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7章 旧日的情义 ...
-
同一时间
司马绿萼提着一篮还冒着热气的红豆莲子粥,站在墨渊斋外的青石小径上怔神。
晨雾如纱,缠绕着庭院深处的飞檐翘角,露珠在她鹅黄色的裙裾上缀成细碎的晶光。
春喜“咚”地将食盒撂在苔痕斑驳的石墩上,叉腰道:“呔!小姐好心熬了补粥来谢他,连个门都找不见!这原公子怕不是会什么奇门遁甲?”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晨雾中显得格外突兀,惊得枝头的雀鸟扑棱棱飞走。
“小声些。”司马绿萼去扯她衣袖,柳枝倏然扫过肩头,惊落三两滴凉露。
春喜杏眼圆睁,憋得脸颊绯红,到底压着嗓子嘟囔:“本就是嘛!上回抽那么多血,您晕得站不稳,他倒好,递完参茶就关门……啊呀!”
她突然指着柳树根下一处泛光的铜钮,“这儿有机关!”
指节还未叩下,司马绿萼轻按住她的手腕:“别急……”
话音未落,春喜的指尖已经触到了铜钮。
霎时间,破空之声呼啸而来。十余支玄铁箭矢从两侧墙内疾射而出,直取二人心口。
司马绿萼只觉得一股寒意窜上脊背——这根本不是普通机关,而是夺人性命的杀阵!
“小姐小心!”春喜周身腾起淡粉光华,双手结印撑开一道护罩。
箭矢撞击在光罩上迸出火花,震得春喜连退三步,唇角渗出一丝血迹。
就在此时,雾霭深处传来机括转动之声。
整面爬满凌霄花的白墙悄然侧移,露出月洞门里一身霁蓝常服的原郁。
他指尖捻着青铜罗盘,衣摆沾着晨露,似是早已伫立多时。
机关骤停,箭矢哗啦啦落了一地。“司马姑娘。”
他神色淡漠,目光掠过食篮时眉头微蹙,“今日并非献血之期。”
他的视线在春喜染血的唇角停留一瞬,“墨渊斋不欢迎不速之客。”
春喜抢白道:“我家小姐是特来致谢的!谁知道你这里规矩这么大?”
说着就要跨过门槛,却被原郁身后的仆从拦住。
那仆从袖间振出数道银线,在门前交错成星图状光阵:“少主机要重地,闲杂人等止步。”
银线突然缠住春喜手腕,仆从岭东冷笑道:“昨日你说采买胭脂,为何酉时出现在西市妖市?”
指尖发力时,春喜袖中突然飘出几片桃粉色花瓣——东荒桃妖特有的护身符。
司马绿萼惊见春喜眼底闪过妖异虹光,正欲开口,墨渊斋内突然传出瓷瓶碎裂声。
原郁神色骤变,欲关门却被踉跄奔出的药童撞个正着。
童子襟前沾着大片猩红,怀中铜盆里浸着染血的银针!
原郁侧身挡住那片刺目的红,语气骤冷:“岭东,放手。”
司马绿萼上前一步将春喜护在身后:“少主,春喜是我司马家的人。即便有何不妥,也该由我亲自过问。”
她闻到了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血腥味,混合着某种奇异的药香,令她心头发紧。
晨光终于刺破浓雾,照见原郁苍白的脸。
他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握住司马绿萼的手腕:“你随我进来。”
他的指尖冰凉如雪,触感却让她腕间骤然发烫。
那个鲜红的契约印记在阳光下若隐若现,仿佛在回应他的触碰。
内室幽深,药香愈发浓烈。
原郁将她带至窗前,窗外一株暗夜幽昙正在悄然绽放。
他忽然伸手轻触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与他对视。“灿烂年华的点缀?
”他似笑非笑地重复着她昨日在莲亭念出的诗句,指尖顺着她的下颌线滑向颈侧,“小姑娘,与其浪费时间念些风花雪月,不如想想如何当好原家少夫人。”
司马绿萼屏住呼吸。他的触碰像冰刃又似火焰,那种矛盾的感受让她浑身战栗。
当他俯身靠近时,她闻到他衣襟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我观你灵根属木,正合我的修为。”他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既是天道为我选定的妻子,我自然要好生……栽培。”
最后两个字说得又轻又慢,带着令人心悸的深意。
他突然将她转向窗外,从背后握住她的双手。冰凉的掌心贴着她的皮肤,灵力如寒流般涌入经脉。
司马绿萼忍不住轻颤。她一个从未修炼之人,此刻竟被原郁揽在怀中,引导着感受那玄之又玄的灵力运转。
冰凉的气流自他掌心渡入她的腕脉,循着某种奇异的路径在她体内游走,所过之处,泛起阵阵陌生的酥麻与酸胀,却又隐隐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通透感。
这感觉太过突然,也太过…亲密。
她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在这样的情形下,踏上这条无数凡人梦寐以求的修仙之路。机缘?这真的是机缘吗?还是另一重更为复杂的纠葛的开端?
她下意识地想要退缩,这陌生的力量感和被他全然掌控的姿势都让她心慌意乱。“别动。”他的声音低沉,贴着她的耳廓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手臂如铁箍般环着她,阻止了她的退怯。
“凝神,记住这股灵力流动的路径。”他的呼吸扫过她的颈侧,带来一阵战栗。司马绿萼强迫自己定下心神,努力感知那在经脉中蜿蜒穿梭的寒流。这感觉奇妙而骇人,她仿佛能“看”到体内那些从未被触及的隐秘脉络正被逐一唤醒、拓宽,一种微弱却真实不虚的力量感正悄然滋生。
窗外的暗夜幽昙无声怒放,浓郁的异香几乎要将人溺毙。
在这幽闭的室内,灵气交融,体温相渡,一切都在暧昧不明中悄然改变。
他的呼吸轻轻在她耳后起伏,“今日教你运转周天之法。”
灵力在她体内流转,所过之处泛起奇特的酥麻。
当她第三次试图挣脱时,原郁突然低笑:“夫人若是乱动,走火入魔了可如何是好?”
此时此境,司马绿萼一个无修为之人,不得不靠在他胸前。
窗外幽昙盛放愈烈,暗香浮动。
原郁忽然将她转过来面对面,指尖划过她滚烫的脸颊:“方才教的功法,回去运转三周天。”
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的肩膀,眼神突然变得深沉,“明日此时,我来查验功课。”
内室里,原郁冰凉的指尖还停留在司马绿萼的腕间,那引导灵力的细微触感尚未完全消散,空气中弥漫着幽昙的冷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药味。
两人之间那种微妙而紧绷的张力仍在无声蔓延。就在司马绿萼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声的刹那——
“轰!!”一声沉闷却极具破坏力的巨响猛地从内室深处炸开!
紧随其后的不是寂静,而是数道压抑不住的、掺杂着痛苦与惊惶的闷哼与哀鸣,仿佛有人正承受着极大的苦楚,却又强行遏制,声音破碎在喉咙深处。原郁脸上的那点似笑非笑和方才的专注骤然冻结、碎裂。
他几乎是本能地,猛地将司马绿萼从身前推开,动作快得甚至带了一丝凌厉的劲风。
之前的暧昧氛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狰狞的急迫和冰冷刺骨的戒备。
“岭东!”他朝外厉声喝道,声音穿透门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送客!”
司马绿萼被他推得一个踉跄,险些被自己鹅黄的裙裾绊倒,狼狈地跌退数步,正好被闻声快步上前的岭东扶住臂膀——与其说是扶,不如说是强硬地请离。
在她被半推半请地带出那扇乌木门的瞬间,她仓促回头。只见那间原本幽静的丹室此刻门户洞开,浓郁得令人作呕的焦糊味与一种奇异的、带着铁锈腥气的药味狂涌而出。
人影在里面慌乱闪动,有人正扶着墙壁剧烈咳嗽,有人正手忙脚乱地试图扑灭什么,晃动的阴影投在墙上,光怪陆离,一片狼藉混乱的景象。
而那扇乌木门,就在她眼前,“砰”地一声重重合拢,彻底隔绝了她的视线,也将所有的混乱、痛苦和秘密再次牢牢锁回那片深不见底的迷雾之中。
乌木门轰然关闭,将她隔绝在重重迷雾之外。春喜急忙扶住她:“小姐您脸色好红!可是原少主他……”
司马绿萼按住狂跳的心口,腕间契约印记灼热如火。
回去的路上,两旁瑶草琪花,玉树琼枝,似乎开得前所未有的繁盛娇艳。
空气中流淌着馥郁的馨香,沁人心脾,连拂过的微风都带着暖融融的惬意,丝丝缕缕的灵力自发涌入她刚刚被开拓的经脉,带来一种轻盈欲飞的舒畅感。
这一切美好得不真切,完美地契合了她此刻那份微醺般、带着些懵懂喜悦的心境——仿佛真的踏入了一场瑰丽的仙缘,有了一个虽冷漠却强大、并承诺“栽培”她的夫君。
阵外,两只小灵兽急得团团转。“怎么办,怎么办?这心阵太厉害了,她完全陷进去了!”
一只用爪子挠着地面,抓出几道焦痕。
另一只扇动着翅膀,声音发急:“这幻阵吸食她的情感和灵力反哺自身,再拖下去,她的灵根都要被这阵眼养的花草抽干了!必须叫醒她!”
“要不你进她的神府空间去唤醒她?要是一直让她沉下去,别说拿碎片,咱们今天都得折在这里陪她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