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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五十二章:遺產與指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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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禮過後月餘,胡盧柏終於鼓起勇氣,開始系統性地整理肖瑜的遺物。這個過程痛苦卻必要,彷彿一場漫長而細緻的告別儀式。
他從她的書桌開始。抽屜裡整齊地分類放著各種文件,最上面是一本厚厚的相冊。胡盧柏輕輕翻開,發現裡面全是他們這些年來的點滴記錄——從最初在公司年會上的合影,到後來旅行時的照片,每一張旁邊都有肖瑜親手寫下的備註。
看到那些熟悉的字跡,胡盧柏不禁莞爾。作為80後,肖瑜平時極少手寫,幾乎所有溝通都靠電子設備完成。直到與他在一起後,才開始嘗試手寫便條和信件。然而她的字跡始終帶著一種獨特的「風格」——大小不一、東倒西歪,像是小學生的塗鴉。
「2018.03.14 盧柏第一次為我下廚,雖然煎焦了牛排,但還是很感動。」旁邊的字跡歪歪扭扭,還有一個笑臉表情。
「2021.09.22 我們的第一個結婚紀念日,他偷偷在我的辦公室放了白色小雛菊。」「雛菊」兩個字寫得特別大,佔了半行空間。
生前,胡盧柏總是忍著笑意,從不點破她字跡的可愛。現在,他終於忍不住對著空氣輕聲笑道:「小魚啊小魚,你的字還是這麼...有特色。」聲音裡滿是寵溺的懷念。
在抽屜最深處,他發現了一個標註著「給盧柏」的文件袋,封口處仔細地蓋著她的正式印章——那是他送她的生日禮物,一枚小巧精緻的私人印章,她總是說太正式很少用。胡盧柏小心翼翼地拆開封口,取出一份文件,標題讓他瞬間淚目——《胡盧柏晚年生活指南》。
裡面用她特有的「肖式字體」詳細記錄著:
「盧柏的降血壓藥放在床頭櫃第二層(畫了個箭頭指向第二層抽屜),每天早晨必須服用!!(後面跟了三個驚嘆號)」
「他最喜歡的茶葉在廚房左上櫃子(畫了個茶壺圖案),記得每半年要補貨。」
「冬天時他的膝蓋會痛,熱敷墊在衣帽間最下面的抽屜裡(畫了個哭臉和一個熱敷墊)。」
文件裡甚至還有一份「情緒急救指南」:
「當他感到孤單時,可以打電話給以下朋友:林振宇(畫了個眼鏡)、陳醫師(畫了個聽診器)...」
「當他想起我難過時,請看我們在馬爾代夫的照片(貼了張小照片),記得那時他笑得多開心。」
最後一頁,她寫道:「致我最愛的盧柏:如果你正在讀這份指南,那說明我已經先一步去探路了。請不要悲傷太久,記得你答應過我要好好活下去。我會變成春風、夏雨、秋葉、冬雪(雖然我們住的地方不會下雪…),用另一種方式繼續愛你。永遠屬於你的小魚。」
胡盧柏握著這份充滿愛與幽默的「指南」,淚水模糊了視線,卻又忍不住為那些可愛的塗鴉會心一笑。原來她早就悄悄為他準備好了這一切,用她特有的方式繼續照顧著他。
他走到書櫃前,取出那個裝滿「未來之信」的舊公文包。現在,這些信有了新的意義。他隨手抽出一封信,日期標註著「在一個特別想我的日子」:
「親愛的小魚,今天過得怎麼樣?我猜你一定又在忙著照顧別人,忘記照顧自己了。記得去我們常去的那家咖啡廳坐坐,點你最愛的拿鐵,加上雙份奶泡...」
讀到這裡,胡盧柏突然想起肖瑜在「指南」中的叮囑:「週六下午三點,記得去街角咖啡廳喝杯拿鐵(畫了個咖啡杯),那是我們最常約會的時間。」
他這才意識到,他們在各自不知情的情況下,為對方準備了如此相似的心意。這種默契讓他又哭又笑,既心痛又溫暖。
在整理衣帽間時,胡盧柏在肖瑜最愛的大衣口袋裡發現了一個小驚喜——一包白色小雛菊的種子,上面貼著一張便條,字跡依然稚氣卻充滿愛意:「希望這些花能代我繼續陪伴你。種在陽台的花盆裡吧,記得每天都要對它們說說話哦(畫了個對話框)。」
他握著那包種子,彷彿握著她最後的禮物。第二天,他按照指示將種子種下,每天細心照料,並真的對它們說話——有時分享日常瑣事,有時訴說思念之情。
最讓胡盧柏感動的發現是在她的電子設備中。他整理她手機和電腦裡的資料時,發現了一個命名為「給盧柏的禮物」的文件夾。
裡面是她悄悄錄製的視頻訊息:
「嗨,盧柏,如果你看到這個,說明我已經不在了。別哭,記得你答應過我的...」
視頻中的她微笑著,眼神溫柔:「今天是你七十歲生日,我偷偷準備了這個驚喜。雖然不能親口對你說,但還是要祝你生日快樂...」
還有許多類似的視頻,對應著不同的節日和場合。她甚至錄製了整整十年的生日祝福,確保未來十年他每年都能收到她的生日祝賀。
這些「遺產」成了胡盧柏活下去的動力。每天,他都會看一段她的視頻,讀一封自己寫的信,按照她的「指南」照顧自己。漸漸地,悲痛依然存在,但已經轉化為一種帶著苦笑的懷念。
一個午後,當他正在陽台上為新發芽的小雛菊澆水時,突然明白了她留下這些的深意。風吹過,新芽輕輕搖曳,彷彿在回應他的領悟。
胡盧柏輕聲說:「謝謝你,小魚。連你的爛字都成了我最珍貴的寶藏。」
他回到書房,拿出紙筆,開始寫一封信——不是給未來的她,而是給現在的她,告訴他今天過得很好,新種的小雛菊發芽了,他學會了做她最拿手的紅燒肉...
這封信他不會寄出,但他知道,她一定能收到。因為愛是超越形式的連結,是生死無法阻隔的對話。而她留下的這些「遺產」——連同那些可愛的爛字——就是最好的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