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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血色计时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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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佘蚺和费阳刚驶向黄粱家所在的街区,寰宇亮了。是赵潜。
  “处长?”
  “所有外勤,立刻归队。”
  结束得干脆,她俩对视一眼,随即更改目的地。
  推开会议室厚重的隔音门,一股低气压扑面而来。
  所有同事均已就位,无人交谈。长桌尾端的主位上,赵潜如山岳般坐着,目光沉静。他左手边仅剩的两个空位,想来是给她们留的。
  佘蚺和费阳悄无声息地落座。
  “开始吧。”赵潜屈指,敲了敲光滑的桌面,声音不大,所有参会者精神一振。“金南区接连发生六起失踪案。今天的核心议题是能否并案。英琦,由你陈述。”
  “是。”英琦连接神谕,光线在她面前交织成巨大的全息影像,“最早的失踪案发生于一个半月前。失踪者,央棉,27岁,绵羊裔混形,独居女性,恒星银行柜员。”
  影像中闪过她的面孔,昏暗的居民楼走廊,一个穿着银行制服的背影正在用钥匙开门,这是她留下的最后影像。
  “报案人是她的经理,因为央棉无故旷工两天。我们排查了所有社会关系与监控,她最后出现的地点,是自家门口。室内无打斗、无入侵痕迹,室内神谕未捕捉到任何异样,现场摸排没有发现暗道。”
  随着英琦的叙述,一张张年轻女性的照片在光幕上依次排开:
  一个月前,松鼠裔混形。
  二十天前,考拉裔混形。
  十三天前,文鸟裔混形。
  八天前,垂耳兔裔混形。
  最后是三天前,穆蜀。
  她条理清晰,将六起案件的时间、受害者特征、最后出现地点一一阐明。随着她的叙述,会议室里的空气又凝固了几分。
  六名女性,年龄20至30岁,除首案的央棉外,其余五人身高均在150至160公分之间。她们皆为素食或杂食性混形,生活无交集,互不相识。
  要说唯一的共同点——她们都是恒星的员工。
  恒星?究竟是一场针对恒星的阴谋,还是恒星内部的问题,不得而知。
  英琦汇报完毕,影像熄灭。会议室陷入了更深的寂静,落针可闻。
  “还有补充吗?”赵潜的目光扫过全场,所及之处,大家都是沉默地摇头。
  “那么,并案可能性?”
  佘蚺身体前倾,将面前整合好的资料通过神谕传至中央光幕,她的声音冷静而肯定:“作案手法、目标选择极具针对性,而且犯罪间隔从半个月缩短到五天,说明凶手的行为在升级,成功率在增加,或者说……他的‘需求’更迫切了。我认为,可以构成系列案件,进行并案侦查。”
  “调查有进展吗?”
  “没到一头雾水的地步。”
  “知道了。”赵潜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从现在起,此案优先级提到最高。佘蚺,你负责牵头,需要加派人手、调用特殊设备,直接打报告。在座各位,全力配合,信息共享必须及时、充分。”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声音在密闭的会议室里回荡,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会议结束时已是日暮西沉,天边只剩一抹暗红的余烬。
  费阳加快脚步,紧跟在佘蚺身后:“队长,天都黑了,还去黄粱家吗?”
  “去。”佘蚺看了眼时间,脚步不停,“用不了多少时间。”
  窗外的霓虹次第亮起,诡谲的光影无声爬进幽暗的室内,在墙壁上投下怪异的图案。
  黄粱弓着身子,蜷在沙发角落,身体绷得像一块石头。指甲无意识地刮搔着沙发绒布,发出细微又刺耳的“嘶啦”声。
  他的瞳孔缩成了两个针尖,在褐色的虹膜上剧烈震颤,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疑神疑鬼地追踪着空气中并不存在的飞絮。
  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汗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额前的发丝黏在布满汗珠的脸上。
  喉咙里滚动着低沉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并非愤怒的低吼,更像陷入绝境的啮齿动物发出的、混杂着恐惧与警告的哀鸣。
  他忽然开始疯狂捶打自己的脑袋,用力甩动,似乎承受着颅骨裂开的剧痛。耳朵完全贴向脑后,鼻梁皱起,不受控制地露出粉色的牙龈和过分尖锐的犬齿。
  额角与颈侧青筋暴起,太阳穴下的血管搏动得几乎要破开皮肤。剧烈的疼痛驱逐他最后的理智,只剩下灼热的混乱和一种想要撕咬、破坏一切的原始冲动。
  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麝香底调的腥臊气息,正从他皮肤的腺体悄悄弥散开来。
  “嗬……嗬……”他发出无意义的粗重喘息,混浊的唾液从无法闭合的嘴角滴落,在昏暗的光线中拉出一道银丝。
  “有客人造访……”
  神谕的语音在房间里空洞回荡,可惜没能穿透他意识的重霾,反而像尖针一样扎进耳膜,令他更加烦躁。
  “咚、咚、咚。”
  敲门声很轻。
  却像一柄重锤,狠狠地击碎他脆弱敏感的神经。
  黄粱警觉地抬起头,鼻翼急促翕动,捕捉着门缝外那道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他身体僵硬地站起,动作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每一步都带着滞涩的诡异,悄无声息地贴近门后。
  门,被缓缓拉开一条缝。
  门外,费阳看到他,眉头一紧,刚开口:“你——”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黄粱那双原本震颤的瞳孔在刹那间被纯粹的狂乱吞噬。他发出一声撕裂空气的尖啸,整个身体如压至极致的弹簧猛然释放,从门缝中爆射而出!
  直取费阳的咽喉——野兽般的锁喉扑咬,迅如闪电,带着捕食者的决绝。
  费阳虽然有所戒备,但没料到攻击如此突兀狠辣。命悬一线之际,佘蚺一记凌厉的横扫将费阳撂倒在地。黄粱扑了个空,匍匐着迅速回身。
  他抬起头,猩红的双眼死死锁定佘蚺,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
  攻击一触即发。
  佘蚺展现出惊人的反应速度,她后撤半步,上身疾仰,一只手险之又险地格开黄粱探过来猛劈的利爪,另一只手同时如铁钳般扣死对方手腕。
  狭窄的走廊过道限制了双方的腾挪空间,也遏制了黄粱的迅猛冲势。
  一击不中,黄粱身体落地,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借助黄鼠狼柔韧的腰肢力量,矮身便向她的下盘扫去,手指成爪,狠抓向她的脚踝,试图将她放倒。
  佘蚺擅长的正是这种近身缠斗。
  她不退反进,脚步灵动一错,避开抓挠的同时,身体如游鱼般贴近,利用身高和体重的优势,将他挤压在门框与自己的身体之间。
  手臂如柔韧的钢索,从他腋下穿过,绞向他的颈后。
  黄粱被死死压住,喉中发出喑哑的咆哮,身体没有骨头似的疯狂扭动,试图从精妙的锁技中挣脱。
  黄鼠狼的脊柱赋予了他超乎常人的柔韧性,几次都险些让他滑脱。激烈的对抗中,他的腹部剧烈起伏、收缩……
  佘蚺敏锐地察觉到他身体节奏的异常变化,动作不再是挣扎,而是某种蓄力。心中警铃大作,逐渐收紧控制,想将他彻底制服。
  但,还是晚了一瞬。
  “噗——”
  一声短促而沉闷的异响。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极具穿透性的恶臭爆发开来。实质的黄绿色烟雾瞬间笼罩了门口狭小的空间。
  是一种腐烂的大蒜混合着烧焦的橡胶,再掺入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麝腥,辛辣刺鼻,直击大脑,触及灵魂。
  佘蚺的眼睛被刺激得泪水狂涌,视线模糊,喉咙和鼻腔像是被灼热的砂纸摩擦,即便有覆面的隔挡,作用微乎其微,控制不住的咳嗽与干呕。
  黄粱的身体一扭、一滑,他并非依靠蛮力,而是用一种近乎脱臼的方式,从即将成型的致命控制中,泥鳅似的挣脱了出来。
  他喉咙里发出劫后余生般的喘息,四肢着地,瞳孔里的兴奋混合着脱力的虚浮,依旧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作势欲扑,准备再次撕咬。
  呛咳的泪水还挂在眼角,佘蚺迅捷地绕到他的身后,左臂如同一条铁箍,从他左肩上方猛地穿过,闪电般卡在他脖颈的正前方。
  同时,右手掌抵住他的后脑勺,左手迅速扣住自己右臂的肱二头肌,形成牢固的锁扣。而她的右臂,则从右侧死死固定住他的头颈侧面,形成了一个无法挣脱的立体枷锁。
  裸绞,彻底形成。
  黄粱疯狂地挣扎,残余的力气惊人,指甲在佘蚺手臂上抓出血痕,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剧烈扭动、弹跳,试图利用腰力将她甩脱。他甚至扭头去咬卡在脖子上的手臂。
  随着时间的流逝,扭动的幅度越来越小,抓挠的手臂缓缓垂下。那张因搏斗和缺氧而涨红的脸上,针尖般的瞳孔开始涣散,嘴巴无力地张开,发出倒气声。
  身体的力气正在飞速消失,肌肉的紧绷感逐渐变得瘫软。佘蚺保持着绝对的冷静,双臂机械般稳定地施加着压力,计算着时间。
  几秒钟后,黄粱最后一阵轻微的抽搐停止,身体彻底软了下来,意识陷入了黑暗。
  佘蚺没有立刻松开,又维持了数秒,确认他完全昏迷后,才放松了手臂的钳制。
  “砰。”
  黄粱失去支撑的身体软倒在地,一动不动。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费阳紧贴着墙边,目不转睛地看完了整场搏斗。不是他不想插手,实在是怕拖佘蚺的后腿。
  不过,他也没闲着,立马开展收尾工作。给黄粱戴手铐的间隙,费阳被他身上浓郁的味道荼毒,边铐边吐槽:“我的天!味儿也太冲了吧。”
  而佘蚺作为和黄粱贴身缠斗的直接受害者,身上的味道不言而喻。
  她推开了黄粱家的大门,屋内有明显的生活痕迹,谈不上整洁,算不上糟烂。所以,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发狂?
  佘蚺百思不得其解。
  简单地记录一下屋内的状况,费阳扛起昏迷的黄粱,带回行动处。
  审讯室内,黄粱慢慢恢复意识,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接着发狂,猛烈地撞击束缚椅。
  费阳的指节抵着嘴唇,拧眉站在审讯室外的双向镜前,“队长,他这是返祖了?简直就是——彻底疯狂!”
  佘蚺看着眼前黄粱家的监控,不出意外的话,依然什么发现都没有。
  “有意思。”佘蚺忽然轻哼一声,嘴角勾起微不可察的弧度。
  费阳凑到佘蚺跟前,“是有新的发现?”
  “有,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