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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宴会交锋 ...

  •   约定的“会谈”地点定在了“金雀花”俱乐部顶层的星空厅——一个以奢华和私密性著称,通常用于顶级财阀或古老家族社交宴会的场所。选择这里,既彰显了诺克斯家族(或者说其背后的马努亚家族)的财力和某种意义上的“诚意”,也微妙地暗示了他们试图将自己置于与伊西多尔家族“对等”位置的可笑企图。
      凯因抵达时,宴会似乎已进行到中途。柔和的仿自然光穹顶下流淌着舒缓的爵士乐,衣着光鲜的雄虫雌虫们端着酒杯低声谈笑,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水和食物的气息。这一切都与他一身笔挺、颜色深沉的军校制服格格不入。
      肯特副官跟在他身后半步,脸色比平时更加严峻,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他们被一位笑容标准得过分的侍者引向内厅。
      凯因面无表情,步伐稳定,每一步都测量精准。他无视了那些或好奇或惊讶或带着审视的目光,深灰色的眼眸如同冰封的湖面,只倒映出前方目标区域的通道。养父的教诲在脑中回响:无论面对何种局面,保持绝对冷静,掌控你能掌控的一切,尤其是你自己的情绪。
      内厅的人明显少了许多,也更安静。然后,凯因看到了他。
      靠窗的最佳位置,一个年轻的雄虫懒洋洋地陷在丝绒沙发里,一条腿随意地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他穿着一身剪裁考究、但设计明显偏向时尚而非传统的暗红色礼服,衬衫领口松开了两颗扣子,露出小片锁骨,与周围一丝不苟的绅士们形成鲜明对比。他手里晃着一杯琥珀色的酒液,正侧头听着身边一个看似下属的雌虫低声汇报什么,嘴角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浅笑。
      那雄虫似乎感应到目光,抬起头来。
      一双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瞳仁是某种罕见的、过于明亮的浅褐色,此刻正精准地捕捉到凯因的身影。那笑容瞬间扩大了,变得极具侵略性,像极了某种终于等到猎物踏入领地的猛兽,但偏偏又裹着一层轻佻散漫的糖衣。
      里奥·诺克斯。
      他甚至没有起身,只是举起酒杯,隔着一段距离,朝凯因做了一个示意性的动作,口型无声地说了一句什么。
      凯因的阅读能力极佳,清晰地读出了那三个字:“晚上好。”
      轻浮。无礼。刻意挑衅。
      凯因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到沙发前,站定。肯特沉默地守在他侧后方。
      “诺克斯。”凯因的声音平稳冰冷,没有任何问候语,直接切入正题,甚至懒得用“阁下”之类的敬称,“我来了。说出你的真实目的,交出原件。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里奥仿佛没听到他话里的冰碴,反而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他,目光像带着温度,从凯因一丝不苟的银灰色短发,滑过紧绷的下颌线,掠过制服严谨的线条,最后落回他那双冰冷的深灰色眼眸上。
      “哇哦,”里奥吹了声口哨,语气夸张,“真人比监控录像里还要……嗯,标志性。伊西多尔家族的制服诱惑,名不虚传。”
      他身边的那个雌虫下属肌肉瞬间绷紧,似乎被自家少主的口无遮拦惊到了。
      肯特副官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凯因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是周围的空气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度。“如果你浪费我的时间只是为了展示你贫瘠的幽默感,那么会谈可以结束了。”
      “别急嘛,未来的雌君。”里奥终于放下酒杯,站起身。他比凯因略高一点,此刻微微倾身,带来一种微妙的压迫感,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混合着酒气侵袭过来,“流程还是要走的。比如,我们先喝一杯?庆祝一下我们的……历史性会面?”
      他伸手想去拿旁边侍者托盘上的另一杯酒。
      “我不喝酒。”凯因冷淡地拒绝,视线甚至没有跟随他的手移动,而是牢牢锁定着里奥的眼睛,“我也不是你未来的任何称呼。诺克斯,我的耐心有限。”
      里奥的手顿在半空,也不尴尬,自然地转向,拿起一杯苏打水,塞到凯因手里,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凯因的手背。
      凯因的手指瞬间绷紧,几乎要捏碎杯壁,但他克制住了,只是用冰冷的目光剐过里奥的手指。
      “好吧,好吧,工作狂模式。”里奥耸耸肩,重新坐回沙发,姿态慵懒,仿佛他才是这个场域的主人,“我的目的?意向书上写得很清楚啊,联姻,强强联合。你们伊西多尔家代表秩序和力量,我们诺克斯家代表……嗯,活力和资源?再加上马努亚家的‘民间影响力’,简直是天作之合。”
      他晃着酒杯,笑容灿烂又无耻:“想想看,以后你在前面打仗,我在后面给你提供‘额外’情报和支持,黑白两道横着走,多完美的剧本?”
      “荒谬绝伦。”凯因的声音淬着寒冰,“伊西多尔家族永远不会与阴影里的东西同流合污。你的威胁在我眼里拙劣可笑。即便录像公开,我承受得起,而你和马努亚家族,将承受伊西多尔和整个军部的全部怒火。你想试试吗?”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里奥脸上的笑容淡去了一点,但那双浅褐色的眼睛里非但没有惧意,反而闪烁起更加兴奋和充满挑战的光芒。他舔了舔嘴唇,像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玩具。
      “哇,比我想象的还要辣。”他低声嘟囔了一句,随即又笑起来,这次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深意,“承受得起?真的吗?凯因少爷,你确定雷克斯元帅也认为你那次‘独自冒险’是值得鼓励的行为?你确定军部里那些早就看伊西多尔家不顺眼的家伙,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把柄?”
      他向前倾身,压低了声音,语气变得慢条斯理,却更危险:“我知道你不怕。但我赌你……不想给元帅阁下惹麻烦,对吧?毕竟,做个完美的、从不出错的继承人,多累啊。”
      这句话,精准地刺中了凯因内心最深处的那根弦。维护养父的声誉,维护伊西多尔家族的荣耀,是他存在的核心意义之一。
      看到凯因眼中一闪而逝的细微波动,里奥知道,他戳中了要害。他重新靠回沙发,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但眼神却锐利如刀。
      “别那么紧张,只是一次‘合作’尝试。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体验‘计划外’人生的机会?”他眨了眨眼,“说不定你会喜欢呢?”
      就在这时,宴会厅的灯光微微变换,音乐声调也起了变化。一位穿着得体、笑容可掬的中年雄虫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似乎是某个试图来攀谈的小家族代表。
      “诺克斯阁下,真是难得见到您……”他的话还没说完。
      里奥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看也没看那人,只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那声音并不大,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毫不掩饰的暴戾和寒意,与他之前轻佻的模样判若两人。那位雄虫吓得脸色一白,几乎是踉跄着后退,迅速消失在人群里。
      里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重新看向凯因时,脸上又挂起了那副气死人的懒散笑容,变脸速度快得惊人。
      “你看,我有时候也挺有用的,比如帮你赶走苍蝇。”他笑嘻嘻地说,“怎么样?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只是先试着‘交往’看看,很公平吧?”
      凯因冷冷地看着他,将手中那杯一口未动的苏打水放回侍者的托盘上,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你的表演很精彩,诺克斯。”凯因的声音平静无波,“但答案依然是,不。”
      他转身,准备离开。肯特立刻跟上。
      “嘿,”里奥在他身后叫住他,语气又变得轻快,“忘了说,见面礼喜欢吗?我挑了很久呢。”
      凯因的脚步没有停顿。
      里奥提高了一点音量,带着笑意,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没关系,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我亲爱的凯因——下次挑你没穿这么‘禁欲’的时候?”
      凯因的背影僵直了一瞬,随即以更快的速度,毫不停留地离开了宴会厅。
      走出金雀花俱乐部,悬浮车无声地滑到面前。肯特为他拉开车门,低声道:“少爷……”
      凯因坐进车里,深灰色的眼眸望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终端冰冷的边缘。
      那个雄虫……里奥·诺克斯。
      危险,疯狂,难以预测,像一团裹着丝绒的荆棘,又像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
      他以为这只是一场荒唐的闹剧,但现在他隐约感觉到,这或许是一场比他想象中更加麻烦、更加棘手的纠缠的开始。
      而他对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厌恶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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