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入渊》半勺星光

13、审视与改观

　　董事会结束后的那个午后，陆承渊独自坐在办公室里，指尖无意识地轻叩桌面。

　　他的目光落在办公桌上那份顾问合同上，苏知苑清秀的签名墨迹未干。这个签名，和他在那幅《囚雀》画作右下角看到的笔迹如出一辙。

　　"苏知苑......"

　　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第一次发现这三个字在他心里激起了异样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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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十点，陆承渊结束最后一个视频会议，走出书房时发现画室的灯还亮着。

　　他推开门，看见苏知苑正伏在画架前，专注地修改着那幅信息图。柔和的灯光勾勒出他认真的侧脸，几缕碎发垂在额前，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这么晚还在忙？"

　　苏知苑吓了一跳，手中的炭笔在纸上划出一道浅痕。"我想把几个细节再完善一下。"

　　陆承渊走近，目光落在画作上。与白天在会议室看到的版本相比，这幅图又添了不少精妙的细节。

　　"这里，"他指向画面的一角，"为什么用这种渐变色？"

　　"这表示数据的置信区间。"苏知苑解释，"颜色越深，代表数据越可靠。"

　　陆承渊若有所思："你很擅长把抽象的概念变得具体。"

　　"在苏家的时候，我只能通过画画来表达自己。"苏知苑轻声说，"时间长了，就习惯用图像来思考了。"

　　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但陆承渊听出了其中的深意。一个在家族中不被重视的Omega，只能用这种方式发出自己的声音。

　　"明天上午九点，项目组要开研讨会。"陆承渊说，"我希望你能参加。"

　　苏知苑略显惊讶："我不是已经完成信息图......"

　　"你的价值不止于此。"陆承渊打断他，"你的思维方式很特别，应该让更多人看到。"

　　这一刻，陆承渊清楚地意识到，他不再把苏知苑仅仅看作一个需要履行契约的伴侣。他开始真正欣赏这个Omega的才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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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的项目研讨会，气氛与以往大不相同。

　　当苏知苑跟着陆承渊走进会议室时，原本嘈杂的讨论声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他，目光中不再有质疑，而是带着好奇与期待。

　　"开始吧。"陆承渊在主位坐下，示意苏知苑坐在他右手边的位置。

　　这个细微的安排没有逃过在场众人的眼睛。在陆氏，那个位置向来是留给最重要的合作伙伴的。

　　会议进行到一半时，讨论再次陷入僵局。

　　"这个算法复杂度太高了，"技术总监皱眉，"运行一次就要六个小时，根本没法做参数调优。"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

　　"或许，"苏知苑突然开口，"我们可以换个思路。"

　　他拿起平板电脑，快速勾勒出一个简单的示意图。

　　"与其追求精确解，不如先找到最优解的分布区间。"他展示出草图，"就像画画时先确定大体轮廓，再慢慢细化。"

　　技术总监眼睛一亮："你是说，用蒙特卡洛方法？"

　　"结合遗传算法可能更好。"苏知苑补充道，"就像生物进化一样，让解决方案自然筛选出最优解。"

　　这个比喻让在场的工程师们都笑了起来，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陆承渊注视着侃侃而谈的苏知苑，第一次发现这个Omega在专业领域如此耀眼。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自信，与平日里温顺的模样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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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议结束后，陆承渊特意让司机绕路，带苏知苑来到一家私人画廊。

　　"这是？"苏知苑疑惑地看着他。

　　"给你的奖励。"陆承渊示意画廊经理打开灯，"看看喜不喜欢。"

　　展厅里陈列着各种珍贵画具和艺术书籍，其中不少是已经绝版的珍品。

　　苏知苑在一套古董颜料前停下脚步，眼中闪着惊喜的光："这是十九世纪法国手工制作的颜料，现在几乎找不到了。"

　　"现在它们是你的了。"陆承渊说。

　　苏知苑难以置信地转头看他："这太贵重了......"

　　"比起你为项目创造的价值，这些不算什么。"陆承渊的语气很平静，"在陆氏，每个人的贡献都会得到应有的回报。"

　　这句话让苏知苑怔住了。在苏家，他从未因为自己的才能得到过认可。他的画作被当作讨好权贵的工具，他的创意被随意剽窃，从未有人在意过他的想法。

　　"谢谢。"他轻声说，这一次带着真挚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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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程的车上，两人并肩坐在后座。夜色渐深，车窗外的霓虹灯在苏知苑脸上投下流动的光影。

　　"为什么选择我？"苏知苑突然问。

　　陆承渊转头看他："什么意思？"

　　"以你的条件，完全可以找到更合适的联姻对象。"苏知苑的声音很轻，"为什么偏偏选中我？"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因为你看似柔弱，实则坚韧。"陆承渊缓缓开口，"就像你的信息素，表面清淡，却有着独特的安抚力。"

　　这个回答出乎苏知苑的意料。他以为陆承渊会说是为了应付董事会，或者是为了与苏家合作。

　　"而且，"陆承渊补充道，"我欣赏你的清醒。你知道自己要什么，也清楚底线在哪里。"

　　苏知苑默然。确实，从签订协议的那一刻起，他就清楚地知道这是一场交易。他从未奢求过更多，也始终守着自己的本分。

　　但现在，某些东西似乎在悄然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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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陆承渊在书房处理邮件时，无意中点开了程砚发来的苏知苑的完整档案。

　　除了已知的信息，档案里还记录着苏知苑学生时代的成绩单：全国美术大赛金奖，数学奥林匹克竞赛银牌，甚至还有几篇发表在学术期刊上的论文。

　　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的人，在苏家却被刻意埋没，成了联姻的棋子。

　　陆承渊关闭档案，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画室的方向。那里还亮着灯，隐约能听见画笔在纸上沙沙作响的声音。

　　他想起这些天来苏知苑的每一个表情：在会议室里的自信，讨论技术问题时的专注，收到礼物时的惊喜，还有此刻在画室里沉浸创作的模样。

　　这些画面一点点覆盖了最初那个温顺、安静的"契约妻子"形象。

　　也许，这场始于交易的婚姻，正在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而更让他意外的是，他发现自己并不排斥这种改变。

　　相反，他开始期待，在这个看似柔弱的Omega身上，还会带来多少惊喜。

　　夜深了，陆承渊放下手中的工作，第一次主动走向画室。

　　门内的苏知苑正专注于创作，没有察觉他的到来。

　　陆承渊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门口，注视着那个在画架前发光的身影。

　　这一刻，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对苏知苑的感情，已经开始超越一纸契约的界限。

　　而画室里的苏知苑，在画完最后一笔后，若有所觉地回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微微一怔。

　　有什么东西，在静谧的夜色中悄然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