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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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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维泽一听这声音,当下就变了颜色,也不回头了,也不管前后左右都是人,铁了心便要往前面挤去。
偏偏他眼下所站这处正是全街最热闹的地方,人堆得恨不能摞起来,就是他瘦成纸片也难钻缝插进去。他左挤右挤,徒徒累了一身汗、踩痛了几个人的脚,一步也未能挪出去。
身后那人忍不住道:“我又不会吃了你,你何必跟见了老虎似的躲我?”
季维泽心道:就是见了老虎也强过遇见你。嘴上却只作不认识,冷冷道:“这位仁兄认错人了吧?”
那人又道:“我等在你家门口,亲眼见着你出门,在街上辛苦尾随跟到现在,怎么会认错?小季,你还在恨我么?”
他一边说着,手上却不停,仍牢牢按在季维泽臀上来回抚摸。季维泽忍无可忍,转头低声怒喝道:“朱喻,你够了!请高抬贵手,放过在下屁股可好?”
朱喻朱二公子相貌堂堂,锦衣华服,闻言哈哈一笑收回手,眉挑眼飞道:“小季,你可算认我了。”
季维泽道:“认识不认识是一回事,认不认又是一回事。请问你跟着我到底是有何指教?”
朱二公子道:“没什么指教,想你了,来看看你。”
季维泽道:“多谢朱二公子将季某挂在心上,此时你见也见过了,摸也摸过了,可以告辞了。”
朱二公子讪着脸道:“见是见过了,摸却未摸够,能否请季老爷移步,换个地方让在下再好好摸一回?”
季维泽气得脸都白了,强忍着道:“我已不是当年那个小季,朱二公子还是尊重些,彼此留些脸面的好。”
朱喻见他真恼了,这才收敛了轻浮样子,正色道:“我是真的想见见你,没有它意。只因我马上要随我父亲进京了,天遥地远,怕今后不得有机会再见,有些话想对你说而已。”
“我若不想听呢?”
朱喻不慌不忙道:“那也不当紧,我只需拣几件你我之间的陈年旧事,在这里大喊数遍,那么你季老爷的名头在这徽州府里恐怕要换个响亮法了。”
季维泽千辛万苦混到现在地步,最怕的便是自己的不堪身世被人知道。朱喻这番威胁恐吓之语一出口,见他单是气的拿眼狠狠瞪着他,却无一个字答,便知道点到了季维泽的软肋上。当下强扯了他手,左冲右突,仗着身材高大,竟然真的杀出了人群挤到了正街旁一条僻巷内。
两人在这巷子深处甫一站定,季维泽就猛然甩脱了他,张开五指就要往他脸上狠狠印个记号。
朱喻眼疾手快,一把捉住他手,紧紧握在自己掌中,道:“欠你的,我当初也尽力偿还了,你能到如今这个样子,还不是靠我给你的那几十两银子发的家。十几年了,怎么还记恨我?”
季维泽气咻咻道:“好不得了的几十两银子,我好好一个清白前程被你毁了,还差点断送在那见不得人的地方,你掏了这点银子就能买个心安理得?”
“把你救出火坑的人不也是我么?为了筹你的赎身银子,我腆着脸亲朋好友都借遍了,还不敢让我爹知道,只说是我赌输了被人逼债,从那以后我见人都抬不起头来,你当我是好过的么?”
季维泽“哼”地把脸扭到一边:“那是你咎由自取!”
朱喻摩挲着他的手,放软了声音道:“是我咎由自取,但那时我对你确是真心,只是年少一时怯懦害了你,至今心里都不得安宁。”
季维泽抽回手:“朱二公子好生情深意重,季某愧不敢当。”
朱喻道:“我来这一趟见了你,也算半个心满意足了。记得当初离别时你还小,个子只到我这里”,他拿手比了个位置,“娇花似的鲜嫩,亲你还需俯下个身子,好不费力气,如今长大了……”
季维泽怒道:“如今我老了,朱二公子可以不必再回忆当初了!”
朱喻置若罔闻,自顾说下去道:“如今见你出落的更好,个子高了,也有风致了,有心想再与你亲一回,尝尝现在的你什么个滋味,不知你答应不答应?”
季维泽不发一语,转身就走。
朱喻哪里能容许到嘴边的鸭子飞了,一把拉住季维泽胳膊,扯回来用力按在墙上压住:“我只求亲你一下,绝不得寸进尺,不然我还去街上把那些话喊出来,看看哪个更让你难过!”
季维泽身材虽高挑却生的单薄,挣扎来去也脱不开朱喻禁锢,气极骂道:“禽兽!”
朱喻笑道:“随你骂去,让我亲你一亲,打我一顿都认了。”
季维泽又挣了几挣,仍旧挣不开,便只有紧紧闭上了眼,恨道:“本性难改!”
朱喻知道这是他无奈屈服的意思,笑道:“我只亲一亲,绝不食言,待会儿你不要狠心咬我舌头。”
季维泽道:“要亲就快些,哪里这许多废话!”
朱喻一笑,端详了他面目一番,叹了声:“好个相貌,可惜我无缘了。”将嘴贴了上去。
当初他和季维泽好时,季维泽还生涩不通人事,弄起来其实没什么趣味,也就单图个他样貌俊秀,新鲜有趣罢了。如今的季维泽哪里还如当初一般——几房小老婆伺候着,外面还有数不清的一夜雨露情分,最近更是被个秀才梅青调教的如同熟透了的果子,稍稍碰触那蜜汁就流了出来。
朱二公子于情事上更是老手,先不急着吮舌,只在那季维泽两片薄唇上厮磨,搓揉轻咬,觉出怀中季维泽的身子软化了一些,这才挑唇伸舌进去好一番勾弄,觉得其中滋味真是妙不可言。
季维泽被朱喻紧抱在怀中亲嘴,心下虽然抗拒,身体却止不住要有反应。朱喻觉出了,一边亲着,手往下一摸,笑道:“小季这身子现在可真是绝妙,我有心想要食言,与你再进一步,你说如何?”
季维泽睁开眼睛,用力推开他,拿手擦嘴道:“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肯了!”
朱二公子整理衣袍,笑道:“我也只是吓你一吓,有了这点亲热,我也算完全的心满意足了。不再作非分之想,这就要与你别过了。”
季维泽不肯理他,拿衣袖抹嘴,以示厌恶之情。
朱二公子又看了他一眼,道了声“保重”,真个转身走了。走了几步又回身道:“忘了说,方才我拿从前的事唬你,其实你我这些故事从江潭到徽州府,只怕早就是茶坊说书的都不愿再说的旧话了。”
季维泽目瞪口呆地“啊”了一声。
朱二公子又道:“我也是这次来才无意间得知,也许是当时我家哪个人口风不严透了出来的,怪也怪你生意做的太招摇了,一旦出了名,谁人不好议论?那点事也不是什么机密要案,也难怪被人挖出来了。”
他摇了一摇头:“这样也好,你也无须这样辛苦地背着包袱过日子了。”
季维泽愣在那里许久,直到朱二公子背影都不见了,才回过神来。只觉又是气苦,又是可笑,自己讳莫如深的心事竟早已成了街谈巷议;又想这些年自己一本正经做着个老爷样子,不知那些知道的下人们心里如何笑话自己呢,三个小妾怕不也听说过?尤其是月娘,那个地方出来的人,什么人不见什么话不听,可恨却一直瞒着自己。
边走边想,来到正街上,赏灯人流已是稀了不少。他也没去找家里人,自己满腹心思地径直走到门前,突然想起:“梅青这厮,拿这事压制了我足足半年,若此事已不成什么把柄,我是无须忌惮他了,难道还要留他在家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