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仙阙双栖》云疏辞

1、寒峰试缘

　　云雾缭绕的九霄山脉深处，寒峰之巅终年积雪不化。

　　今日却是不同，山门前人影攒动，近千少年少女排成长列，个个屏息凝神，望着那直入云霄的冰阶，眼中既有敬畏也有渴望。

　　凌渊仙尊一年只收两百名弟子，这是九霄仙门百年不变的规矩。

　　人群中，一个青衣少年安静站立，与周围紧张不安的同龄人截然不同。他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却锐利如鹰，仔细打量着寒峰的一草一木。

　　“你不怕吗？”前面一个圆脸少年回头问道，声音微颤，“听说寒峰的试炼会死人的。”

　　叶之逸轻笑，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既是修仙，生死有命，何须畏惧。”

　　圆脸少年还想说什么，忽然前方传来一阵惊呼。

　　三条通体纯白的巨蛇不知何时出现在冰阶之上，身躯如桶口粗，鳞片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它们慵懒地游走着，猩红的信子不时吐出，金瞳冰冷地扫视着下方人群。

　　“是仙尊的白蛇！”有人惊叫。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几个胆小的已经向后缩去。

　　最大的那条白蛇忽然昂首，猛地向人群冲来。少年们惊慌失措，推搡着向后逃窜，只有叶之逸站在原地不动，目光平静地与白蛇对视。

　　白蛇在离他仅三尺处骤然停住，蛇首微偏，似是好奇这个不怕它的人类。

　　“好漂亮的蛇。”叶之逸轻声道，竟缓缓伸出手去。

　　“别碰！璃大人会咬——”圆脸少年惊呼未完，却愕然发现白蛇非但没有攻击，反而将头低下，轻轻蹭过叶之逸的手心。

　　叶之逸唇角笑意更深，指尖轻轻抚过冰凉的鳞片：“你叫白璃，对吗？”

　　白蛇发出低沉的嘶声，似是回应。

　　这时，另外两条白蛇也游了过来，较小的那条绕到叶之逸身后，忽然用头撞向他膝弯。叶之逸一个踉跄，却不恼怒，反而笑出声：“白霖，这么调皮？”

　　中等大小的白蛇则盘踞在一旁，金瞳眯起，警惕地打量着这个陌生少年。

　　人群远远看着这诡异的一幕，窃窃私语。谁不知道凌渊仙尊座下三条白蛇凶悍无比，见谁咬谁，今日怎会对一个少年如此亲昵？

　　钟声忽然响彻山谷，连响三下。

　　冰阶之上，一道身影悄然出现。来人一袭白袍镶翠绿边纹，墨发如瀑，仅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他面容俊美如雕，却冷若冰霜，仿佛这寒峰万年不化的积雪。

　　“试炼开始。”凌渊的声音清冷，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登顶者，可入我门下。”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鼓励或警告，甚至没有看那三条白蛇一眼。话音落，身影已消散如烟。

　　人群静默一瞬，随即争先恐后地涌上冰阶。

　　叶之逸却不急，慢条斯理地抚过三条白蛇，轻声道：“我们顶上见。”

　　说罢，他才迈步踏上冰阶。奇怪的是，白蛇们并未随凌渊离去，反而跟在了叶之逸身后，俨然护卫姿态。

　　冰阶看似普通，一踏上去才知厉害。刺骨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每上一阶，压力便增一分。才走了百余阶，已有人支撑不住，瘫坐在地，再无法前进。

　　叶之逸步履从容，仿佛踏春游玩，甚至有余暇欣赏沿途冰雕玉琢的景致。三条白蛇在他周围游走，不时用身体挡住侧面袭来的寒风。

　　“多谢了。”叶之逸拍拍白璃的身躯，笑道。

　　越往上走，压力越大。到五百阶时，已有大半人落后。冰阶两侧开始出现幻象，或是珍宝美玉，或是绝世功法，诱惑着试炼者偏离道路。

　　叶之逸目不斜视，步伐依然稳健。

　　快到千阶时，前方忽然传来惨叫。一个少年被突然窜出的冰刺贯穿手臂，鲜血染红冰阶，很快又凝结成赤色冰花。

　　“救、救我！”少年向经过的人伸出手，却无人停留。

　　叶之逸脚步一顿。白璃用头推他的后背，似在催促继续前进。

　　“修仙之路，果真冷酷无情。”叶之逸轻叹一声，却走向受伤少年。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药粉洒在伤口上，又撕下衣襟为少年包扎。“只能帮你至此了，能否登顶，还需靠你自己。”

　　少年感激涕零，叶之逸却已起身继续前行。

　　三条白蛇绕着他转圈，似乎不满他为此耽误时间。

　　“修仙者若只见仙道不见人道，终是走不远的。”叶之逸轻声道，不知是说给白蛇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终于，前方出现平台，终点在望。此时还能坚持的，已不足三百人。

　　最后百阶，威压陡增十倍，许多人趴伏在地，寸步难行。幻象更加逼真，甚至出现了试炼者心中最渴望或最恐惧的景象。

　　叶之逸额角渗出细汗，步伐终于慢了下来。眼前景象变幻，他仿佛看到——

　　漫天火光，凄厉惨叫，还有那个站在血泊中的白色身影……

　　叶之逸瞳孔骤缩，呼吸急促起来。

　　白璃忽然发出一声尖锐嘶鸣，将他从幻象中惊醒。

　　“多谢。”叶之逸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迈步冲破最后威压。

　　平台上已有数十人先到，个个瘫坐在地，气喘吁吁。

　　叶之逸是第七十九个登顶的。他环视四周，发现平台尽头有一座冰殿，檐角悬挂冰铃，随风发出清脆声响。

　　三条白蛇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

　　又过了一个时辰，第二百个登顶者艰难爬上平台。就在那人双脚踏上平台的瞬间，冰阶骤然消失，余下未能登顶者惊叫着坠落——但下一刻全被柔和的力量托起，缓缓送回山脚。

　　凌渊的身影再次出现，依旧清冷如冰。他目光扫过成功登顶的两百人，淡淡道：“从今日起，你们便是寒峰记名弟子。”

　　众人跪拜行礼，唯有叶之逸站着，只是微微躬身。

　　凌渊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一瞬，无波无澜：“各自领取身份玉牌，明日晨钟响起，到此集合。”

　　弟子们恭敬应下，有执事弟子前来引导他们前往居所。

　　叶之逸领到的玉牌上刻着“七百九十三”，表示他是凌渊座下第七百九十三批弟子。

　　居所是山腰处的冰屋，简陋却干净，两人一间。与叶之逸同住的，正是试炼时排在他前面的那个圆脸少年。

　　“我叫林小圆，”少年兴奋道，“你真厉害，居然不怕仙尊的白蛇！我还是第一次见它们不咬人！”

　　叶之逸笑笑：“或许只是缘分。”

　　是夜，寒峰冷得刺骨。许多新弟子冻得无法入睡，唯有叶之逸呼吸平稳，仿佛温暖如春。

　　翌日晨钟响起，两百新弟子准时聚集在冰殿前。

　　凌渊现身，白衣墨发，比冰雪更冷三分。他并不多言，直接开始讲授寒峰基础心法。声音清冷平稳，如冰泉流淌，字字清晰入耳。

　　讲授完毕，他道：“有何疑问？”

　　一弟子大胆提问：“师尊，心法中说‘气随心动’，但弟子尝试时总觉得气息滞涩……”

　　凌渊略作解答，言简意赅，直指要害。

　　叶之逸忽然开口：“师尊，若心法逆行，会当如何？”

　　众弟子哗然。心法逆行乃修仙大忌，轻则重伤，重则殒命，这问题实在刁钻。

　　凌渊终于正眼看向叶之逸，冰蓝色的眼眸中无一丝波澜：“你想试试？”

　　叶之逸微笑：“好奇而已。”

　　“寒峰心法逆行三周天，冰魄噬心，神魂俱灭。”凌渊语气平淡，“若你活得不耐烦了，可以一试。”

　　众弟子噤若寒蝉。

　　授课结束，凌渊身影消散前，忽然道：“叶之逸，留下。”

　　众人投来同情又好奇的目光，纷纷离去。

　　叶之逸独自站在空荡的冰殿前，三条白蛇不知从何处游出，将他围在中间。

　　凌渊的身影重新凝聚，比之前更加冰冷：“你为何而来？”

　　叶之逸神色无辜：“自然是来拜师学艺。”

　　“白璃从不亲近生人。”凌渊的目光锐利如刀，“昨日却护你登顶。”

　　“或许弟子与它们有缘。”

　　凌渊忽然抬手，一道冰锥直刺叶之逸面门！速度快得不及眨眼。

　　叶之逸却一动不动，冰锥在离他眉心一寸处骤然停住，碎成冰粉。

　　“师尊这是何意？”叶之逸脸上仍带着笑，眼神却冷了下来。

　　凌渊凝视他片刻，忽然转身：“既入我门下，安分守己。寒峰规矩，背叛师门者，杀无赦。”

　　声音还在回荡，人已消失不见。

　　白璃游到叶之逸身边，用头轻轻蹭他的手。

　　叶之逸抚摸着白璃冰凉的鳞片，望着凌渊消失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深意的笑。

　　“师尊，比想象中有趣呢。”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而充实。新弟子们学习心法，锻体炼魂，偶尔能得到凌渊的指点。但凌渊从不多言，指导往往只有一两句话，需要弟子自行领悟。

　　叶之逸进步神速，不过半月已能熟练操控初阶冰系法术。更让人嫉妒的是，三条白蛇几乎成了他的专属护卫，时常伴他左右，再也不随意咬人。

　　这日，新弟子们第一次学习御物飞行。多数人连让法器离地都困难，叶之逸却已能踏着一柄冰剑在空中自如穿梭。

　　凌渊站在殿前观望，目光偶尔扫过叶之逸的身影。

　　练习结束，弟子们散去。叶之逸却被白霖用尾巴缠住手腕，往寒峰后山方向拖去。

　　“要带我去哪儿？”叶之逸好笑地问。

　　白霖嘶嘶作响，继续拖着他走。白璃和白郁跟在后面，防止他逃跑。

　　穿过一片冰松林，眼前豁然开朗。一处隐蔽的温泉蒸腾着热气，周围冰雪环绕，恍若仙境。

　　更让人惊讶的是，凌渊正泡在温泉中，墨发散开，衣袍松散，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他闭目养神，仿佛没察觉到外来者。

　　叶之呼吸一滞，脚步顿住。

　　白霖却用力一推，将他直接推进温泉中！

　　水花四溅。

　　凌渊终于睁开眼，看着狼狈浮出水面的叶之逸，眉头微蹙：“谁准你来此的？”

　　叶之逸抹去脸上水珠，无奈道：“是白霖推我下来的。”

　　三条白蛇在岸边得意地晃着脑袋，尤其是白霖，尾巴拍打着地面，仿佛在为自己的恶作剧高兴。

　　凌渊瞥了白蛇一眼，竟没再追究，重新闭上眼：“既是来了，静心泡泉。此泉有助修行。”

　　叶之逸有些意外，依言在离凌渊三尺远处坐下。温泉热度恰到好处，灵气浓郁，确实对修行大有裨益。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沉默。叶之逸偷偷打量凌渊，发现他闭目时少了几分平日的冷厉，睫毛长而密，在水汽中微微颤动，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看够了？”凌渊忽然开口，眼睛仍未睁开。

　　叶之逸轻笑：“师尊好看，弟子忍不住多看几眼。”

　　凌渊终于睁眼，冰蓝色的眸子带着警告：“油嘴滑舌。”

　　“句句真心。”叶之逸歪头，水滴从发梢滑落，“师尊为何总这般冷淡？可是讨厌弟子？”

　　凌渊沉默片刻，道：“修心之人，当摒弃杂念。”

　　“仰慕师尊也是杂念？”叶之逸向前凑近些许，“那修仙之路，未免太无趣了。”

　　凌渊忽然伸手，指尖凝冰点向叶之逸眉心。叶之逸不躲不闪，任由那点冰凉触在皮肤上。

　　“心思不正，如何正道？”凌渊收手，起身出水。白衣湿透，紧贴身躯，勾勒出流畅的线条。

　　他径直离去，不留一言。

　　叶之逸望着他的背影，唇角笑意更深。

　　是夜，叶之逸正在房中打坐，忽然窗口探进三个蛇头。

　　“这么晚，来做甚么？”他好笑地问。

　　白璃钻进来，用头推他起身。白霖叼来他的外袍，白郁则缠上他的手腕向外拖。

　　“又要带我去哪儿？”叶之逸无奈，只得随它们出去。

　　月光下的寒峰更加冷清，三条白蛇引着他走向冰殿后方的一处小楼。这是凌渊的私人居所，寻常弟子严禁靠近。

　　白璃用头推开房门，里面烛火微明。凌渊坐在桌前，手持书卷，闻声抬头，见到叶之逸和被推进来的白蛇，眉头蹙起。

　　“解释。”他声音冷沉。

　　白璃游到凌渊身边，用头蹭他的手，又指向叶之逸，嘶嘶作响。

　　凌渊似乎听懂了什么，神色稍缓：“他说你心神不宁，影响修行？”

　　叶之逸挑眉，没想到白蛇还会打小报告。

　　“弟子只是有些疑问未解，难以静心。”叶之逸顺势道。

　　凌渊放下书卷：“说。”

　　“师尊一年只收两百弟子，千百年来，门下弟子已逾八万。如此多的门人，师尊每个都记得吗？”

　　“记得如何，不记得又如何？”

　　“若有人对师尊心怀不轨，师尊也能一眼看穿吗？”

　　凌渊抬眸，目光如冰刃：“你可是在说自己？”

　　叶之逸微笑：“弟子对师尊只有敬慕之心。”

　　烛火噼啪作响，两人对视良久。

　　忽然，凌渊道：“过来。”

　　叶之逸走近，凌渊伸手按在他丹田处。一股清凉气流探入，游走周身经脉。

　　“灵力浮躁，确有杂念。”凌渊收回手，“今夜在此静修，我为你护法。”

　　叶之逸愣住：“在此？”

　　“不愿便走。”

　　“愿，当然愿。”叶之逸立即在对面坐下，唇角忍不住上扬。

　　一室寂静，唯有烛火摇曳。凌渊重新拿起书卷，不再言语。三条白蛇盘踞在四周，金瞳在暗处发光。

　　叶之逸闭目调息，却难得地难以静心。凌渊的存在感太强，那冷冽的清香萦绕鼻尖，让他心神荡漾。

　　“静心。”凌渊头也不抬，声音却如清泉灌顶。

　　叶之逸深吸一口气，终于渐入佳境。

　　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眼，已是深夜。凌渊仍在看书，侧脸在烛光下柔和了几分。

　　“师尊从不休息？”叶之逸轻声问。

　　“修为至此，无需睡眠。”

　　“千年如一日，不寂寞吗？”

　　凌翻书页的手指微顿：“道心坚定，何来寂寞。”

　　叶之逸注视着他：“可弟子觉得，师尊是寂寞的。否则为何养这三条白蛇，却又不与它们亲近？”

　　白璃闻声抬头，金瞳望向凌渊。

　　凌渊终于放下书卷，烛光映在他冰蓝色的眼眸中，竟泛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你话太多了。”

　　叶之逸却不怕死地继续道：“弟子愿陪师尊解闷。”

　　凌渊指尖凝出一点寒光：“再多言一句，便去冰窟面壁三日。”

　　叶之逸做了个封口的手势，眼中却笑意更深。

　　翌日清晨，叶之逸从入定中醒来，发现身上多了件墨绿色外袍，带着冷冽清香。凌渊却已不见踪影，只有三条白蛇仍在守护。

　　他拿起外袍，唇角轻扬。

　　晨钟响起，叶之逸匆匆赶往练功场。今日凌渊要教授控水之术，新弟子们早早到场等候。

　　然而直到钟声余音散尽，凌渊仍未现身。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执事弟子匆匆赶来，面色凝重：“仙尊有要事处理，今日由我代课。”

　　练功结束后，消息才渐渐传开：昨夜有魔修潜入寒峰，试图盗取镇峰之宝冰魄珠，被凌渊重伤擒获。

　　叶之逸想起昨夜凌渊突然让他留在小楼修炼，心中了然。

　　是夜，三条白蛇又来了，这次直接将他拖往冰殿下的密室。

　　密室中寒气逼人，四壁皆冰。凌渊坐在冰床上，面色苍白，唇无血色，显然受了伤。

　　“师尊！”叶之逸快步上前。

　　凌渊睁眼，语气依旧冷淡：“谁让你来的？”

　　白璃低下头，似在认错。

　　“师尊受伤了？”叶之逸担忧地问。

　　“小伤。”凌渊闭目调息，“既来了，守在外面。”

　　叶之逸却没走，反而靠近细看：“魔气侵体，不是小伤。”

　　凌渊蹙眉：“你懂魔气？”

　　“略知一二。”叶之逸伸手欲探凌渊脉门，“弟子或可相助。”

　　凌渊避开他的手：“不必。”

　　忽然，凌渊身体微颤，唇角渗出一丝黑血。魔气反噬，比想象中更严重。

　　叶之逸不顾反对，强行按住凌渊手腕，灵力探入。片刻后，他脸色微变：“是噬心魔气，若不及时驱除，会损道基。”

　　凌渊欲挣脱，却因运功到关键处不能妄动。

　　叶之逸叹口气，忽然咬破指尖，以血为引，在凌渊胸口画起符咒。

　　“你做什么？”凌渊声音冷厉。

　　“救师尊。”叶之逸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请信我一次。”

　　血符成时，金光乍现，魔气如遇克星，纷纷从凌渊七窍中逸出。三条白蛇焦躁地游走，却不敢上前打扰。

　　一刻钟后，凌渊吐出一大口黑血，面色逐渐恢复红润。

　　叶之逸却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幸好……赶上了……”

　　凌渊扶住他，眼神复杂：“你为何会魔族克星咒法？”

　　叶之逸勉强一笑：“弟子……有点秘密不行吗？”

　　说完，竟昏倒在凌渊怀中。

　　凌渊抱着怀中人，冰蓝色的眼眸中首次出现波澜。他轻触叶之逸苍白的脸，久久无言。

　　白璃游过来，担忧地蹭蹭叶之逸的手。

　　“无妨，只是力竭。”凌渊低声说，不知是告诉白蛇，还是告诉自己。

　　他将叶之逸轻轻放在冰床上，盖好自己的外袍，守在旁边。

　　烛火摇曳，映着叶之逸安静的睡颜。凌渊凝视许久，指尖轻轻拂过他额前碎发。

　　“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