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以后》弋雨

14、居然是个恋爱脑！

　　昨天才得知那个惊天秘密的牧青，今天一早就陷入了某种奇特的焦虑中。下课的时候，他看着南休时像往常一样自然地和时寻讨论题目，心跳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这家伙怎么能这么镇定？难道不该稍微表现出一点做贼心虚的样子吗？

　　牧青的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钢笔，目光在南休时和时寻之间来回移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时寻的侧脸上，将他眼下的两颗小痣照得格外清晰。牧青不禁想起昨晚南休时承认喜欢时寻时的表情——那种罕见的、带着温柔坚定的眼神，是他认识南休时这么多年从未见过的。
　　“完了完了...”牧青在心里哀嚎，"这要是被发现了可怎么办？"

　　整个上午，牧青都处在一种高度警觉的状态。英语课上，当时寻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时，牧青的背脊瞬间挺直，眼神不自觉地飘向时寻，又在对方回答完问题看向他这个方向时仓促移开，活像一只守护着秘密的紧张兮兮的护卫。这种反常的举动很快引起了时寻的注意，不过他只是微微挑眉，并未多言。

　　倒是坐在时寻旁边的田昧按捺不住好奇心，在数学课上偷偷传了张纸条给时寻：

　　——注意！有个偷窥狂在盯着你看！
　　时寻笔尖微顿，清秀的字迹在纸条上展开：

　　——？

　　田昧立刻激动地回复：

　　——是牧青！他今天特别奇怪，老是偷瞄你，还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我怀疑…

　　——？

　　——他肯定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时寻轻轻摇头，在纸条上写下：

　　——应该没有。

　　——你再仔细想想？表面看不出来，说不定背地里…

　　——真的没有。

　　田昧看着回复，不甘心地写下最后一句

　　——可恶，你都不好奇吗？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时寻读完，唇角微扬，随手将纸条揉成一团，准备下课之后丢掉。

　　田昧是一个典型的行动派，从他写完这句话之后，教室里就出现了一幅诡异且有趣的画面：牧青自以为隐蔽地观察时寻，田昧自以为隐蔽地监视牧青，而被观察的两位主角却像没事人一样正常交流着。课间休息时，南休时甚至还自然地递给时寻一本参考书，两人低头讨论的样子让牧青看得心惊胆战。

　　南休时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终于在下午的数学课上忍无可忍，给牧青递了张纸条：

　　——别再盯着时寻看了，很变态，也很显眼。

　　牧青不以为然地回复，字迹因为激动有些潦草：

　　——啧啧啧，这都被你发现了，放心，我伪装得很好，他肯定没发现。

　　——他早就发现了。

　　——？你骗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田昧已经盯了你一上午，你觉得他的同桌会不知道吗？

　　牧青震惊地抬起头，刚想反驳，讲台上突然传来严羽老师的一声怒喝：

　　“牧青！南休时！传纸条传得很开心啊？”

　　两人同时一颤，只见严羽端着茶杯，锐利的目光透过镜片锁定他们。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他们这个方向。牧青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而南休时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既然这么闲，牧青上来解这道题，南休时做下一道。”严老师推了推眼镜，“做不出来就站着听课！”

　　严羽端起茶杯很大声的喝了口浓茶，然后把不小心喝到的浮茶随意往地上一吐，一边看着他两写题，一边说“底下的同学不要光顾着看，自己写自己的啊。”

　　在同学们同情的目光中，两人走上讲台。粉笔在黑板上划出细碎的声响，牧青一边解题一边在心里哀嚎——这都是什么事啊！他偷偷瞥了一眼南休时，发现对方已经镇定自若地开始解题了，仿佛刚才被抓住传纸条的根本不是他。

　　好在两人的数学功底都不错，很快就完成了题目。严羽检查后满意地点头，挥挥手让他们回到座位，还不忘补充一句：“下次再让我抓到，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经过这场小风波，牧青终于冷静下来。他仔细回想这一整天的行为，不得不承认确实有些过分明显，但转念一想，时寻始终表现得十分自然，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反常举止，甚至在他们回到座位时，时寻还对他们露出了一个理解的微笑。

　　“也许是我太紧张了。”牧青暗自思忖，南休时已经是个能为自己负责的人了，他应该相信自己兄弟的判断力，作为朋友，他要做的不是在旁边瞎操心，而是在必要时适当助攻。想到这里，他长舒一口气，决定以后要表现得自然一些。

　　然而田昧的好奇心却被彻底点燃了，尤其是发现牧青突然恢复正常后，他更是心痒难耐。课间休息时，他神秘兮兮地搂住牧青的肩膀，将一包薯片塞进对方怀里，决定使出最后的必杀技了——真诚。

　　“薯片你收下，上课吃。”田昧压低声音，“老实交代，你今天为什么老是偷看时寻？”

　　牧青强忍笑意，故作神秘地招招手，示意他靠过来些，待田昧凑近后，他才压低声音说：“我觉得他皮肤特别白，想知道是怎么保养的。”

　　田昧以为这只是一个做铺垫用的开场，于是期待地追问：“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啊，我说完了。”牧青摊摊手，一脸坦然。

　　“啊？”田昧有点不可置信“那你后来怎么不看了？"

　　“南休时说用玫瑰花水加牛奶洗脸就行，我知道了就没再看了。”

　　田昧目瞪口呆：“南休时怎么知道这个方法的？”

　　“因为他自己也用啊。”牧青拍拍田昧的肩膀，比了一个保密的动作，留下意味深长的眼神，潇洒地转身离开。

　　只留下独自凌乱的田昧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他回想起最近确实发现南休时的皮肤状态很好，难道真的是这个秘方的功劳？

　　当晚回家后，田昧趁着家人不注意，悄悄从客厅的花瓶里抽出一支红玫瑰，又溜进厨房倒了半杯牛奶，在卫生间的镜子前，他笨拙地将花瓣撕碎，混入稀释的牛奶中，红色的花瓣在乳白色的液体中漂浮，散发出奇异的香气。

　　“应该就是这样吧...”他小声嘀咕着，用沾满混合液的毛巾轻轻擦拭脸颊，耳朵却时刻警惕着门外的动静，要是他一个男生这样护肤被人发现，那可太丢人了！

　　这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一周，每天晚自习结束后，田昧都会准时进行他的"美容仪式"。他甚至细心地在手机上设置了提醒，生怕错过任何一次护理，有时候他会在镜子里仔细观察自己的皮肤，总觉得似乎真的变得更光滑了——也许是心理作用，但他乐在其中。

　　直到第二个周一的早晨，田昧的妈妈在卫生间里发出了一声惊呼：

　　“什么味道这么臭？”

　　经过一番搜寻，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田昧的洗脸毛巾上——那上面已经长出了一层淡淡的霉斑，原来田昧每次都把用过的毛巾随手洗两下就挂在挂钩上，玫瑰和牛奶的混合物在潮湿的环境下发酵，最终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田昧！这是怎么回事？”妈妈举着发霉的毛巾，一脸不可思议。

　　田昧心想瞒不住了，于是支支吾吾地解释：“我、我就是想试试看能不能让皮肤变好……”

　　妈妈哭笑不得：“傻孩子，想要护肤就跟妈妈说啊，怎么能用这种方法？”

　　“我……我知道了……”田昧在妈妈的笑声中羞红了脸。

　　教室的另一边，南休时刚从外面打完水回来，就看到牧青在他的课桌里翻找着什么。

　　“需要帮忙吗？”南休时无奈地问，他知道牧青肯定又是在找他的数学作业——这个习惯从初中保持到现在，一点都没变。

　　牧青抬起头，手里举着一本数学作业和一包小熊软糖：“卧槽！你什么时候开始吃糖了？不是一直很讨厌吃糖吗？”牧青捏着小熊软糖，有些好奇的问道，他知道南休时从小就不喜欢吃糖的。

　　南休时的耳根微微发红，一把夺过软糖：“最近突然喜欢了，不行吗？”

　　“可是你一直都不吃的啊，为什么……嗯？”牧青突然灵光一闪，压低声音，“该不会是时寻送的吧？”

　　南休时没有回答，但嘴角不自觉扬起的弧度说明了一切。

　　“卧槽！”牧青捂住胸口，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南休时，你居然是个恋爱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纯情？”

　　这时田昧刚从厕所照完镜子，他发现自己长了一颗痘痘，于是垂头丧气地回到座位，看着牧青欲言又止。牧青连忙收起玩笑的表情，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但田昧还是忍不住凑过来问：“牧青，你确定那个玫瑰牛奶的方法有效吗？我怎么感觉没什么用啊……”

　　牧青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说：“可能每个人的肤质不同吧，你看南休时用了就有效果。”

　　田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完全没注意到旁边南休时疑惑的眼神。

　　放学铃声响起，牧青搭着南休时的肩膀往外走。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如这些年来每一个平凡的放学时分。校园里的梧桐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远处篮球场上还有学生在打球，欢呼声随着风飘过来。

　　“说真的，”牧青突然开口，收起了平时嬉笑的表情，“你要是真的喜欢时寻，我会支持你的。”

　　南休时微微一怔，随即轻笑：“我知道。”

　　“不过你得答应我，”牧青认真地说，“要是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虽然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可以听你倾诉。”

　　南休时点点头，心里涌起一阵暖流。有这样一个朋友，是他重生以来最幸运的事之一。
　　青春就是这样，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动，有着笨拙却真诚的关心，更有着愿意陪你一起冒险的朋友。在这个普通的冬日里，有些秘密在悄然生长，有些感情在默默酝酿，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这段暗恋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但无论如何，牧青知道，他都会站在南休时这一边。这就是朋友的意义——不是干涉，而是守护；不是质疑，而是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