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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1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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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锦率先移开视线,手指在鼠标上无意识地滑动着,屏幕上的图纸快速滚动。“总之,随机应变,安全第一。”
“嗯,记住了。”廖繁春的声音也低了下来,带着点沙哑。
资料传输需要时间,张锦起身去给廖繁春倒水。
趁着这功夫,廖繁春的目光被书桌玻璃板下压着的一张旧照片吸引。
照片上是年轻许多的张锦,穿着警服,和一个面容慈祥的老太太站在一栋老房子前,笑得有些腼腆,但眼神明亮。
张锦端着水杯回来,看到她的目光,顿了顿,轻声道:“是我外婆。以前的老房子,拆了。”
廖繁春心里微微一动。
她听说过张锦和父母关系疏离,似乎是为了保护他们。
这还是‘张老师’第一次主动提及自己的家人。
“咱外婆一定老骄傲了。”廖繁春接过水杯,语气是少有的温和。
张锦沉默了一下,没有接话,走到窗边,打岔似的望着外面的零星灯火。
半晌,她才开口。
声音轻得像梦呓:“有时候会觉得,我们追查毒品,像是在对抗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暗。它摧毁一个人,就是摧毁一个家。就像……就像那些被“剪了头发的孩子”,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回原来的路了。”
这是廖繁春第一次听到张锦流露出如此明显的疲惫和……脆弱。她放下水杯,走到张锦身边,与她并肩看着窗外的夜色。
“我懂你,”廖繁春说,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力量,“黑暗是挺吓人,但咱不是一个人啊。你看,有林哥、项扬、琏琏、赖子……还有李局。咱们这么多人,每人心里都揣着一盏灯呢,聚在一起,总能照亮一大片!”
她顿了顿,侧过头,看着张锦被窗外微光勾勒出的柔和侧脸,语气变得格外认真:“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吗?你可是咱队的传奇,堪称定海神针的存在,有你在后面支棱着,咱大伙在前头咋扑腾都不怕。”
张锦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涩又温暖。她转过头,对上廖繁春毫无阴霾的、充满信任和暖意的目光。
那目光像是有温度,悄悄融化了她心底某些冰封的角落。
忽然她走到书桌前,打开另一个上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东西,走回来递向廖繁春。
那是一个用红绳串着的、小巧的金属子弹壳,被打磨得光滑温润,在灯光下泛着暗沉的光泽。
“给你的。”张锦的语气依旧平静,但微微颤动的睫毛泄露了她的不自然,“行动的时候……戴着吧。空的,图个心理安慰。老一辈说,金属……辟邪。”
廖繁春彻底愣住了。
她看着那枚小小的弹壳,又看看张锦微微泛红的脸颊和强作镇定的眼神,心头猛地一热,一股汹涌的情绪直冲眼眶,让她鼻子都有些发酸。无言,伸出双手,像接过什么稀世珍宝一样,郑重地接了过来。
子弹壳还带着张锦指尖的温度,熨帖着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汗湿的掌心。
“哎……”她张了张嘴,平时能说会道的东北腔此刻却笨拙得要命,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后只化作一句,“谢谢啊,张老师……不,阿锦。”
她将红绳绕过脖颈,珍重地戴好像授予嘉奖一般,冰凉的弹壳贴着胸口皮肤,很快就被焐热了。
廖繁春咧嘴笑起来,明亮得晃眼,拍了拍胸脯:“你放心,有它,还有你……们的计划,咱肯定把那破酒店摸得门儿清,顺顺利利凯旋!”
张锦看着那枚弹壳在她颈间晃动,看着她又恢复了那副生机勃勃、仿佛无所畏惧的模样,心底最后一丝犹豫也消散了。
她轻轻点头:“嗯。资料传完了。”
她把U盘递过去。
廖繁春接过U盘,紧紧攥在手心,又摸了摸胸前的“勋章”,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那……就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她走到门口,又回头,眼睛亮亮地看着张锦:“那个……《马大帅》可有意思了,等这案子完了,我给你讲讲更逗的片段呗!”
说完,也不等张锦反应,拉开门,像只撒欢的大狗一样蹿了出去,脚步声在楼道里咚咚作响,渐行渐远。
张锦站在门口,听着那充满活力的脚步声消失,才轻轻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吐出一口气。
脸颊的热度迟迟未退。
人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个熟悉的身影蹦跶着融入夜色,直到再也看不见。
低头时,指尖轻轻拂过电脑旁一张空置的光盘盒,眼里是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笨蛋,”她轻声自语,嘴角却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谁要你讲……我会自己看。”
结束了连续几天的蹲守,廖繁春拉着张锦钻进了一条热闹的食街,美其名曰“补充侦查能量,体验市井烟火”。
“我说‘张老师’,咱再对着那些数据屏幕,眼珠子快盘成蚊香圈了。”廖繁春熟门熟路地挤过人群,一口东北腔在白话环绕的环境里格外醒目。她指着路边一家冒着腾腾热气的牛杂摊,“嗯…就这家,老字号,味儿老正了!”
张锦跟在她身后,鼻梁上的眼镜被雾气氤氲得有些模糊。
似乎是不太习惯这种过于喧闹的场合,周围是鼎沸的人声、食物烹调的刺啦声、还有各种气味混杂的空气。
但看着廖繁春兴致勃勃的背影,那点不适又被一种新奇取代。
她好像总是被这个人,不由分说地拉进一个更鲜活、更真实的世界里。
两人坐在路边支起的小桌板旁,廖繁春点了一大堆,还要了两瓶玻璃瓶的沙士汽水。
“喏,东道主,尝尝吧,你们这的特色,跟咱那旮沓的北冰洋是不一样哈。”廖繁春用开瓶器“啵”一声撬开瓶盖,递给张锦。
动作利落,带着她特有的爽快劲儿。
张锦小口啜饮着那带着独特药草味的汽水,看着廖繁春大口吃着滚烫的牛杂,被烫得直抽气也不肯停下,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这家伙,有时候真像个……充满生命力的“傻瓜”。
就在这时,街角拐弯处,两个年轻男子并肩走来,靠得极近。高个子的那个自然地伸出手,帮矮一些的同伴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指尖在那人脸颊上轻轻蹭过,眼神交汇间是毫不掩饰的亲昵与温柔。
那画面其实很短暂,也很自然,在这包容万象的都市夜晚,并不算多么突兀。但张锦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像是被烫了一下,倏地收了回来,心跳莫名快了一拍。
她下意识地去看廖繁春,却发现对方也正看着那个方向,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爬上了一层红晕。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老食街的喧嚣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只剩下彼此有些紊乱的呼吸和擂鼓般的心跳声。廖繁春像是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猛地低下头,抓起沙士瓶猛灌一口,结果喝得太急,呛得咳嗽起来,脸更红了。
张锦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觉得脸颊发烫,连镜片都挡不住那攀升的热度。
手慌忙扶了扶眼镜,视线无处安放,最终落在眼前那碗咖喱鱼蛋上,仿佛能数清里面有几颗。
一种无声的、带着甜涩气息的暧昧,在两人之间无声蔓延。
回到警局时,那股不自在的余韵还未完全散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办公室,默契地保持着沉默,各自拉开椅子坐下,一个假装专注地查看电脑,一个低头整理着根本不需要整理的桌面。
心思细腻的姜琏琏正抱着一叠化验报告走过,一眼就察觉到这不同寻常的气氛。
她凑到张锦身边,小声问:“锦姐,你俩…怎么了?脸都红红的,是外面太热了吗?还是……进展有什么不顺利?”她眼里闪着好奇,也有一丝担忧。
“没事!”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