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相爱》天乙贵人

23、叮咚

　　林清浅回去后又像起那日听到的那些话。

　　或许在旁人看来，好像只有校花级别的美女才跟沈听澜登对。

　　她看了眼自己朴素的打扮，一成不变的校服，浅色牛仔裤，一双小白鞋。除了沈听澜生日那天穿了条碎花裙，似乎再没有目光会停留在自己身上。

　　她习惯了当小透明，本来是不求这些的，可是，要是能有一个人愿意为自己停留，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从来没想过会遇到沈听澜，也没想过会喜欢上沈听澜。

　　青春里的暗恋，本就是这样可遇而不可求。

　　她想把秘密藏得深一点，再深一点，藏到溃烂成泥，藏到天涯海角，让心脏也蒙在鼓里。

　　时间就这样过了。

　　操场满是人。

　　广播道“亲爱的同学们，今天是2018年5月6日，天气很晴朗，距离高考只剩最后一个月，一首《起风了》，送给大家。”

　　广播静了两秒，缓缓传出前奏，有些沙哑的喇叭唱着：“这一路上走走停停~顺着少年漂流的痕迹…”

　　明明音质差到爆炸，却意外让人陶醉。

　　沈听澜在身后喊：“林清浅，你回头。”

　　林清浅转身，看见他跑过来，递来一杯冰凉的杯子，笑吟吟道“里面是凉粉，第一份。”

　　他说“第一份。”的时候，脸上满是特别骄傲。

　　沈听澜道“我怕老郑头发现，专门拿的保温杯，你的杯子，放心喝。”

　　林清浅低头，校门口的凉粉其实一点都不正宗，大概就是冻过的冰奶茶加上白凉粉，也可以加小料，比如红豆、椰果、珍珠。

　　价钱算公道，小杯五块，大杯八块。

　　每次老板支起摊位，不出十分钟就会被昭北中学的饿狼们一扫而光，同样一扫而光的还有隔壁的冰镇西瓜。

　　林清浅不喜欢奶茶里加珍珠，沈听澜买的奶茶一次都没有加过，她愣道“……谢谢。”

　　沈听澜走在她的前面道“不用。”

　　林清浅跟在身后。

　　后操场都是散步的学生和老师，有些老师带着孩子，一路过去，有人在跑道上跳广场舞。

　　落霞西沉，晚风微燥。

　　林清浅一直跟在身后，看着沈听澜的背影，没来由想，如果两人不同班，她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勇气跟沈听澜说话。

　　沈听澜走路的时候，总是双手插兜装酷，今日穿着无袖T恤，结实的手臂就这样晃啊晃，走的懒懒散散，有时候回头，夕阳会穿过他的侧脸，洒在林清浅身上。

　　他站在光芒里朝她歪头，笑道：“看什么呢？过来。”

　　林清浅呼吸乱了。

　　这个时候，广播刚好唱着：“猝不及防闯入你的笑颜……”

　　林清浅跑到他身边，沈听澜盯着她道“你志愿打算填哪？”

　　林清浅道“北京。”

　　侯锦脚步一顿，道“北京？”

　　林清浅道“嗯，北京。你呢？”

　　“我？我啊，我——”沈听澜说着，还没说完，迎面跑来一个小孩子，朝他张开手喊：“抱抱，抱抱。”

　　抱抱？

　　沈听澜有些无措，举起他想要抗到肩上，小孩子却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一个劲乱蹭，还抓他的脸。

　　沈听澜像个新手爸爸般茫然，看了眼身后的人道“这，这什么情况？”

　　林清浅拍拍小屁孩的后背哄道“宝宝乖，不要抓哥哥的脸。”

　　小屁孩果真不抓了，盯着沈听澜看，忽然亲了一口道“帅哥哥。”

　　沈听澜懵了：“……”

　　林清浅被他的表情逗笑。

　　突如其来的孩子，打破了之前的话题，她也没再多问。

　　两人慢悠悠转了两圈，沈听澜轻轻地道“孩子干嘛呢？”

　　小屁孩趴在他的怀里睡得正香。

　　林清浅笑道“睡着了。”

　　沈听澜拍了一下他的小屁股，问：“再走走？”

　　林清浅道“好。”

　　就这样走了一圈又一圈，没有目的地、慢慢地，融进了满地金黄里。

　　之后的一个月，两个人再也没有来后操场散过步。

　　每个人都以十二分的精神投入到枯燥乏味，又腥风血雨的备战中。

　　沈听澜偷偷在桌子上写下：北京。

　　他不奢望考上北大，但求能在同一所城市。

　　闷不透风的教室蒸得人心浮气躁，极易被一丁点小事点燃，班上不断传来烦躁声，快要被背不完的知识点和一道道错题压断神经。

　　沈听澜抱着本子研究错题，明明这个知识点回家背过了，怎么还能错呢？他咬着笔头翻书，该死的知识点怎么都找不到，随着眉头越皱越深，马上就要爆炸了。

　　林清浅将本子递过来道“慢慢来。”

　　沈听澜瞬间安静下来。

　　此后，他像恶鬼……啊呸，改邪归正一样，二班人发誓，从来没见过这么毕恭毕敬的沈爷，天天抱着习题一遍一遍问，举着错题一个一个改。

　　攆着人道：“同学，你看看我这题的解题思路是什么？另外你帮我看看我这后面这题错哪了？”

　　目睹他一脚踹碎玻璃的人：“……”

　　啊这这这……

　　沈听澜继续撵人道：“同学，听说你是地理状元，能帮我看看这题吗？”

　　目睹他从二楼往下跳的人：“……”

　　啊这这这这……

　　沈听澜再次撵人道：“同学，上次的满分作文能借我看看吗？”

　　目睹他血战街口被爆头还站着的人：“……”

　　啊我草啊救命啊鬼来了……

　　“……”

　　沈听澜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看见他就跑，明明他这么和蔼可亲春风拂面温文儒雅以礼待人(此处省略八百字)

　　从二班到十三班，课间走廊全是他的声音：

　　“同学，你这题还没帮我看呢？”

　　“同学，你跑什么？”

　　“别那么小气嘛，卖我个人情。”

　　“……”

　　林清浅历史成绩最好，每天都给他布置相应习题，看见他回来了，递过去道“下课给我。”

　　刚从十三班跑回来连口水都没喝的沈听澜：……

　　“行。”

　　最后一次月考，沈听澜没来由的紧张，他怕成绩达不到预期，怕上不了北工商的划分线。

　　成绩出来了。

　　那一次，沈听澜考了589分。

　　林清浅考了691分。

　　郑伟特地找到沈听澜，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小子总算起来了。”

　　说着，还给他做了一朵小红花，把他的大头照贴在光荣榜上。

　　试问郑老头为什么这么高兴？要知道，沈听澜以前都是卡在392分上纹丝未动的，第一次破了五百分大关，可不得好好夸夸。

　　沈听澜看着光荣榜上龇牙的大头照，蓦地红了脸。

　　……

　　最后两天晚自习，郑伟站在讲台上，从第一排看到第五排，又从第五排看回来，看清每一个人，语重心长道“孩子们，手上的东西都停一停，听我讲十分钟。”

　　二班人抬起头望向他。

　　郑伟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十年寒窗苦读，最后这两天，大家放松心态。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睡不着也要在床上躺着，什么书都不要看了，看了这么久了，也不差那一晚上，还不如好好睡一觉。

　　晚上住校的，我一个一个检查，我看谁还在那抱着书看，回家的，我让你们家长看着，务必被我好好睡觉。

　　就这两天，生冷辛辣就不要吃了，篮球不要打了，足球不要踢了，所有的一切都留到6月8号那天晚上。

　　——另外，我提醒一句，你们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背着我谈恋爱。既然谈了，就好好的，这个时候不要分手，哪怕不喜欢了，偷偷变心了，也不要说出来，帮彼此最后一次。”

　　“……”

　　下课铃声在郑伟的絮絮叨叨中响起。

　　整栋楼没有吵闹，每个人都不舍得离开座位，安安静静地收拾自己的东西，沉默的、偷偷的、满怀感激的，看那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头。

　　郑伟守在门口逐一检查道“下课了，回去睡觉，都不准拿书了。”

　　大家往楼下走着，前几天喊楼，地板上还遗留着没被扫干净的试卷，像什么东西被留下了。

　　林清浅往下望去，操场上有许多行走的小人，跟天上的繁星一样多。

　　高考来了。

　　教室封了。

　　贴在黑板上的小纸条被红布盖住了。

　　教学楼门前拉着一条警戒线。

　　6月6日，小雨。

　　6月7日，中雨。

　　高考那几天，载着考生的公交车一路畅通无阻，交警站在雨中，为高考保驾护航，路道两旁人潮汹涌，全都高举双手，为梦想加油喝彩。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希望你的梦想如愿。

　　天空响起闷雷，雨伞上挂着的水珠滴在鞋面上。

　　郑伟不放心道“检查一下身份证，准考证，铅笔，黑笔，橡皮擦，看看都拿了吗？”

　　二班人道“都拿了。”

　　“放心吧老师。”

　　“……”

　　6月8日，阴转晴。

　　下午考英语的时候，阳光从云层破开，直直撒向大地，就这样跳进窗台，金黄璀璨。

　　广播缓缓道：

　　“这是2018年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英语科听力部分……”

　　“叮咚。”

　　“……”

　　“衬衫的价格是九磅十五便士，所以你选择C项，并把它标在试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