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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6 那些不为人知的事 ...


  •   “你不要因为南荷的事有阴影嘛,他确实为违约金付出了很大代价,但圈里这样的例子又有几回?你太悲观了!你的音乐那么先锋,不签公司根本不可能推出去,你总不会希望你一辈子都只能在这种小酒吧演奏吧?”

      “随便,也没什么不好。”

      “真他妈年轻任性,也就你这种小毛头能说出这种话来,你知道多少音乐人想被签想走红?对了,有传闻说南荷是你的恋人,这事儿是真的吗?”
      “……不是。”

      “不是?呵呵,他跳楼后警察在他裤兜里发现了遗书,我找内部人打听过了,那里头写到你的时候可是痴怨得不得了,老子这种钢铁硬汉都他妈想哭了。席莲啊,我就知道,他的死其实不全是违约金的原因,还有爱而不得吧?他其实深爱你吧?我要是把这消息告诉他妈妈,你猜他们什么时候来找你?”

      “……那你去吧。”

      那二人卡在门口,从他们的角度看不见姜夜寻,只以为卫生间没人。
      他无意间偷听到这样的对话,杵在原地,唯恐一动就会被人发现。

      席莲的声音很清冷,看来不止一拨人想签他。
      叫席莲的人继续说:“所以,你想说什么?你认为南荷的死我有责任,借口威胁我,逼我就范?”

      “陈总,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南荷过去一直受姓周的骚扰,他有严重抑郁症。周益明是什么东西你不清楚吗?他有强/奸案底。”

      “你——行、行,你可真行啊,席莲,你们年轻人总是天真得很,出来混社会总以为硬到底地球就他妈围着你们转了。”

      “我告儿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别人想捧你是一句话的事,想毁你也是一句话的事。南荷怎么没的,你迟早也一样,别他妈的恃才傲物以为自己有几斤几两,就你那破玩意儿有几个人听?行吧,看接下来周哥怎么对付你,老子拭目以待咯!”

      “ok,我奉陪到底。”

      那人狠狠剁了几脚后快步离去,说话时光听声音就唾沫横飞。
      他离去后,另一道脚步声更近了,姜夜寻意识到席莲可能要进来了,偷听到这种级别的对话,除非对方像抗日剧里瞎眼睛的鬼子一样,那他才可能偷溜出去。

      下一刻,门被人推开了。
      一双细长又桀骜的眉眼扫过来,来人的脚步蓦地止住——

      “你是谁?你躲这儿干什么?!”

      映入姜夜寻眼帘的,是对方喉头冷白皮下的黑色锁刺青,以及那棕红色半长发下晃动的耳钉和耳链,被灯光照得很炫目。
      正是方才他在舞台上看过的席莲。

      四目相触的瞬间,席莲先是微怔,而后神色一变,冷冷望着他:“你是谁?你躲这儿干什么?!”

      第一次被人这样抓包,姜夜寻尴尬地张了张嘴,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蒸汽拖把,好半天才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过来扶拖把。”

      “你莫非是做保洁的?”
      席莲个子很高,或许只比栢沨矮一点,他问话时很容易让人分不清是一本正经地问还是嘲讽。姜夜寻摇摇头朝他解释后,对方依然很戒备,眼依旧犀利。

      他只好道:“我不认识什么南荷,也不会置喙你们的恩怨,我向你发誓,对于这件事我绝不多说,否则我会不得好死。”

      用十二分的真诚说完后,他又小心翼翼补充说:“我非常喜欢你的音乐,今夜若有冒犯,实在抱歉。你还记得吗,‘须臾国度’的账号,我就是他。”

      席莲的表情分明微讶了下,姜夜寻一看他的反应就猜他应该是对他这个账号有印象——对方有好几首歌的链接下,这个账号的评论都在热评第一,且都是长评。
      但席莲随即蹙眉:“不记得。没听过。什么鬼名字。”

      只是,他说这话时撇头,声音低了下去:“而且,不用喜欢我的音乐,你品味太糟糕了,它就是一坨垃圾。”

      姜夜寻注意到,这男孩说话时喉结滚动了下,刺青很炫目,下颌线往上的脸颊被半长发遮住了些,微露出的皮肤似乎……有点红?
      他瞬间反应过来了,这人好像脸红了。

      真是年轻的小孩啊……被人稍微一夸就这么大反应。
      一念至此,他反而放下心来,假意无可奈何地说:“那怎么办?我已经听到了,我向你保证说绝对守口如瓶你也不信,难道只能杀我灭口了吗?”

      好半天,这人才转向他,一脸面无表情:“你可以走,但必须用你的一个秘密来交换,我们互相握有对方的把柄才行。”
      姜夜寻:“……”

      席莲看起来比他小了五岁左右,姜夜寻先前听他怼陈总,觉得他很高冷且有正义感,但此刻听他这么直白地要求他交出自己的把柄,顿时哭笑不得。

      二十岁的年纪和二十五岁终究很不一样。

      他顿了顿,认真凝望着对方的眼睛:“好,我告诉你一个。”

      片刻后,一间隐秘的包厢。

      “我和我的前男友分手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总是彻夜难眠,既哭不出来,更笑不出来,胸口每天都堵得厉害,有时候醒来时甚至会想会不会就在睡梦中死去。我曾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了,直到——”

      “直到某个深夜,我听了你的一首歌,嚎啕大哭了一场,哭得近乎虚脱,非常快意,那种始终无法纾解的痛苦终于消减了不少,那之后我决定与过往和解。”

      “你看,你的音乐让一个深陷绝望中的人获得重生的勇气,它很好,尽管现在知之者甚少,但它曾救过了一条生命。”

      “这个秘密,可以吗?”

      席莲微抱臂蹙眉:“都这么说就烂俗了。”
      顿了顿,他又强调了一句,“十个人有九个人会这么说。”

      姜夜寻坐在昏暗的沙发上,摇摇头:“不,你不知道,他不爱我,他是直男,他真正喜欢的是他求而不得的女神,但那个人在国外定居了,不可能再回来了。”

      “其实想想,痛苦的不只是我一个人,他也是如此,不是么?他曾经带给我很多感动,不过,他过去为我做过的很多事,我猜他大概只想为他的女神做。”

      “也就是,我拥有了一整场泡沫。”

      席莲的表情这才凝重起来,张了张嘴,想说话,但终究没说。
      姜夜寻继续说:“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也许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悲剧,左不过一两天,吃几顿好的就能解决。”

      “但那时候,我母亲坐牢,我因为她的事求助法学院教授却被诬陷,对方说是我主动设局想勒索他为我办案,是我勾引他。那之后,我在学校声名扫地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我才得知我的男朋友不爱我,他没有一刻安抚过我,反倒责问我出轨老男人。”

      “我那时候只有二十岁,和现在的你一般的年纪,但一夜之间什么都没了,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

      “你知道吗?我曾经很爱他,非常非常爱,我曾相信我们两个人的国度便是永恒爱情的尽头。”

      “在寺庙里,我对佛祖祈求的是,我随时可以为他奉献一切,也随时可以只为他给我的那些温暖而活。”

      “五年过去,原本,我以为我的生活好了起来,至少,我从大学那件丑闻里走出来了。我和朋友合开了工作室,我有了自己的事业,我以为我已经强大了,但不久前,我最信任的朋友带着工作室所有的积蓄跑路了,他去了美国。”

      “金钱上,我再次一无所有了。不幸的是,我去参加生父的葬礼,又看到了我的前男友。他像五年前一样,又开始对我落井下石,不断嘲笑我。他每见我一次,都要用各种恶劣的话语嘲讽我。”

      “但他是个很有钱的人,他有能力能救下我的公司。为了那点希望,我不断忍耐他的奚落,因为我很清楚工作室不是我一个人的,一群人都要活命。”

      “就在不久前,他朝我提出了一个建议,他说如果我能成为被他豢养的金丝雀,他就愿意救我的公司。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有合约女友,也以为我有男朋友,但他还是提出了这些要求,并且强调我们之间不包含感情,只有交易。”

      姜夜寻语气淡然地说着这些,仿佛这完全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但不知怎的,尽管表情再平静,脸上还是宛如创伤一般地落下眼泪……一颗一颗,无声划过唇角,抿了抿,涩得很。

      他笑了笑,问席莲:“这个程度的故事,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