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照片引发的》找碗

39、僵局

　　来不及多想，左仓站起来几步跨到李乘歌身边。
　　门口的李乘歌握着门把手，眉头皱着，眼里是满满的疏离和厌烦。
　　他看向门口，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看着十一二岁，女孩站在男孩后面，看着有些怯懦，男孩倒是一脸趾高气昂。
　　“你能不认识我？”男孩语气嘲讽，昂了下下巴，“我是你弟！”
　　左仓这才仔细地看了看他和后面女孩的脸。
　　这明显是对龙凤胎。
　　这是陈晓旭和陈晓朔。
　　左仓突然反应过来。
　　两个人长开了些，只有眉眼和脸颊还能隐约瞧出以前的影子。
　　左仓一直不喜欢他们一家，在他说出那句“我是你弟”后，左仓就握住了李乘歌的胳膊。
　　李乘歌没有动作，冷脸看着陈晓旭：“我没有弟弟。”
　　陈晓旭“哼”了一声，转眼又去看他边上的人。
　　他显然认出了左仓，露出“原来如此”的笑容恶劣地看着李乘歌：“我说怎么走之前给了那么多钱！原来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其实他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许芳梅天天在家里说，他也就学会了。
　　而左仓听完只是一愣，连攥着李乘歌的手都微微松开了些。
　　什么钱？
　　乘歌临走前给他们钱了？
　　那么多是多少？
　　他心里有太多疑问，但眼下却问不出来。
　　李乘歌依旧没有多说，而是试图把门关上。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陈晓旭竟然转头拉出了陈晓朔，并且要把她往门缝里推。
　　还好李乘歌眼疾手快，不然这个门会夹到陈晓朔的胳膊。
　　“陈晓旭，”发生这样的事情李乘歌没有办法再装不认识，只好拉过有些不知所措的陈晓朔，“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说到底他还是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去说教陈晓旭，卡壳了半天也只能不痛不痒地呵斥一句。
　　而面对他的说教陈晓旭不以为然，甚至还有些洋洋得意：“这回认识我了？”
　　跟这种小孩实在说不通，李乘歌有点头疼，深吸一口气问：“你们俩怎么过来的。”
　　没想到陈晓旭不肯说，头一歪理所应当道：“我妈让我来找你。”
　　“你们已经没关系了。”没等李乘歌开口，左仓先说，“不要再来找他。”
　　陈晓旭上下扫视了他一遍，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他拉着陈晓朔离开，走之前还不忘回头挑衅：“我还会来找你的。”
　　等两个人走后，李乘歌和左仓相顾无言。
　　李乘歌揉了揉头发，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也不想解释。
　　直到现在这一刻他才发现，释怀都是假的。
　　他没有真正放下过去，只要现在的生活里被参杂了过去的事情，他就会应激。
　　好像不管如何，他都无法逃离过去。
　　他不是“代理人”李乘歌，而是许芳梅的儿子，他不住在旧小区，依旧蜗居筒子楼。
　　那左仓呢？
　　自己不反感他，是因为什么？
　　李乘歌恍然大悟。
　　是因为他和过去不一样了，而自己又恰好缺爱。
　　对，缺爱。
　　李乘歌终于承认了，从始至终，他都是最缺爱的那个。
　　“你走吧。”李乘歌转过头不想看他。
　　左仓想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李乘歌就侧头打断他：“你回家吧。”
　　“我要自己待会儿。”
　　语气是不容反抗的强硬。
　　“好，”左仓低头应声，“那我先走了。”
　　李乘歌没有回答。
　　他自己对着窗外发呆，忽然觉得疲惫。
　　他们是怎么找过来的？
　　还有谁知道自己的地址？
　　为什么突然要找自己？
　　脑袋被这些问题扰得发痛，李乘歌有一瞬间什么都不想管了。
　　什么爱情，什么工作、什么未来。
　　都不要了。
　　可仅仅只是冒出来这么一瞬间的念头，李乘歌就摇摇头不敢想了。
　　自己跑出来，不是为了自甘堕落的。
　　他为的是自己更好的明天。
　　他拿出手机请了半天假，开始重新看房子找出租。
　　这里不能再住了吧。
　　虽然有点舍不得这里，但是他不敢赌下一次来找他的是谁。
　　反正这房子也快到租了，如果房东死活不让自己走，那大不了就不要定金了。
　　左仓虽然走出了李乘歌家，但并没有走远。
　　他蹲在单元楼的树下发呆。
　　李乘歌的抗拒让他心烦。
　　陈晓旭不知道拉着陈晓朔跑哪里去了，但总归不会太远。
　　也许自己可以找他们把事情问清楚。
　　可是想到李乘歌那副样子左仓又犹豫了，自己的介入对他来说是好的吗？
　　心里很烦，他突然想起来之前孟柯跟他说吸烟可以缓解焦虑，心中第一次萌生出抽烟的念头。
　　只是这一次而已，应该可以的吧。
　　他往停车的地方走，在小区门口的小店里随便拿了一包烟和一个火机，然后回到车里。
　　左仓不抽烟，也没用过打火机，摁了两下才把火苗摁出来。
　　他上网查了一下，烟要放在嘴里吸着才能点燃。
　　左仓垂着脑袋点烟，因为生疏被呛了一大口，还没咳几下，又因为向下的姿势被烟迷了眼睛。
　　他有点狼狈地打开车门，慌乱之中把吸了一口的烟摁灭在地上。
　　水泥地面出现一个黑黢黢的圆形，左仓看着那个圆，有点怔愣。
　　又过了一会儿，他拿纸巾捏起烟头，又钻回了车里。
　　吸烟不能缓解焦虑，左仓点开通讯录，出神地想。
　　缓解焦虑，就要根除源头。
　　“嘟嘟…”
　　手机里传来一声慵懒的嗓音：“喂？”
　　左仓听见那声音不可控制地抽搐了一下眉头。
　　他突然又想抽烟了。
　　于是他又一次抽出一根烟，放进嘴里，咬着，点燃，语气，一气呵成，比刚才熟练了一些。
　　“你在哪。”他沉着声问。
　　对面没有回答，而是轻笑了一声。
　　“你，在哪。”这一次，左仓多了几分强硬。
　　“在…上海？北京？”那人又笑了一下，“你猜猜呢？”
　　“叶启明。”左仓忍不住带着狠意喊出那头的人的名字，“你又想做什么。”
　　“你到底是喜欢李乘歌还是喜欢我啊，”叶启明懒洋洋地说，“你看看你，一直记得我的电话，一接通还要问我在哪。”
　　“你觉得我在哪呢。”
　　左仓握着手机的手握紧，烟已经抽完一根，又点上了一根：“你把他消息透露出去的？”
　　“诶，别说那么难听。”叶启明说，“不叫透露，只是有问必答，你说人家妈妈都问到我头上了，我知道，又何必瞒着？”
　　“你还想再毁了他一次？”
　　“怎么叫毁？”叶启明大笑，“他跟他妈断绝了关系跑走了，从我这又捞了不少好处，还考上名牌大学，现在工作安稳，我哪里毁了他？”
　　“倒是你。”
　　叶启明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恨：“才是真的毁了我的一辈子。”
　　这回轮到左仓笑了。
　　“是。”他说，“你最好躲远点。”
　　“我能毁了你前半辈子，也能毁了你后半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