《Find x Found》D.J.Katze

17、六月雪

　　16

　　！！！
　　不！！！！！！！！！！！！！
　　林与默大叫着醒来，却发现自己依旧是躺在地上，面前站着枫无寻。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撑起身子坐起来。
　　“原来是梦啊……”他喃喃道。
　　“那不是梦。”枫无寻静静地开口。“那是被你尘封起来的——你的记忆。”
　　“我的……记忆？”
　　“不错。你…… 在十六年前就已经死了。然而你却徘徊在这世上，甚至不愿想起这个事实。你明白了么？什么神给你的能力，全是屁话！之所以能够办到，只不过是因为你已经死了，不再是人类，而是—— 亡灵。”
　　“你胡说！你胡说……”林与默兀自吼叫着，把脸埋进手里。
　　“你记得那香气，记得死去的她；却忘记了真正的原因。不，到底是忘了，还是你不愿记起？你浑浑噩噩的徘徊在这间学校里，过着记忆混乱的日子，甚至认为自己只不过在这里才三年—— 没错，你死的时候，的确是三年级。你自己臆造出使命，那就是等待时机来临，找到所谓她的转世，让她复活…… 可这一切都是假的，你见不到她，永远也不能。你的确记住了她，也记住了她的爱，尽管是她的爱杀死了你。她自杀了，她以为可以和你永不分离，可是自尽的她只能停留在转生河的彼岸。她和你，永生永世，将再无交集。而你，徘徊在这世间，依旧执着的找寻你的‘恋人’……”

　　“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学校吗？我能感觉到这里有股不寻常的死灵之气，来了以后却迟迟找不到。怎么也没想到，原来是因为这目标本身就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去多年…… 所以我才遍寻不获。”

　　霍焱飞蹲在草丛里听得一头雾水，渐渐只觉得脊背发麻。当面前变成明媚的阳光时，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他目睹了那对情侣的争执，当事情突然发生的时候，他想冲过去阻止，却发现身体一步也动不了。眼睁睁看着她们跳下去…… 霍焱飞的拳头几乎握碎，恨自己无能为力。有人拍拍他的肩膀，淡淡轻柔的声音：“我们都帮不了忙，我们只是旁观者，而这是他的回忆。”当霍焱飞回过头去时，发现自己依旧还是在草丛里，夜色未褪，月华如水。唯一不同的是，身边站着长发飘舞的美貌男子。

　　“我不相信——！！！”
　　一直呆坐在地的林与默突然站起身来，表情刹那狰狞无比，朝枫无寻直扑过来。枫无寻侧身一让，霍焱飞就傻呆呆地看着那突然变得面目全非、有着惨白面容的男孩直冲自己而来，月光下他突然变长的指甲像大蜘蛛细长的脚。
　　“糟糕！”白夜轻叱一声，就想将霍焱飞推开；可林与默的来势太快，几乎已经感觉到那尖尖的指甲擦过脸颊。移步将霍焱飞挡住，白夜等着疼痛的来临，可半晌却没有丝毫异常的感觉。
　　咦？回头一看，枫无寻不知何时挡在了身后，左臂被深深地划了数条血痕，几乎深可见骨。血从伤处涌出来，顺着手臂流下。
　　“！！”白夜慌忙抓起他的手查看：“要不要紧？”
　　枫无寻笑着收回手，“我不要紧，百夜。这点伤不算什么，你们没事就好。”
　　被枫无寻劈倒在地的林与默仍然鼓着血红的眼睛想爬起来，枫无寻把手朝白夜一伸：“来吧，那个给我。”
　　白夜掏出一把匕首，迅速往自己手掌上一划，然后伸过去和枫无寻被血染红的左手紧紧交握；霍焱飞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从那两人的血液里竟然幻化出一把通体血红的透明剑身来。枫无寻迅速伸手将那把剑一拔，划出一个明亮的光圈，剑尖直指林与默。
　　“与默……多么希望我不用拿这把血刃对着你……”
　　枫无寻喃喃自语。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林与默也感觉到了危险，拼命想往后退—— 终究还是没有躲过，枫无寻长臂一伸，将那透明的血刃送进了他的身体。
　　林与默颓然倒下，枫无寻伸手接住了他。黑色的头发，笑起来弯弯的眼睛—— 这是平常的与默，不再是夜叉修罗般的面容。
　　他抓住枫无寻的衣袖：“无……寻，其实……我想让……你当同伴……是认真的……”
　　“还……还记得那晚吗？我……本来想……想和你一起去‘埋伏’，其实那时我就……想全部告诉你……可是……”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焱飞来了，所以你还是选择了沉默下去。
　　“无……寻，其实我……真的很……寂……寞……”
　　咣铛一声，血刃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林与默的身体像轻烟般虚无起来，最后化为一道红光，飞进枫无寻胸前挂着的那颗珠子里。从此以后，他再不存在，灰飞湮灭。
　　霍焱飞注意到刚才那颗珠子内的云雾还是极淡的粉色，顿时就变成了鲜艳浓烈的红。
　　我明白的，我都明白。你一个人独自徘徊了这么多年…… 肯定很寂寞。所以，才会好多次欲言又止的想告诉我；所以，才会好多个晚上行为怪异。

　　我已经拿你当朋友，可是却不能不用血刃斩断你对尘世的留恋。百夜……你会不会觉得这样的我，太没人性？
　　回头看去，是百夜温柔的注视。（枫，你放心长眠吧。而我，一定会在你醒来之时，找到你。）

　　不错！如果我不这么做，很快就又会长眠，继而消失于人世；苦了他，又得孤独一人，面对着永生的孤寂，花费着未知的岁月，穷尽碧落黄泉一世又一世的寻我。而我却一次又一次，忘记他的所有事情。
　　百夜！自从渐渐忆起往事以来，我就下定决心：这一次我绝不再让你孤独一人。无论对方是谁，我都会毫不手软的斩下去，只为你不再忍受没有尽头的孤寂。这一世，我要尽我最大的努力，不再长眠，一直陪你。
　　所以…… 被其他人认为我无情也好，残忍也好，我都不在乎。因为我活在这世上，只是为了你而已。

　　枫无寻伸手去捡地上的血刃，却身子一晃；忙撑住才没有倒下。百夜飞奔过去跪在他旁边，一脸的担心：“净魂珠居然颜色都快褪尽了，你却都不告诉我！一个人撑着很英雄吗？”声音竟有些微微的颤抖。
　　枫无寻抬起头来对他笑笑，费力地抬起手来，抚摸着他白皙的脸颊：“告诉了你，你又要担心了呀。”
　　净魂珠里的红雾颜色褪尽之时，就是我重归沉睡的日子。只有斩获新的亡灵，才能让净魂珠内的红云重聚，延长我清醒的时日。
　　“你……腰上的伤又发作了吧！连珠子都褪色成那样，肯定伤也……”百夜扶着枫无寻，伸手撩起他的衣服查看，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不要紧啦！现在不是一切都好了吗？”枫无寻埋头在他颈上，摸着他的长发安慰。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旁被遗忘很久的某人终于想起开口，“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小声点啦焱飞~~ ”枫无寻皱着眉头抬起头来，“人家现在头很痛、手也很痛、没力气又很累哎！！你还吼那么大声~~”
　　你痛个鬼！霍焱飞白他一眼。你抱着美人正享受呢，哪里痛了！不过…… 那手臂上的伤真的挺严重的，应该还是…… 呃，有点痛吧。
　　“不要岔开话题！！还有，你和这……这姓白的家伙到底怎么回事？”
　　霍焱飞指着白夜，恨恨地问。
　　这个从来都冷着个脸的家伙，对着别人话不超过三句的家伙，冷冰冰凶巴巴的家伙，居然让枫无寻那小子又搂又抱，还一副百依百顺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啊？？而且，要是让他的fans们看到他这个样子…… 大家还不疯了才怪！

　　“焱飞啊，他其实不姓白~ 他叫百夜才对。”枫无寻搂着百夜，笑嘻嘻地告诉他。
　　“至于我们是什么人……”他正了正色，“我们是流浪者。不知道旅途的终点，没有回去的地方。”
　　“啊？？”这是什么答案？不过，经过今晚的事件，再笨也知道他们不是普通人。
　　“骗你的啦！其实他是大家族的少爷，却和我私奔了~~” 枫无寻朝他挤挤眼睛，笑得一脸奸诈：“走啦，送小颜回去~ 再不送她回去，估计斐美女和钟以晴都要急出病了~~ 而且，再让她躺在这儿，她也要生病了！”
　　“啊，哦！好！”霍焱飞这才回过神来，忙过去帮忙背起颜知秋。
　　算啦！今晚暂且放过这小子；日子还长，明天开始我再慢慢逼问。

　　缓缓步下山去，在明亮的月光下，遍目都是开得热闹的白色花朵。
　　“没想到惟惜子原来不是花的名字，是香味的名字啊！”霍焱飞自语道。
　　“是啊。不过后来那名叫小惜的学姐在出演话剧的时候，将剧中的定情花朵也命名成了惟惜子，只是想寄托她的希望吧！”
　　“对了焱飞，还记得成一鸣说过，当时随便找的校园里盛开的花来充当戏里杜撰的惟惜子这种不存在的花吧？”
　　“记得。”
　　“那就是用的这种花啊~~ 呵呵~~”
　　顺着枫无寻的手指看去，竟是遍地都有的一丛一丛不高的白色花朵。
　　咦？记得前段时间满山遍野开着的都还是嫩黄色的小花，什么时候就已经全数变成这种纯白的花朵了？
　　不由得询问出声，被枫无寻一阵鄙视：“笨呐！那是在四、五月间开的花，现在已经六月了！”
　　“这是什么花？”对这方面从来没有研究，在霍焱飞眼中只能说得出它是属于植物。
　　“六月雪。”一直默默搀扶着枫无寻的百夜突然开口。

　　没错，六月雪。
　　扭曲，强烈，充满误解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