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彩兽世》沐莴

1、01. 猎手与猎物

　　冰封之契

　　金属平台在沉重的脚步下震颤，灰奈背抵冰冷的合金壁，黑色羽织已被撕裂多处，暗红血迹在衣襟上晕开。

　　她喘息着抬起手臂，指尖淡金色光芒构成一道稀薄屏障——生死之秤的守护形态，正随着力量消耗而不断明灭。

　　前方通道尽头，更多身影涌现。“秩序之刃”们沉默推进，哑光装甲身躯如同潮水。能量武器充能的低频嗡鸣交织成死亡合奏。

　　“左边！”一个急促嘶哑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

　　几乎同时，一道瘦小黑影从灰奈身侧掠出——雪牧，那个被系统标记为“零”的禁忌存在——利用屏障创造的瞬息空隙，将一段冷却管道踹向守卫。

　　金属撞击声和短暂混乱争取了时间。雪牧迅敏退回，与灰奈背脊相抵。

　　她呼吸粗重，瘦小身体布满伤痕，破烂衣物难以蔽体。但那双睛眸亮得惊人，闪烁着冰冷锐利的光芒。

　　包围圈缩小。系统警告音回荡：【警报：检测到高优先级异常目标。执行最终净化协议。】

　　又一波攻击袭来，密集脉冲网封死所有角度。

　　在那能量即将吞没她们的刹那，灰奈做出了选择。她猛地转身，用自己几乎枯竭的力量和身体，将雪牧紧紧护在墙壁与她之间。

　　屏障破碎，灰奈如遭重击，一口鲜血喷溅在雪牧肩头。

　　雪牧僵住，震惊地看着用身体护住自己的渡亡者。

　　为什么？这个系统最高祭司之一，为何要保护她这个头号追缉目标？

　　灰奈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是燃烧殆尽的决绝。

　　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开始的？

　　-

　　时间回到数个循环周期前。

　　贡献之殿，“永眠之间”。

　　灰奈立于石台前，鸦黑色羽织一丝不苟。她刚完成一个A+级亡魂的引渡，过程庄重宁静。

　　“下一个。编号747，贡献评级：E-。判定：无价值，需高效回收。”

　　另一个虚影被引导至石台上方——一个苍老的狐族妇人，魂体黯淡。【E-】的评级刺眼的红。

　　灰奈重复仪式，声音平稳却少了几分温度。冰蓝色光芒亮起，亡魂被吸入回收装置。过程高效、冰冷。

　　然而就在魂体被吸入瞬间，灰奈捕捉到一丝极微弱的情绪波动——强烈的担忧？未了的牵挂？

　　她微微蹙眉，将那丝疑虑压下。系统的记录不会有错。

　　只是那微妙的失衡感，如同尘埃落在她信仰基石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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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衡鉴之间，灰奈继续着引渡工作。“渡魂忆影”的天赋再次被触动——一个獾族亡魂的记忆碎片涌入：

　　矿坑深处的艰辛劳作、偷偷藏起矿石、病榻前将矿石递给弟弟......

　　强烈的痛苦与不甘冲击着她。

　　但系统记录没有情绪的显示：【参与非法采矿活动，贡献值为负。总评估：无价值。】

　　矛盾感尖锐得无法调和。灰奈的动作僵住了。

　　系统警告闪烁：【警告！检测到灵魂干扰强度超标！】

　　在灰奈迟疑的片刻，亡魂能量耗尽，自然消散了。

　　灰奈站在原地，内心的信仰出现了裂痕。

　　就在这时，紧急指令传来：【灰奈，立即来圣谕间。有紧急指令下达，关乎系统安全。】

　　-

　　圣谕间内，全息影像投射出威严的光团，合成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最高优先级指令下达。目标代号：‘零’。定性：极端危险的禁忌存在，贡献值恒定为零。立即执行净化程序。】

　　作为忠诚的渡亡者，灰奈本能地回应：“遵从系统的意志。”

　　但当她看到模糊的目标数据和“立即净化”的指令时，疑惑再次升起。一个需要最高优先级的目标，档案却如此语焉不详？

　　她尝试询问更多信息，却被冰冷驳回：【相关信息加密，超出权限。系统的定义无需质疑。】

　　导师虎白的讯息随后传来：【系统安危重于一切。鸦族的忠诚与职责，此刻正系于你身。】

　　灰奈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里尽是复杂。她决定执行任务，但要用自己的眼睛去验证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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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寒的雪原上，灰奈第一次踏出贡献之殿。寒风裹挟雪沫扑打在她的面具上，灵络在这里稀薄而紊乱。

　　她取出生死之秤化成的罗盘，指向东北方向——那里残留着一丝异常的“空无”痕迹。

　　追踪并不顺利。痕迹断断续续，常被风雪掩盖。但灰奈发现，目标的移动方式绝非“智力低下”，而是有意规避所有监控。

　　在一处背风巨石下，她发现了痕迹汇聚点。火堆余烬处理得干净，脚印步态奇怪——看似笨拙，实则着力点稳定，像是刻意模仿。

　　当秩序之刃指挥官狼朔发来通讯催促时，灰奈只是简洁回应：“正在稳步推进。”

　　她扩展“渡魂忆影”的感知，捕捉到一丝余韵：高度警觉、深入骨髓的孤独......以及对远方灯火的好奇？

　　不是仇恨，不是毁灭欲。是好奇？

　　这种感觉，与她之前感知到的记忆碎片何其相似。

　　灰奈朝着系统指示的方向前进，但不再完全依赖罗盘，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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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废墟深处，雪牧猛地抬头。一种被锁定的冷凛窥视感缠绕着她。比以往任何追捕都要危险。

　　她蜷缩起来，肌肉紧绷。当巡逻机械提前出现，系统深层扫描波弥漫空中时，她知道——渡亡者来了。

　　从管道裂缝中，她看到了那个黑色身影——修长轮廓，宽大羽摆，鸦族特有的侧影。系统的祭司。

　　雪牧迅速行动，制造干扰，利用监控探头的短暂空窗期移动。她涂抹污雪，反穿外套，踢动金属板制造声响。

　　但对方没有上当，反而散发无形的压力场，探查生命能量。

　　雪牧本能地“蜷缩”精神，将自己变成“空无”，推开探查能量。

　　灰奈的罗盘指针异常抖动，生命反应几乎融入背景噪音。

　　“果然异常……”她低语。

　　雪牧继续深入废墟，设置绊索，用机油味掩盖气息，扫平脚印模仿动物足迹。

　　但压力越来越大。脚步声从两点钟方向逼近，规律而沉稳。

　　她发现一个锈蚀的检修口，艰难撬开锁扣挤入。在黑暗管道中爬行，那种被窥视感却并未消失。

　　当她从出口滑出，落入堆满绝缘材料的小房间时，一个清晰冷静的声音穿透障碍传来：

　　“出来吧，禁忌之物。系统的审判必将降临。”

　　雪牧全身血液凝冻。灰奈并没有跟丢。

　　猎手与猎物的对决，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