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下主角开新篇》王微景

39、情郎与印信

　　范琉璃看杨长史一脸正气，忍不住调侃：“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夫君刚刚怎么亲得下去？”
　　杨长史终于露出了一点不好意思：“其实为夫一时间忘记了他们的存在。幸好小雀及时出现，关了门。”
　　“啊对了，还有小雀。她肯定吓坏了，以为我偷偷找情郎呢。”范琉璃忍不住对小雀的感到同情。
　　杨长史也觉得小雀会胡思乱想，只是……“暂时还不能告诉小雀，所以夫人这黑锅还得背一阵。只等卢刺史来府上找印信，将其捉拿归案后，为夫才能现身。”
　　范琉璃用手指点了点杨长史的肩膀，笑道：“夫君之前还吃醋说，我又有别的夫君，又有在乎的人，而我们只是露水情缘。如今你这正牌夫君倒还真成了临时情郎。”
　　“谁让夫人这么有魅力，而为夫又是这样的小心眼儿。”杨长史顺势抓住范琉璃的手，“不过，其实在回来的路上，为夫便想清楚了。若真的只是去父留子，夫人又何必花那么多心思在我身上呢？夫人对我，终归是与他人不同。”
　　“我这样争权夺利又随波逐流，夫君有怀疑也是理所当然。”范琉璃能理解杨长史此前的疑虑，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个淡泊名利之人。
　　杨长史并没有觉得范琉璃的做法有什么不对，“若夫人当真在孙家忍气吞声，恐怕也不能好好活到现在。在那样的处境中，也只有机敏的人才有出路。夫人当年虽然是孙家的少夫人，却也是个身不由己的可怜人。夫人、我还有这世界上的许多人，想要的不过就是过上好日子。人，为了过上好日子而努力，又没有坑害别人，何错之有？想通了这些，为夫也理解了夫人的选择，甚至还有点佩服呢！”
　　杨长史的一番话，让范琉璃很是感慨：“夫君如今早已不是布衣，却还能这样设身处地的考虑。可见夫君是真正的君子。”
　　“为夫也曾自诩君子，但在夫人面前，我总是患得患失，甚至生出了许多嫉妒。特别是知道了那玉佩是越王的信物之后，我甚至开始嫉妒那个已经只剩下牌位的越王。但如今为夫也想通了，就算你们曾经……”杨长史嘴上说着不在乎，可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在乎。杨长史从没把孙甲看作是威胁，可越王……
　　范琉璃没想到，杨长史竟然还在醋越王。回想起来，当年越王相当不喜范琉璃，甚至把范琉璃看作是潜在的情敌：“越王与我哪有什么曾经。那块玉佩是我姐姐给我的。越王心里只有我姐姐，在婚礼上抢的人也是她。”
　　“可为夫听说，越王当年抢的分明是孙家婚礼上的新娘。”杨长史听的也是话本子的版本。
　　“夫君听的没错。只是那场婚礼上，我并不是新娘。我当时因伤无法参加婚礼，只是那出好戏的观众。所以，真正属于我的婚礼，其实是旅舍里的那次。旅舍的仪式虽然简单，但在那个瞬间，我好像真的嫁给了夫君你。”回忆起过去，范琉璃还能感觉到那种幸福。
　　杨长史紧紧抱住范琉璃，欣慰地说：“原来那天不止是我娶了夫人，夫人也嫁给了我。”
　　吃过早饭后，范琉璃便在书房整理当季流行的衣料款式，小雀在一旁欲言又止。
　　范琉璃用余光看了一眼小雀，“你这丫头，有话直说。”
　　“娘子，你，你真的……”小雀支支吾吾。
　　“对。”范琉璃非常干脆。
　　小雀顿时感觉天旋地转：“怎么会？以娘子的为人，断不会去养情郎的。娘子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啊？”
　　范琉璃还没编好理由，这事儿吧，无论怎么编，她看起来都像个朝三暮四的渣男。杨长史也真是的，要是昨晚进来后随手关了门，哪儿还用她在这里绞尽脑汁？还是暂时先让小雀发挥想象力吧，看看小雀能不能给此事一个合理的猜想。于是乎，范琉璃故作深沉，端起茶杯，道：
　　“此事，我确有苦衷。”
　　有孙甲这个前车之鉴，小雀果断猜测：“难道……杨长史他也不行？”
　　范琉璃一口热茶喷了出来，小雀则继续自己的猜测：
　　“所以娘子故技重施，找情郎、生孩子，来继承杨家的家业？”
　　“你猜的……没有错。”小雀的解释虽然不着边际，但意外地很说得通。范琉璃暂时没想到别的解释，只好先凑合着用了。
　　小雀顿感同情：“娘子好可怜，那杨长史看着一点儿也不虚，没想竟和孙甲一样。”
　　范琉璃咬咬牙，默认了小雀的说法，反正丢人的也不是自己，“此事不宜声张，你知道就好。”
　　“那黑衣人可稳妥？此前都没见娘子身边有这样一号人物，那人是何方神圣？”小雀很好奇，范琉璃这样高的眼光，除了张二郎之外，还有哪个能入了她的法眼。
　　“保险起见，我们莫要谈论此事。等过些日子，我再说与你听。”等过些时日，案件了结，杨长史一露面，自然真相大白。
　　“对了娘子，这几日您看着心情不好，都没出府。您可能不知道，孙家出事了。”小雀突然想到孙家最近的大变故。
　　“出事？什么事？”范琉璃确实没听说。
　　“孙甲来杨府门口闹事那天的晚些时候，就被捕下狱了。”小雀在集市上听来的。
　　“下狱？难道他回府后又跑出来与人打架了？不对，若是酒后打架，自有孙司马从中周旋，何至于下狱？”孙甲没本事，可孙司马有啊。范琉璃还是相信他们父子情深。
　　小雀爆出惊天大瓜：“此番孙司马没法周旋了，因为孙司马是苦主。”
　　“孙甲真是‘出息’了，往常怂的要命，如今竟然敢同他老爹叫板。”范琉璃没想到，孙甲竟然能跟孙司马硬刚。
　　“根据衙门的说法，孙甲酒后例行去孙司马那里闹事，两人发生了争执，孙甲把孙司马推到了书架上。偏偏那书架上有尖锐物品，致使孙司马失血过多而亡。”小雀也没想到，孙司马竟然是这样的下场。
　　“孙甲竟然失手杀了他父亲！本朝历来重孝，此事怕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范琉璃肯定不会帮孙甲，就是不知道孙家夫人会不会为儿子周旋。
　　小雀这边又抛出个重磅后续：“此刻的孙家，恐怕也不太在乎判决了，因为孙甲下狱后突然病重。医官说，他常年酗酒，肝都喝坏了，能不能撑到定罪那日都未可知。”
　　正说着，丫鬟传话说，卢刺史来府上慰问。该来的终是要来，范琉璃整理了一下衣裙，往眼睛下面点了些口水，又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前往迎接。
　　“卢刺史，杨长史可有消息？”范琉璃边问边哭。
　　“衙门已经派出大量人手去搜索，目前只找到了杨长史的外衫和鞋子。”卢刺史假装痛心疾首。
　　听到这儿，范琉璃赶紧掩面，努力装得更加难过。
　　卢刺史见范琉璃很是伤心，于是就杨长史坠崖之事不疑有他：“此番杨长史遭此劫难，范娘子这边也不好过吧。”
　　“多谢卢刺史关心。老夫人那边才是心痛不已，卢刺史要不要去老夫人那边慰问一下？”范琉璃说着便起身，拉着架势要带卢刺史去见杨家老夫人。
　　“哎——范娘子且慢。”卢刺史可不是来慰问受害者家属的，他今日是来骗东西的，“老夫人那里，日后得空自是会去。只是今日前来，还有一急事需范娘子协助。”
　　范琉璃故作惊讶：“衙门之事，奴家一个深宅女子，哪里能帮的上忙？”
　　“自然帮得上。衙门急需杨长史的印信，可如今他下落不明，只好请娘子来回忆一下，这印信大概在何处。”卢刺史说的冠冕堂皇。
　　范琉璃假装帮着想办法，“印信既是办差所用，一直跟在杨长史身边的刘武，会不会知道呢？”
　　卢刺史已经问过刘武了，可“据刘武说，杨长史办公的时候，都是娘子跟在身边研墨。还请娘子仔细回忆，那一方印信会在哪里。”
　　“此事奴家确实不知。不过既然是衙门急需之物，那便请卢刺史随奴家到书房寻找一番吧。”说着，范琉璃便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引卢刺史朝书房走去。
　　卢刺史随范琉璃进了书房。书房里颇为凌乱，乍一看确实是没有印信的踪迹。
　　直接交出印信，恐怕惹人怀疑，还是得让卢刺史自己行动起来才行，范琉璃于是对卢刺史表示：“不如刺史公与奴家分头寻找，说不定能更快找到。奴家找这边。”
　　范琉璃说着就朝书桌走去。卢刺史也觉得这个建议不错，于是走过去检查书架。书架的一侧摆放了大小各异的盒子，其中的一个精致小盒子引起了卢刺史的注意。他趁众人都在埋头寻找的时候，偷偷掀开开了盖子的一角，里面正是一方印信！
　　卢刺史悄悄将印信收入袖中。虽然光明正大的拿也可以，但若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拿走，对他来说更能开脱。拿到印信，卢刺史很是志得意满，正打算告辞，范琉璃突然开了口：
　　“刺史公且来看，这是不是杨长史的印信？”
　　明明已经被他收入袖中，怎么会在范琉璃那里？卢刺史赶忙过来查看。仔细甄别，还真是杨长史的印信。那他袖子里的这方，又是怎么回事？卢刺史假装肚子痛，蹲了下来，顺势把袖子里的印信抖掉了地上。
　　“刺史公，您怎么了？”范琉璃假意关心。
　　“有点肠胃不适。”卢刺史捂着肚子、皱着眉头，仿佛一个正处于月事的柔弱少女。
　　终于轮到范琉璃怜香惜玉了，“来人，快去请郎中。”
　　“不必了，是老毛病，已经好很多了。”卢刺史不药而愈，“范娘子你看，这地上的可是印信？”
　　“还真是。”范琉璃将地上的印信拿了起来，端详了一下，然后做恍然大悟状，“这个啊，是杨长史送小女子的礼物。那日小女子调侃自己没有印信，很是无趣。杨长史便送了一个，与他的那个一模一样，只是底下的字儿稍有不同。您瞧，这底下的字儿。”
　　卢刺史一看，刚刚偷藏的那方，竟然只是个讨人欢心的赝品。幸好没直接拿走去用，要是看得不仔细，就这么呈给了皇上，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乱子。若是盗采之事还没怎么样，就先因为戏弄皇上而下狱。那可真是“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小河沟里翻了船”。
　　“此番能寻得印信，全赖范娘子慧眼相助。”卢刺史拱手一拜。
　　“杨长史就指望刺史公了，请受奴家一拜。”范琉璃说着就要行礼。
　　卢刺史赶紧扶住范琉璃，“范娘子说的哪里话，找到杨长史是职责所在，衙门会尽全力的。还请娘子放心。”
　　卢刺史要开始写假奏折了吧，范琉璃心想。
　　范娘子请放心，找到杨长史是职责所在；可就算找得到他，也会确保他已经“英勇就义”。卢刺史在心里说出了刚刚那番话的真正含义。他转过身，得意一笑，离开了杨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