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光海漫过春天》柴柴弗

10、第十章

　　对于杜蘅，尹枫玥只是觉得她很像一块空白的拼图，现在只拼凑出边边角角的一点，还有很多需要她去探索的地方。尹枫玥只是对杜蘅充满了好奇，根本没有把杜蘅往喜欢那个方面想。
　　再说，杜蘅和自己曾经暗恋过的，那位姐姐的风格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那个姐姐阳光开朗，大气奔放，热情洋溢，身材丰满，但是做事又十分稳重，重点是唱歌好听，所以她成为了乐队争抢的主唱歌手。虽然最后对自己以及和自己一样的乐队姐姐们，恶语相向到诅咒的程度，不过那也是姐姐的风格。
　　而杜蘅，温婉如玉，高高瘦瘦的但是声音很甜，笑容也甜，整个人甜的像块小蛋糕一样，有的时候又有些呆萌，做事傻傻的，明显就是需要被保护的妹妹类型。
　　比起妹妹来说，自己明显更喜欢姐姐啊！
　　尹枫玥如此对自己的理想型评价到。

　　尹枫玥理清楚自己对杜蘅的情感以后，才将因为林奕司的话而悬着的心放下。不过，距离那次破冰饭到现在已经快一个多星期了，赵瑜的腿都好了去拆了石膏回来，十月月底的考试都考完了。杜蘅就宛如变回了之前那个陌生人一样，没有再来找过尹枫玥。尹枫玥去找杜蘅的时候，每次见不着人先和关朔碰见了，真是出门没看黄历。
　　这些事情加起来让尹枫玥感到有点烦躁。
　　在尹枫玥看来，两人已经算是好友的关系了。就算在忙在用功学习，路过碰上的时候和朋友打个招呼的时间都没有吗。已经有好几次，尹枫玥远远看到杜蘅朝自己走来，结果杜蘅突然调转方向，匆匆换到碰不着尹枫玥的路走。尹枫玥看着她这些举动觉着有些不对，琢磨了下，最后全当是巧合。

　　晚上，尹枫玥躺在宿舍床上，拉起了外面罩着的帘子，掏出手机切到和杜蘅的私聊界面。除了那天晚上回去以后互相报了平安外。后面尹枫玥给杜蘅分享的几条好笑视频，杜蘅都没有回复。可是尹枫玥发的时间点明明是周末，是杜蘅能看到手机的时间段。照顾外婆那么忙吗？忙到信息都没时间回，忙到都上交手机了也回复不了。
　　杜蘅你到底在做什么呢？
　　尹枫玥盯着手机界面，愤愤想着。戳了两下杜蘅的头像，幻想着是在戳杜蘅本人。下方突然弹出：我拍了拍“杜蘅”并给杜衡浇起了水。
　　吓得尹枫玥想赶紧点击撤回，然而....无论长按那段文字多久，都没有反应。
　　“为什么！”尹枫玥大喊一声，为什么撤回不了啊！！
　　“咋了咋了咋了？”乔绒赶紧爬上尹枫玥的床位，掀起拉上的床帘，就看见尹枫玥侧躺着的背影，不知为何好像看出了点绝望的意味，“咋了？姐姐？”
　　尹枫玥幽幽的回了句“没事....”气若游丝，乔绒狐疑地歪了歪脑袋，还是选择放下床帘爬下了床。
　　半晌，尹枫玥又拿起手机，盯着和杜蘅的私聊界面。那条文字还在，我拍了拍“杜蘅”并给杜衡浇起了水。杜蘅？杜衡？
　　尹枫玥切到手机浏览器界面，在输入框中打入了杜衡，页面跳转出对杜衡的百科科普。杜衡是株可内服可外敷可驱蚊的一味中药药材。
　　原来她头像是这个杜衡的拟人，该说不愧父母都是医生吗？取得名字都这么专业。
　　尹枫玥想着，切回和杜蘅的私聊界面，想着反正杜蘅再看到自己的消息已经要等一星期以后，大不了再给她发点视频刷屏，估计她也只会看最后两条。
　　尹枫玥撅着嘴，又戳了戳杜蘅的头像，尤不解气般，又戳了两下，直到那段文字重复出现六次。尹枫玥这才停手，勾起嘴角轻笑一声，放下手机闭眼睡觉。

　　第二天是月考成绩放榜。
　　在班主任把试卷拿回教室以前，学校会先将所有人的成绩，并按照全校排名和班级排名分别贴在告示栏上的两处地方。
　　尹枫玥在班级排名那找到自己的分数，比上次多了几分，只不过这次班里的同学似乎都考得很好，尹枫玥的排名反而降了几名。林奕司和乔绒在尹枫玥排名后，快要垫底，赵瑜仍然保持在前十左右。
　　尹枫玥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赵瑜的成绩，转而把视线投向贴在旁边的二班排名，1802的数字下第一个便是杜蘅的名字，甩了第二名六分，比一班倒数几人还高。尹枫玥撇撇嘴，算是理解前些日子杜蘅见首不见尾的状态，确实在很努力的学习呢。
　　尹枫玥皱了皱眉，总觉得自己这话琢磨的带着些阴阳怪气，甩甩头振作了精神，移动到另一边告示栏，上面贴着的是全校排名。即使在一班倒数的几人，在全校面前还是排上了前五十。
　　尹枫玥在三十几的位置找到了自己名字，在往下看去，不由得眼神一亮，往下三个竟然是杜蘅。这是第一次尹枫玥观察到自己的名字和杜蘅排在了一起，心里浮现出些难以理解的情绪，新奇又有些兴奋，尹枫玥突然想到了那张粉色便签。
　　她下意识伸手，三根手指捂住了两人间隔着的三人，这样一看尹枫玥和杜蘅倒像是合在了一起。
　　“诶诶诶，别挡着呀。挡着别人怎么看？”直到有人不耐烦说了一嘴，尹枫玥才回过神来，小声道了句歉，“不好意思。”后退几步远离了告示栏往教室走去。

　　快要走到楼梯的尽头，几个女生尖锐的故意放大的哄笑声传到尹枫玥的耳朵里，学校里常见的情景，尹枫玥并没有放在心上。
　　从楼梯口转出来，尹枫玥眼角余光瞟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微微侧头定睛一看果然是杜蘅，她抱着一沓试卷，应该是刚从办公室出来正好被几个女生拦住。看样子是二班的人，其中一个个子小小的正大力拍打着杜蘅的手臂，还在哈哈大笑，刚刚的笑声中最尖锐最刺耳的也是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手上的力度丝毫没有减弱。
　　应该是被拍疼了，尹枫玥看到杜蘅原本强笑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皱着眉微微动了动身体。这个动作被另一边的女生发现，她悄悄出手，用力戳了下杜蘅的腰部，动作做的很隐晦，远远看过去还以为是在小打小闹。
　　杜蘅被措不及防得戳了下，往后躲了躲。
　　又被刚刚小个子女生推了把，推搡间，杜蘅撞到了墙壁。然后那几个女生表现出很浮夸的着急的样子，话语却是责备杜蘅“学习委员怎么笨到连路都站不稳，班级第一怎么考的呀？”
　　杜蘅还嘿嘿笑了两声，“可能全想学习上了，所以没站稳。”小个子女生毫不掩饰的翻了个白眼，似乎是觉得无趣，丢下句：“下课记得帮我们买回来。”挽着同伴离开，杜蘅原地点了下头，看着几人离开，回了声“好哦。”
　　尹枫玥这才上前，和杜蘅打了声招呼，“早啊”
　　杜蘅听到声音看过来，发现是尹枫玥的瞬间，不自觉抖了下身体，随后赶紧左右看了眼，朝尹枫玥招了招手，“嗨....”
　　尹枫玥正想开口询问刚刚发生了什么，没想到杜蘅打完招呼以后，和只兔子一样直接朝自己教室窜了过去。没一会就“飞”过一班的教室，闪身进二班。
　　之前也许只是怀疑，现在尹枫玥完全可以确信，杜蘅在躲着自己。而且那些女生对她的态度可不算是友好，她还傻傻的冲那些人笑。看到自己这个帮了她两次忙还一起吃过饭破了冰的恩人，竟然头也不回跑掉了？
　　莫名其妙
　　尹枫玥很是恼火的评价到。

　　尹枫玥阴沉着脸，心情不爽到极点，书包也不想费劲挂到桌子旁，往椅子上一甩，重重坐了下来。路过乔绒的时候都没好好打个招呼，简单嗯了一声。
　　关注到尹枫玥反常情绪的林奕司和被冷淡回应了的乔绒对视一眼，又同时回头去看后方的赵瑜。恰好，看着尹枫玥的赵瑜也看向了两人，三人对了一圈眼神，进行了会无声的交流。最后林奕司和乔绒视线一转，同时盯着赵瑜，眼里透露出：瑜哥，靠你了的信号。
　　赵瑜接收到请求，长叹了口气，闭了闭眼，起身，他现在已经拆了石膏，几步走到尹枫玥桌旁。尹枫玥也没有趴在桌子上，只是干坐着望着前方出神。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边，抬眼瞪了过去。
　　“这么凶？遇到什么不爽的事了？”赵瑜愣了愣，询问道：“和刚刚外面那些女生？”
　　尹枫玥移开视线，看向窗外的走廊，含含糊糊回了句：“差不多吧。”
　　林奕司已经悄咪咪移动到乔绒前坐，和乔绒说着悄悄话：“还肯说出来就说明这事没直接惹到玥姐。”
　　乔绒点点头，表示赞同，“我猜八成和杜蘅有关。”
　　“啊？”林奕司惊讶地看了眼乔绒，见乔绒满脸确信，还是狐疑道：“为什么这么肯定”
　　“啧”乔绒皱了皱眉，嗔怪地看他一眼，“你没发现杜蘅到现在没来找过玥吗？有几次老远看到还换道走嘞。”
　　“啊？”林奕司又惊诧地看着乔绒，“为啥呀？”
　　乔绒摇摇头，“昨天玥宿舍里还萎靡不振的呢，有可能感情的萌芽....”
　　“我听得到！”尹枫玥朝前面吼了声，声音不算大但还是吓得前面两人缩了缩脑袋，林奕司陪着笑探头，“玥姐你耳朵太好了吧。”
　　赵瑜离两人较近，自然也听到了对话内容，“所以真的是....”
　　“别提了，人家都躲着我呢，什么意思还不明显吗？”尹枫玥一边翻开书，一边拉开笔袋想拿只笔，那张卷成筒状的粉色便签纸还在，尹枫玥拿出来看了眼，皱了皱眉塞进了桌肚。

　　上课的时候思路跟着老师走，脑海里充满了知识。但一旦下课放空，尹枫玥就不可抑制地往窗外走廊看去。很不巧的是，越烦什么，就越会看到什么。杜蘅的身影时常出现在走廊，来回在办公室到教室之间跑，今天的她似乎老是被叫去帮老师忙，有时是单独匆匆赶去，有时是和别人有说有笑的过去。
　　看着杜蘅的身影，和别人的交谈声传入尹枫玥耳朵，更加叫人烦躁。
　　尹枫玥干脆一关窗户，趴到桌面上，思绪忍不住飘散。
　　名为杜蘅的拼图又多了快空白，但现在尹枫玥甚至连其中的一小部分都拼凑不完。
　　好奇，疑惑，被区别对待的恼怒交织，最终尹枫玥坐起来，戳了戳乔绒，“晚自习以后不用等我，我去看台待会儿。”
　　乔绒回头问道，“一个人吗？”
　　“昂。”尹枫玥点头，回答的十分肯定。乔绒比了个ok的手势，便转了回去，两人也没在说话。

　　下晚自习后，尹枫玥先是回了趟宿舍，从抽屉里翻出藏起来很久没碰过的电子烟。这是高一那会为了那股所谓的新鲜劲从韩春薇那买的，到现在也就用过两三次。尹枫玥确定了下还能使用后，往兜里一揣，又绕到小卖部用校园卡买了包薄荷糖才慢悠悠走上操场看台，找了个小角落坐下。
　　戴上外套的帽子，捣鼓了下手里的烟，脚屈起踩在看台位置上，将自己团成团，这个姿势安全感十足。
　　尹枫玥独处时就喜欢用这个姿势坐着，甚至睡觉也是如此。四肢将柔软的肚子完全包裹起来，头依靠到膝盖的一瞬间，尹枫玥觉得什么事情都能好起来。
　　此刻她下巴搭着膝盖，空出一只手，抽的也不急，吸一口以后迅速吐出，过了很久才吸下一口。刚刚吐出一口烟，淡淡的水果味还飘散在空中。轻轻的脚步声从看台底下传来。
　　尹枫玥瞬间寒毛直立，背后发凉，赶紧把烟往口袋里一放，又下意识掏出还没拆封的薄荷糖，紧紧握在手里。侧过头努力听着脚步声，脑海里在是人还是鬼的疑问中反复横跳。
　　一定要是人，一定要是人，一定要是人，一定要是人.....
　　尹枫玥默默祈祷到。

　　这周，杜蘅做了个很大胆的动作，她没有上交自己的手机，而是问发小唐然要了个备用的手机交了上去。
　　周末带外婆去复查的时候，外婆骨折的腿没有恢复好，检查的医生知道外婆是医生家属便通知了妈妈，气的妈妈也不顾外婆的意愿，立马给外婆办理了住院重新调整恢复。
　　两人在病房里吵了起来，外婆指责妈妈的专制独断，妈妈则指责外婆对医院的偏见不合常理。最终是妈妈被拉去手术台，才不了了之。这些还都是唐然在一边适时汇报的，杜蘅没办法在医生通知妈妈的时候就急匆匆离开了医院。
　　但杜蘅又实在放心不下，这才想了个办法，每天晚上晚自习结束假意去买宵夜其实是来操场看台给外婆打个电话，听听她的抱怨。
　　”喂“杜蘅尽量放轻了脚步和声音，不至于在这空旷的看台显得突兀，“外婆”她甜甜的喊了声，询问道“感觉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要命！“电话那头的外婆愤愤喊了声，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没办法啊外婆你自己在家总是动来动去，骨头没恢复好只能去医院呆着喽。”杜蘅无意识嘟嘟嘴，语气带着点撒娇，“怎么？难道你想变成一直坐轮椅的老太太吗？”
　　"屁！呸呸呸！怎么说话呢你！"外婆反应很大，赶紧让杜蘅呸三下，“怎么现在你这小兔崽子也和你妈似的，尽说些不好的话。”
　　“好好好，呸呸呸“杜蘅赶紧顺着外婆，哄着她呸了三下，“妈妈也是为了给你警告，医生不都这样，你不要和她吵了。”
　　“不让我和她吵，那她就应该听听我的想法。怎么越长大越像她爸了我真是搞不懂。”外婆语气很不好，到最后竟然还提到了外公。
　　外公早在妈妈读大学的时候便过世了，杜蘅对外公的印象只有唯一一张全家福和外婆的抱怨。
　　杜蘅并不明白外婆为何一边骂着外公一边又会对着外公的遗照落泪，只知道现在外婆都把外公搬了出来，想必是被气急了。
　　“我知道你讨厌医院，可是....."你的腿也很重要，我还想高考完和你一起跳舞呢。
　　后半句杜蘅没有说出来，她的话语都要到嘴边硬生生被吞了下去。
　　杜蘅打着电话无意识地在看台第一排踱步，一个转身，就和蜷缩在角落里的尹枫玥隔空相望。
　　杜蘅瞬间瞪大了眼睛，直直看着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着自己的尹枫玥。嘴巴微张，手上拿着电话的动作都僵硬了，连电话里外婆的呼喊也过了一会才缓过神来回应。
　　如果可以我宁愿在看台见到鬼。
　　杜蘅很是无助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