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落沉尘》无忧惘

126、第 126 章

　　城主府的人来得突然，语气强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掌柜的吓得脸色发白，连连点头哈腰，手忙脚乱地去翻找登记簿。

　　大堂里原本还在议论纷纷的食客们也瞬间安静下来，各自低头，眼神闪烁，生怕惹祸上身。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掌柜翻动纸页的哗啦声和那几个城主府护卫沉重的呼吸声。

　　我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体内内力暗自积蓄，目光飞快地扫过客栈唯一的出口和后厨方向，计算着万一暴露，该如何带着鹜落杀出去。手，已经无声地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就在这紧绷的时刻，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覆上了我按着刀柄的手背。

　　我猛地一颤，愕然转头看向身旁的鹜落。

　　她依旧低着头，仿佛只是不经意地抬手，用指尖极其轻微地、快速地在我手背上点了两下。动作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但那触感却清晰无比——带着一种冷静的安抚和……制止。

　　她让我不要动，不要慌。

　　我的心跳骤然失序，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这只手带来的、突如其来的安抚和那瞬间心照不宣的默契。她察觉到了我的紧张，她在告诉我，有她在。

　　那只手很快便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仿佛只是拂过一点灰尘。她甚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侧耳听着掌柜与那几名护卫的对话，神态自然得仿佛只是一个好奇的普通住客。

　　“……这两位是三日前傍晚入住的，夫妻俩，从棣州来，投奔城西的亲戚……”掌柜的颤声念着我和鹜落伪装的身份信息。

　　一名护卫头目接过登记簿，锐利的目光扫过那寥寥几行字，又抬眼在大堂里扫视，似乎在核对人数和面貌。他的目光在我们这桌停留了一瞬。

　　我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学着鹜落的样子，低下头，做出几分拘谨和不安的模样，心里却绷紧了一根弦。

　　那护卫头目似乎没发现什么异常，又将登记簿扔回给掌柜，厉声道：“近日城内不太平，都安分点！若有形迹可疑之人，立刻报官！”

　　“是是是！一定一定！”掌柜连声应诺。

　　那几名护卫又例行公事地盘问了掌柜几句，主要是关于有没有见到什么陌生或可疑的江湖人，并未再过多关注我们这对“普通夫妻”，随即转身离开了客栈。

　　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角，大堂里凝固的气氛才骤然松弛下来，众人纷纷长出一口气，低声议论再起。

　　我也暗暗松了口气，这才发现掌心竟沁出了一层薄汗。

　　我看向鹜落，她正拿起一块饼子，慢条斯理地吃着，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盘查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方才她覆在我手背上的微凉触感，却仿佛烙印一般，久久不散。

　　那一点点因为价值观差异而产生的隔阂和酸涩，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无声的默契冲淡了些许。

　　至少，在生死攸关的时刻，我们依旧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快吃吧。”她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吃完回去。外面……要更乱了。”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向窗外，街道上，一队队城主府的巡逻护卫明显增多了，步伐急促，神色警惕。

　　陆秋水点起的火，已经开始灼烧这座城池了。而我们，藏在这风暴眼中，等待着下一步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