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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被怀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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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出现的第一日,襄湘只觉得荒唐可笑,第二日,她觉得莫名奇妙……第三十日,她心中隐隐约约产生一阵不安,扰得心烦意乱……
可当噩梦切实上演,将来的波折起伏在她面前一览无余时,一股恐慌猛然袭来,犹如当头一棒,敲得她浑身一软。
心头骇然间,竟无知觉白玉剑从自己的手中脱落下坠。
半空之中,一道身影急急而来,疾风略过,拨动的鬓发刺得脸颊瘙痒难耐,她一下回了神。向下垂眼时,那把白玉剑恰时被他右手一把抓住。
待水谦回身立定在自己面前,襄湘不由浑身紧绷,他左手拿着白玉剑,右腋下夹着那张绘着对称红印的白底面具。
傩戏面具揭开后,他身上的温和气质犹存,可她偏偏油然而生一股戒备提防之意。
“如临大敌般严肃呢。”水谦意味不明地说了这句话,仿佛漫不经意却又有些意有所指。
襄湘没应,只道:“道君,这柄剑似乎与李纪有关。”她伸出手紧握剑鞘,从他手中将其抽离,“所以我想亲手交给山长。”
她的余光看向他身后,山长和众人已经赶了过来。
“也罢。”水谦看了看不断飘离的尸体,弹指回转,隔空将李纪的尸体勾去了岸边。
这时,山长和夫子们已经围拢上来。
陈三吉的死还没解决,又一学子出事,简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周渊语气控制不住的烦躁,“水谦,那学子如何了?”
水谦摇了摇头,目光挪去岸边草丛里一动不动的尸体,“看样子,那学子身殒了。”
“今日神祭,怎么又——”意识到学宫只有少数人才知陈三吉之死,周渊突然话止,“先去看看李纪的尸体吧!”
岸边绿意茵茵,李纪的尸体刚捞上来,整个身子水淋淋地淹没在一片丰茂青草中,他俯卧朝地,身上的彩斓衣破成了一条条烂缕。
周渊挥了挥手,水谦得令上前勘验尸体,翻过尸身,见李纪嘴唇大张,没有闭合的双眸中露出震惊之色。
此刻,众人纷纷移步过去,襄湘却觉得自己脚步沉沉,好似绑了万千担沙袋。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人群之中,正在专心验尸的水谦。
噩梦预示数年后,水谦将会死遁,神不知鬼不觉地叛离仙界,又会在百年之后,携着魔军一道颠覆蓬莱杀上神界。
当时梦醒,只觉得荒诞不羁,可此刻浮尸一事已然印证。也就是说,水谦道君这人将会成为仙界最大的威胁。如此一想,襄湘不由喉头发紧,头皮发麻。
少顷,水谦已勘验完毕,禀报周渊:“山长,李纪应是昨夜子时身殒,死因是丹田碎裂、经脉寸断而亡,现下皮肤已有肿胀发白之相,发梢有烈火灼烧痕。此外,他还有一柄佩剑留有只言片语——”他转头看去,喊道“段姑娘。”
襄湘会意上前,将白玉剑递给周渊:“山长,这是刚刚从河里捞起的白玉剑。”
周渊拿住剑鞘,那声音再度响起:“原来是你!你是——”声音再度戛然而止。
这声音一出,周渊的手霎时僵住,面色猛地一沉。听着话音,李纪和陈三吉一样,似乎都被熟识之人所害。
人群之外,河中央的人从震骇之中渐渐回神,好似回过味来一般,突然大喊了一句:“是你!段襄湘!是你杀了李纪!”
众人回头,见伍然话锋犹如一把锋利匕首,直指襄湘。
被点名的襄湘一头雾水,问道:“你是说——我?”
“对,就是你段襄湘!”
狮童立刻从人群中跳出维护,大骂道:“说什么屁话!乌镜河的水把你脑子灌蠢了吧!我看是你杀了李纪推到小湘湘身上才是!”
周渊神情严肃,斥道伍然:“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山长,我说话千真万确!”伍然提步上前,言语迫切,“段襄湘和李纪起了摩擦,李纪觉得丢了颜面,一直怀怨在心,说要和她大战一场。昨日,我亲眼看见他写下了战帖,约她子时一战分晓。喔对了!孙三公子也是知道的,他可以为我作证!”
一旁静观事态的孙知羽不意被点,暗中破口大骂:学宫严谨私斗,还扯老子进来作证!
但被点了名,孙知羽无奈硬着头皮出列,“山长,我也听李纪说了这事,他说那日一战,段襄湘以瓷瓶扛住他几剑,落了他剑修的脸,加之别人奚落他‘若是段襄湘练剑道,也不比他差’,所以他觉得颜面尽失这才有私斗之举。”
周渊动气,嚷道:“私斗?你俩为何不劝阻劝阻李纪?!”
“我也不知道啊!”孙知羽回道,“我还以为是他的气话呢!”
伍然也道:“我劝过的,没用。”
周渊思忖一瞬,问道:“可愿以你道心立誓。”
伍然立刻回道:“我伍然愿以道心立誓,如有一个字作假,叫我根基受损,道心崩毁,再无进阶之机!”
天道在上,言出法随,因此道心立誓是极为慎重的。伍然说的话,绝没作假。
但襄湘没明白怎么忽然间就和自己扯上关系,道:“我昨日并未见过李纪,也从未收到战帖。”
周渊眼神微眯,若有所思,前些日子调查陈三吉时,便觉得段襄湘行事鬼祟,今日这桩命案又和她牵扯上关系,实在太巧,便问道:“昨夜子时你在何处?”
她答:“我在舍馆睡觉。”
“可有人为你佐证?”
“罗——”襄湘话语一滞,突然想起两人虽共处一室,但罗依并未时时刻刻盯着自己,严格说来,罗依算不得证人,但还是答道:“罗依是我室友,她应该可以为我作证。”
周渊顺口便道:“你俩都闭眼入睡,又不同床共枕,她怎知你有无外出?”
襄湘懊恼,果然预判了。
“但是——”襄湘突然想起,话锋一转直问伍然,“就算我真的收到战帖,真的在子时和李纪一战,那怎么证明李纪一定是我杀的,他见的最后一个人一定是我?”
伍然狠狠道:“不是你还有谁?他近来就和你有仇怨!”
襄湘脑子飞转,一时竟想不出话来反驳,她没有任何证据能够从这件事里脱身。
就迟疑了那么一瞬,她只觉周围人眼神都变得黏糊,好似顷刻间就能将她定为凶手。
“山长。”丹夫子走了出来,她依旧带着那半只叆叇,满头华发束一丝不苟在脑后,流露出一股不近人情的味道,但她开口却如雪中送炭,来得及时,
“我观襄湘不是一个好勇斗狠之人,我相信她也可以道心立誓。对不对,襄湘?”
襄湘立刻会意,应道:“我段襄湘也愿以道心立誓,若李纪之死与我有干系,叫我余生不得进阶,永远滞留在金丹期。”
几息之间,接连反转,周围一片哗然。
“那真凶究竟是谁?”
“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似雾中花水中月,看不分明。
“好了!”周渊看了看天色后,一锤定音:“现下事情尚未调查清楚,但今日神祭仪程必须要走完,否则就是对上界诸神不敬。”
最后,他看了一眼襄湘:“贼人暗潜学宫谋害学子,今日过后,众学子待在屋舍内不许外出。至于段襄湘,暂且先由惩戒堂看管。”
“可是,我……”
襄湘想解释,但话还没说完,丹夫子一记眼神袭来,“你先回去,等待查明真相。”
一时之间,学宫内风声鹤唳。
自从神祭后,襄湘便被关押在惩戒堂,门外有专人把守,各个法力高强,决计在她之上。
她身负嫌疑,心事重重,这两天来没有半点消息透露进来,想依着梦境推敲,却根本毫无线索。因为她的梦境断断续续,没有章法。
她只好逼着自己入睡,却也睡不着,只好打开木窗观窗景了。
黄昏时刻,漫天橙霞。一只小小的白蝴蝶飞过庭院花卉,绕过宝塔,轻盈飘逸地钻进了惩戒堂的窗棂里,在她的头顶上盘旋着。
襄湘看着白蝴蝶在她脑袋上盘旋环绕着,仔细一瞧才发现白蝴蝶是布做的,想来裁剪得急,还有两三线头在外。
“襄湘?”白布蝴蝶声音小小的,似乎在喊了她。
襄湘施展隔音罩,“罗依?”
罗依欢快道:“你听出我的声音?”
“没听出来,不过这只蝴蝶做得几可乱真,想来是你的手笔。”
“那当然!我是谁!这蝴蝶可是用薄蛛银丝为筋骨——”
似有推攘声,接着一声稚音传来,说话毫不客气,“哎呀罗依你废话好多,你走开,让我和小湘湘说会儿话!”
“狮童也在一块?”
狮童开心答道:“是呐是呐!这两天我们一直想见你来着,但惩戒堂的人死凶死凶的!把我俩给轰出来了!只好用布蝴蝶传音了。”
“所以万不得已,出此下策咯。”话说是被迫之举,可罗依的语中尽显得意,她接着问道:“襄湘你在里面怎样了?”
襄湘道:“没人为难我,一概如常。外面怎样了?”
狮童答道:“那天事发之后,我们都被驱出乌镜河畔,后来听说,山长和夫子们沿着乌镜河畔一路探寻到了上游,看到岸边土壤里一片猩红血迹一路延伸到了雾林谷,然后便止步了。”
襄湘惊愕,“就……就止步了?不查了吗?”
“唉哟说你一心只炼丹,两耳不闻窗外事呢你还嘴硬!”罗依解释道:“学宫的人哪里敢直接进呐!再沿河往上就是雾林谷了,那里瘴气弥漫,镇压着上古凶兽呢。”
襄湘有些明白过来,“原来如此,所以学宫才有了那条“禁入雾林谷”的禁令?”
狮童想了想,“我听水谦道君说,这两日他们已经备好丹药法器,明日便会进去一探究竟了。”
襄湘又问:“山长周渊可是接近化神期修为的修士,他也慎之又慎。这雾林谷里当真这般凶险吗?”
罗依沉吟片刻,“我听说里面镇压的那头上古凶兽,威力无穷,凶恶难驯,就是对打一个化神期的修士也不在话下,是吧狮童?
狮童支支吾吾道:“好像……是吧”
……
三人聊了会儿天,白布蝴蝶离去,襄湘又无聊起来,一会儿过后,她探头看去门外。
两个看守人双手交叉各握持一支八棱锏,好似一尊端严静立的门神。
“大哥,你叫什么名字?”襄湘笑问。
门神鼻孔朝天,充耳不闻。
“有没有兴趣商量一个事情?”接着再问。
门神瞥了她一眼,目光正视前方,一概不理。
“畜养灵兽还要关心吃喝呢,更何况我还没定罪呢!”她生气了。
“何事?”门神终于搭话,慢吞吞问道。
襄湘无语凝噎,软的不吃,真是非得要吃硬的是吧。
“传讯息给丹夫子,麻烦她帮我送来一顶蓝玉丹炉,再依照这份清单备一份炼丹药材。”
“就这?”
“就这。”
门神看了看她,心中叹了口气:修丹道的果然是呆子多,都被看押了还不忘炼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