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时让恋爱开始》木之呦

9、第 9 章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祝苑看见窗户已经亮起了暖黄色的光时，心凉了半截。

　　怎么她这位日理万机，恨不得把公司当家，把家搬到公司去的大女主母亲，偏偏赶在今天回来了呢。

　　祝苑在心里叹了口气，按在门把上的手紧了紧，已经做好了开门被喷的准备。

　　不出所料，开门第一句便是：“鬼混回来了？”

　　祝梅坐在沙发上，应该是刚洗完澡，脸上敷着一片面膜，翘着二郎腿，连头都没回，嘴上已经开始数落。

　　“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逮着你放学不回家，是不是有点太巧了啊？是偶然呢，还是普遍啊？”

　　祝苑在玄关处弯着腰换鞋，她直起身子刚要跟祝梅展开一场实力悬殊的辩论赛，就被身后走进来的时澜打断。

　　“祝阿姨，我带她在外面写了会作业。”时澜单肩背着书包，越过祝苑走进屋子，并且大发慈悲的朝祝苑挑了挑眉。

　　“呦，澜澜也在呢。”祝梅变脸变得堪比教科书，“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她又上哪鬼混去了呢，没耽误你学习吧？”

　　祝苑鄙视的看了眼祝梅，心说她这个妈不去唱变脸京剧简直是屈才。

　　懒得听俩人的客套话，祝苑直接走进了自己房间。

　　过了一会儿，隔壁传来一声轻而清脆的关房间门声。祝苑一听就知道是时澜回了房间。老小区的房间隔音层做的不如塑料。

　　今天的作业经过了时澜的努力，也只写完了数学。
　　她一直都是要么做其他所有科目的作业，要么做数学一门学科的作业，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做人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贪心。

　　所以她毫无愧疚感的直接把书包甩到了一边，像条撒了欢的比格似的猛扑上床。

　　紧接着手机就传来一声水滴音。

　　时澜很及时的发来一条消息。
　　【写作业。】
　　【我记得你在酒馆只写了数学吧。】
　　【其他作业记得写。】

　　祝苑盯着手机屏幕，久久没有动作。
　　过了一会儿，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你在我屋装监控了？】
　　【我要彻查！！！】

　　时澜刷牙刷到一半，看见祝苑撕心裂肺的怒吼，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弯了弯眼睛。
　　【不需要。】
　　【开门，扔书包，上床。】
　　【你不是一直这样。】

　　看见时澜发的这句话，祝苑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小时候。

　　那时她才上小学，但是叛逆的样子已经初见端倪。
　　整个人成天跟男孩子混在一起，每天不是上房就是揭瓦，害得时澜没少被祝梅派出去给她处理各种凭本事闯的祸。

　　他们还没搬到这里，三个人挤在一座两室一厅的小房子里。环境比这里要恶劣很多，交通也不方便，祝梅每次都是先送时澜上学，因为祝苑根本起不来。

　　他们兄妹俩住在同一个房间，铁质的上下铺，祝苑在上面，时澜睡下面。床一点也不结实，每次祝苑上去都会发出抗议的刺耳咯吱声，她甚至幻想哪天床榻了直接把时澜压在下面。

　　那时候祝苑就已经开始实行开门扔书包上床三件套了，动作行云流水，时澜早就已经见怪不怪。

　　想到这，她忍不住笑。
　　【你还记得啊？】

　　时澜回复道【怎么不记得】
　　【你每天都要来一遍】

　　祝苑：【好汉不提当年勇。】
　　【还有你能不能别老把别人不好的事情记得那么清楚，你就不能记记我的优点。】

　　时澜【所以你现在没在床上躺着？】

　　祝苑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扫射了一遍自己房间的各个角落，确定没有任何监控设备之后，才重新放心的躺下，然后打字回复道【当然没有】
　　【我当然是已经端坐在书桌前开始写作业了。】

　　时澜洗了把脸，带着水珠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击。
　　【鬼才信。】
　　【对了，明天放学别等我。】

　　祝苑愣了一下，看见时澜又发了一条消息。
　　【我去打工。】

　　她本来也不想跟时澜一起回家，巴不得呢。
　　可是听见时澜这么说了一直，她竟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明天可是周五诶。
　　放学可以跟朋友到处去玩了，时澜也不在，祝梅明天肯定也要回公司，没人管得了她，明明应该高兴的不得了。

　　但说实话，有人一起回家的感觉其实并不差。

　　她经常一个人走，一路上吵吵闹闹可她总是觉得太安静，所以习惯戴着耳机放着很大声的音乐。
　　然而最近跟时澜一起上下学，虽然两人之间的交流屈指可数，偶尔一两句也是在斗嘴，要么就是时澜一惯的嘲讽，可是她一点也不觉得无聊。
　　就连回家的路都没那么长了。

　　祝苑盯着空空荡荡的天花板，猛地摇了摇脑袋。

　　这是在想什么呢？她肯定是今天学习学傻了。

　　她打字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时澜回复的很快。
　　【早点回家，注意安全】

　　祝苑翻了个身，撇了撇嘴。
　　不过就比我大几个月，真把自己当哥哥了。

　　-

　　周五放学，祝苑推掉了所有狂欢邀请，下课铃一响就毅然决然的背上书包回了家。

　　倒不是因为她有多听话，而是因为她要趁这个机会去干一件大事。

　　——调查时澜。

　　既然祝梅那么不愿意告诉她，那她就自己去了解。

　　到家的时候，整栋楼每个小格子都散发着莹莹灯光，唯独她的家漆黑一片。
　　她像往常一样拿出钥匙打开门，精准的摸到墙上的开关，啪的一声将这栋楼最后一块小窗子点亮。

　　因为家里没人，所以她直接大摇大摆的推门走进了时澜的卧室。
　　虽然这么做很不道德，但是此刻她的好奇心远远的超过了她的道德感。
　　尤其是想起时澜打架的那段视频，她就更想知道这个平时乖巧听话的年级第一那层面具下的真实面貌。

　　房间里萦绕着时澜独特的的气味，少年身上的薄荷味加上一抹淡淡的皂香，不得不承认，有时气味可以将一个人具象化，就像祝苑只要闻到这种味道，脑海中就会自动浮现出时澜的样子。
　　祝苑觉得很烦，因为她总觉得自己被时澜包围了。

　　房间里，窗帘拉开着，刚刚出现的盈盈月光从窗外溜进来，像流动的泉水般撒在书桌上，白色的桌面整洁干净，各种祝苑从没见过的教材和练习册，祝苑随手翻开一本，不禁瞪大了眼睛。

　　里面密密麻麻的写满笔记，做错的题就用红笔标注下来，所考到的知识点条条框框的列写在旁边，清晰明了。

　　原来天才不止嘴上说说而已。

　　祝苑啧了两声，感慨道自己果然不是当天才的料，光是看看就已经头晕得不行。

　　书桌表面倒扣着一本心理学书籍，再往旁边是一沓已经做完的厚厚的试卷，一根带底座的尖尖铁柱将这些卷子贯穿，固定在这里。

　　透过这个角落，光影交错，少年日复一日的坐在这个位置，拼命写着一张一张的考试卷，即使困倦，即使很难。

　　他的不甘到底来源于什么呢？他那么努力的原因又是什么？祝苑忍不住想。

　　她百无聊赖的随便逛了一圈，发现时澜这个人无聊的很，除了学习还是学习，要么就是一些她连名字都读不懂的书，看两眼她能当场睡死过去。

　　出来以后看了眼表，离时澜下班还有很久，她不知道怎么突然灵光一现，想到要去祝梅房间看看。

　　既然她妈妈藏的这么深，那从她入手应该有点希望吧。

　　到这里她简直轻车熟路，没事就被祝梅叫过来谈心交心，她觉得自己比祝梅还要了解这个房间的各种构造。

　　她随手拉开抽屉，里面全都是祝梅公司的各种报表，各种各样的文件夹，以及她自己整理出来的数据之类的，工作已经潜移默化的渗透进她的生活中来了。

　　祝苑翻了翻，无声的叹了口气，然后把那些纸质材料码齐重新放回了原位。

　　窗外传来两三声犬吠，不知道谁家炒菜的香气从没关严的窗户缝里汹涌如潮水似的的飘进来，感官在饥饿的时候就会被放大无数倍，每吸一口这香气，祝苑就觉得自己的胃一声声的在咆哮。

　　她嗅了嗅，轻松辨别出小炒牛肉和辣子鸡丁的味道，这是隔壁叔叔的拿手好菜。

　　只能闻却不能吃简直是一种新时代酷刑。

　　祝苑无声的吞了吞口水，慢吞吞的走到客厅，打起精神泡了一碗牛肉面，以此来安慰自己空虚的胃和叫嚣的大脑。

　　她脑子有些发晕，等着面泡好的时候坐在餐桌前不自觉的走起神来。

　　这个年纪的人似乎都喜欢胡思乱想，脑海里的风暴能掀翻整个地球。

　　她一直都觉得奇怪，为什么祝梅从没提过她爸爸的事。离婚也好，死了也好，总得告诉她她爸爸是谁吧？

　　今天本来想调查清楚时澜的秘密，可俩人似乎都心照不宣的掩饰的极其完美。

　　但狐狸伪装成兔子也总会有露出尾巴的那一天。祝苑从口袋里摸出刚刚在时澜房间发现的那盒红塔山，夹在食指和拇指之间随意的转起来。

　　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等回过神来，面已经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