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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宗祠逼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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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风妤抿唇,努力让自己不笑出来。
伯祖父,你听见了吧,好人。
应久江闭眼。
没事,她说他是好人,多好的形容。四舍五入等于她对自己有欢喜之情。
“鹤小姐,以后你再来,也可以和我说说话吗?”
好奇怪的要求,无厘头。
但明迁鹤也答应了,反正,已经没有日后了。
夜里似乎并不宁静,有细碎的吵闹声。
她想,应家或许有什么事,毕竟应久江都特意回来了。
他在这里,她也无须理睬,明迁鹤沉沉睡去。
山下大堂,应久江下手位坐着一男一女,男子手撑着额,垂头不语,女子面色一言难尽。
金愿看着外面挂上的红绸,眼里却没有一丝喜事来临的笑意。
“伯父,您英明半生,怎会……”做出这等令人不齿之事。
应光隐心想,应家这么多年,不谈有多光明磊落,但也不曾做出此举。
“光隐,婚契已请,谁也无法更改。”
婚契……那是天道都首肯的婚约。
能请婚契的又有几个,那可是魂销魄散的誓言。天道可真是糊涂了!这等强求之请祂竟也应得下。
金愿早知无力更改,她昧了良心做下去了,只求那姑娘日后别怪罪于应家。
说句难听的,到时候两人打架,谁敢劝。
“明日黄昏,宗祠内外不允许有任何人,都退到一进之外。”
应久江走后,夫妇俩无奈对视,这事是瞒不住的。
夜色正浓,今夜意外的,有些寒凉。
应久江转而来到明迁鹤的床边,没有平日的戒备、警惕,她安静地睡在自己眼前。
是不是,她对自己也是有几分信任的。
他半跪在床边,俯身轻轻吻在她的眉心。
明日,只待黄昏,一旦婚书上的血印烙下,我就是你在这世间最亲近的人。
黑夜不再,天光大亮。
天边竟泛起一道道彩光,苍天为幕,点缀如浮光之锦一般的彩鎏之色。淡如纱之素,稠如霞之艳。
山上薄雾缭绕,庭院若隐若现,平添神秘之色。
天下的人抬头望,“今日可真是一个好日子。”
“此景难遇啊。”
荆瞳抬起浑浊的双眼,生出几分笑意,看吧,苍天都迎你而归。
应久江看着鎏彩,彩光印入他黑沉的眼眸,眉梢带笑,往日因没有表情而显威严的脸,如今是可见的喜色。
这个没了少年心气的剑君今日仿若胜仗而归、春风得意的大将军。
任谁见了都要夸赞一句意气风发。
明迁鹤听见了屋内的脚步声,她坐起身问道,“几时了?”
“辰时。”
他走近她跟前,轻声低语,“不睡了?”
“不睡了。”
“今日天生异象,鎏光漫天。”是我们的大喜之日。
“哦,我又看不见。”
“没事,我都说与你听。”
招灵镜却是在想别的,“天降异象,莫非又有异宝?”
“怎么,你要去抢?”
“好奇不行?这关头谁去抢。再说了,哪个异宝能比得上我?”
明迁鹤不想搭理她。
“鹤。”
“嗯?”
“今日不宜出门。”宜嫁娶。
但他并不会管今日是否真的宜嫁娶。
应久江自小就不是恪守规矩的人,否则也不会摒弃宾朋,撇去繁缛之节。
只要她与自己踏进宗祠,只要仅有彼此的婚礼。
“你活回去了?也会说这些。”
他今天似乎心情极好,会与她玩笑,此刻闻言也笑得爽朗。
“活不回去了,否则过去的我可能会让你更加气恼。”
也更加卑劣。
如若是过去的自己遇见她,很难保证她会不会愤怒地赏自己两耳光。
明迁鹤连他也不想搭理了,依旧静静坐在窗前。享受这最后的,两相和平的时光。
琴音响,明迁鹤抬头辨别琴音来处。
这个方位,是院内的那处亭中吧。
曾经说不会弹琴的人,如今也摆弄起来了。
她靠在椅上,很给面子地认真听着。
琴音入耳,悠悠回响,抚心神,动……心弦。
明迁鹤的身体逐渐放松,手指微张,意识很快迷离。
又是这样,第二次了。
听不见琴音了,也感知不到什么了,她的意识陷入了一方黑暗之地。
应久江撩起她的发丝,发丝从指缝间滑落。
睡吧,睡醒了,就到了。
招灵镜的意识有些松散,她躺下也闭上了双眼。
天上鎏彩伴随日落西山更加镀上了一层金光,映射在山头,青山好似覆神光,犹如稀世画卷。
明迁鹤恍惚间听见了一道空灵之声,他说,跟我走。
是梦吗?这次又是谁?
明迁鹤抬脚向前,但她不知道要去何方。
一双无形的手似乎牵引着自己,他让她坐,让她抬手,让她转身,她都照做。
喜庆的婚房内,明迁鹤眼上的白绫已经解下,大红嫁衣在身,珠钗宝簪头戴,她的身侧有妇人正在为她上妆。
妇人手中动作麻利,心中却有些许慌乱。
她的确是应家的下人,也曾听说这位公子威名,但……
从没见过新娘上妆而新郎官却守在婚房内的,也从没见过,这如傀儡一般的新娘。
新娘实在是神人之姿,但她却不敢细想。
这应家红绸高挂,府中却没有宾朋,主人家却无一人敢进门。
莫不是……
妇人急忙稳住心神,继续上妆。
待一切都完成后,她起身送上祝福,“公子,祝您和夫人白头到老、长长久久。”
应久江此时什么美好的祝福都接收。
“谢谢。”
“奴婢告退。”
屋内只剩下应久江和明迁鹤两人。
他扶起明迁鹤,待她站稳,他看向她的眼中带着柔情似水。这嫁衣上的珠宝、锦纹都比不过她的绝世容光。
一方红盖头落下,遮住了她未曾睁眼的面容。
这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神女。
应久江牵着她从宗祠大门一步步走进,一如他向天道请婚契那日。
大红色的喜服衬得应久江清冷的面容增添几分妖冶,微挑的眼尾更显他的狷狂之性。
招灵镜捂住头,头痛欲裂。
这股气息她再熟悉不过,这是……殷砚的神力!
殷砚,应久江,她想起来了,应久江和殷砚一模一样!
殷砚早就陨落了,那他是谁?!殷砚的转世吗?
殷砚,都千万年了,我依然和你有羁绊。合着我这一辈子都折你俩手上了!
鹤,快醒醒啊!再不醒你就走不掉了!
明迁鹤抬脚,同他齐步跨进宗祠大门。
招灵镜瞪大了双眼,她看见了宗祠内的那一方血红婚契,婚契?!
天道你疯了?!旁人不知道就算了。你不知道吗?她是魔族!
简直有违天理!
他一定是殷砚的转世,这股子疯劲一模一样。
鹤!醒醒,你要回不去了!
明迁鹤的意识里突然出现一声刺耳的呼唤,回不去?!不行!她一定要回去!
她的意识似乎被困,她用尽力气冲破束缚。意识回笼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耳边重新响起了招灵镜急促的话语。
“他疯了!”招灵镜已经无力解释,她管不了了。
谁疯了?
明迁鹤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牵住,她想抽出手。
身旁是应久江低沉而平稳的声调,“醒了?”
周围寂静无声,在屋内吗?可她感觉头很重,身上的衣服也不对劲。
“你在我身上弄了什么东西?”
她试探着伸手,却摸到头上的一方布帛。
他似乎心情不错,带着笑意,“那是红盖头。”
红盖头?!她随手扯下。
那她穿的是嫁衣?她心中开始隐隐觉得不妙。
“你给我穿这个,做什么?”
“嫁衣,还能干什么,今天,是我们的大喜之日啊。”
大喜……之日。
不可能!
“这里到底是哪里?你不是煦玉!你是谁?!”
她的心魔?可笑,她自己就是魔,什么心魔都不可能缠上自己。
那就说明,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是煦玉,这里是应家的宗祠。”
她不顾一切地向前跑去,尽管不知道前方是什么,但没有比身侧这个更危险的人了。
他禁锢住她的腰将她抱回婚契锦帛之前。
“跑什么,血印还没按下。”
血印……那是婚契才会按下的血印。
“你疯了!那会让你魂飞魄散的!”
更何况,她是魔族人,天道如何能同意他请出这个婚契的?!祂也疯了吗?
“那又如何。我一生都会忠心于你,何惧魂飞魄散。”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她头上的珠钗随着她的动作轻晃,响声清脆。
应久江让她站稳,他紧握住她的双手,与她紧紧相贴,近乎逼问,“我不知道什么?不知道你叫明迁鹤?还是不知道你早有婚约?”
如若有,也不奏效。废纸一张而已。
明迁鹤听见自己的真名心跳停了一息,也对,婚契,他肯定已经知晓她的真名。
她挣脱不开,向后退,却踩住了嫁衣衣摆,倒在地上时身下却是柔软的触感。
她无心去辨认那是什么,她的双手撑在身侧,不住地向后退,嫁衣长长的衣摆凌乱,在她身边散开。
荧荧红花一点金,鲜丽娇媚,可花不知。
不能按下,绝对不能!只要她不按下血印,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应久江跪在地上,双膝定住嫁衣衣摆,跪走到她身侧。她后退不了,他的手重新紧握她的双手。
“别怕,只要一滴你的血。”
她感觉自己的指尖有一抹冰凉,是他的唇。
“放手,这里可是你应家的宗祠,你这样是大不敬!”
“大不敬?”
她听见身前的人忽然沉声道,“鹤,你或许不知,如今人人这么敬重我,当然不止是因为我的修为,还因为我年少时纨绔不教。”
睚眦必报。
“所以,我并非守规矩之人。再者,应家列祖列宗亲眼见证,他们应该高兴。”
“疯子!”
“随你怎么骂,今日这婚契,你必须按。”
她的指尖刺痛,被他咬破了。
应久江继而咬破自己的指尖,强行按住她的手,两滴血烙下婚契锦帛,再也抹除不掉。
他唇畔的笑意更甚,唇上鲜血让他看起来格外有邪气。
“我再也不是外人了,我是你唯一的夫君,你的至亲。”
“我不认!”
管祂天道还是婚契,她不认,谁也别想逼她承认!
“你不认我?”
他将她捞起依偎在自己怀中,语调缱绻温柔,“你不认也没办法啊,难道你还想着那个魔族人?他纵使有婚书,也不作数了。”
他又开始胡言乱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