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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宝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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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死透了吗?”老太监指令让小太监去查看。
小太监颤颤巍巍的将食指伸到眼前人的鼻孔前,感觉食指一凉,立马收了回去,朝一旁的太监点点头。
“回去复命吧。”
前面的太监脚步轻飘,而后面的小太监脚步沉重,那人,死得太惨了,以至于死不瞑目,小太监一直感觉她在瞪着自己,顿时,小太监感觉后脖子一凉,他赶忙用手捂住后脖子,耳后的朱砂痣恰好露出。
阴风阵阵,更是直接证实了小太监的料想,他立马追上前面那位太监。
此时天上的月亮突然被乌云遮住了,那两个太监扔下的那具红色宫女尸体,满是血的手指突然动了动。
被乌云遮住的月亮又重新亮起,而乌云早已被一阵大风吹散。
刘广德守在御前,御前的灯还亮着,他不敢休息。忽然抬头看向月亮,被乌云遮了又散。
看来,明天有大雨将至。
翌日清晨,太阳懒洋洋的照在苏汐身上,她翻了个身,感觉身子有些酸。
如今她身份特殊,而圣旨又迟迟未下,花房里的人也自然不敢让她做事,于是她索性睡到了太阳升起。
她睁开朦胧睡惺的眼睛,外头的阳光直射眼睛,她伸手遮了一小部分光,这种感觉,就像是劫后余生,涅槃重生。
只因昨夜苏汐看到了那具死尸,夜里梦见了从前的往事。
“阿汐乖乖,哥哥给你糖吃。”
“嫂嫂的娃娃这会儿应该要出来了吧。”
“等你阿姐寄信回来,这娃娃就生了。”
……
那些声音,就好像一直回荡在身边一样,苏汐的眼眶有些湿润,却被一阵嘈杂声打破了。
“榴芝姐姐的玉佩是不是被你偷的?”
“不是我,不是我偷的。”
“我昨夜看见你偷偷摸摸的,难道不是你偷的吗?”
“我……我。”
这些话扰得苏汐头疼,她起身下床,出去看是怎么回事。
开门入眼的即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卫瑶站在一边看着,没发现苏汐已经悄悄凑到她身边。
“怎么了,这是?”
卫瑶听声便转头,露出惊讶之色,“苏汐,你也在啊。”
苏汐点头,看着人群,眼神充满着疑惑,卫瑶看出了苏汐的疑惑,解释:“好像说阿语偷了榴芝的玉佩,被抓到了。”
苏汐有些不解,“阿语?她不是跟榴芝关系挺好的吗?怎的会偷她的玉佩呢?”
“谁知道呢?”卫瑶漫不经心的说,似乎看事不嫌事大,她又补充了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
苏汐瞧着人群望去,一眼就看到抽泣的阿语,眼泪如珠,吧嗒下落,“榴芝姐姐,我没有偷你的玉佩,你相信我。”
榴芝似乎很为难,她叹着气,语重心长说,“阿语,素日里我待你不薄,平常任何好的东西都让给你去了,只是那玉佩是我进宫时家人送给我的唯一的物件,我娘去的早,这也是她留给我最重要的东西了。”
说着说着,榴芝抬手拂去眼尾,“阿语,日后什么东西我都让给你,可那玉佩对我真的很重要。”
阿语一直哭着摇摇头说没有,而榴芝也指定是阿语偷的,场面顿时有些混乱。
卫瑶“啧啧啧”了几声,回头看向苏汐时,才发现苏汐已经不见了。
“你们都别哭了,等搜出来时自然会揭晓。”其中一人不耐烦的说道。
这时去搜房的人已经出来,可是手里却是一无所获,榴芝的面色黑了又黑,随即又掉了几滴眼泪掩饰表面上的失望,但她内心一直在否定:怎么可能呢?
卫瑶看着笑出声,因为榴芝那脸色不知道有多难看。
阿语也停住了哭泣,原来,真的不是她偷的,可为什么榴芝姐姐一直说就是她呢?
看着无果,榴芝顿时擦擦泪水,她面色难看,却还是勉强露出赔笑的嘴脸,支支吾吾道:“许……许是姐姐记错了自己放在哪里了,你们,你们散吧。”
看着“受害人”解释说是记错了位置,众人一哄而散,白凑热闹了。
卫瑶也不凑热闹了,她到处寻找着苏汐,这出好戏怎么看着看着,苏汐就不见了呢?难道她不喜欢看戏吗?
卫瑶进入房内也没有找到苏汐,却发现苏汐的枕下有一枚漂亮的玉饰。她想要拿起细细观看之时,却还是下意识的控制住了。
卫瑶知道苏汐一向是有主意的,这么好的玉饰她应该不会放在这里,所以这应该是苏汐不小心遗漏下来的,卫瑶想着,就要去拿起那玉饰替苏汐藏好。但她还未伸手去触碰那块玉饰时,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榴芝姐姐,找到了,是卫瑶偷的。”
……
天空不知为何,突然沉闷下来,坤宁宫正院里的大鱼缸,几条锦鲤突然跳出。
皇后哄着一岁半的小公主,突然发现小公主平日里最喜欢玩的兔子玩偶不见了。
“束玉,昭儿的兔子玩偶呢?”皇后突然质问,束玉连忙回答,“前些日子长公主不小心将兔子玩偶的耳朵弄断,被拿去修补了。”
皇后听了才松了气,“也好,断了就拿去修,本宫以为是被丢了呢。”
束玉也跟着回答:“这坤宁宫中,处处都是效忠娘娘的人,怎么会对小公主的玩物图谋不轨,是娘娘思虑了。”
如今皇后娘娘有了小公主,最忌讳的便是偷财务这一行为,所以宫中无论谁拿了什么,小到发丝大到橱柜,皆以五十大板为底。
顿时,天空划过一道闪电,随即就响起了阵阵雷声。
行刑的庭院。
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上,溅起水花。卫瑶被死死按在长凳上,两个身强力壮的太监举起沉重的板子。
“啪!”
“啪!”
一声又一声板子声传来,顷刻间又被雨声掩盖,却清晰传入苏汐耳中。
“住手!放开她!”苏汐嘶喊着冲过去,却被几个太监截住。
“苏汐姐姐!”卫瑶抬起头,透过雨帘看到了她,眼中瞬间爆发出最后的光彩,随即化为哀求。她艰难地摇头,嘴唇翕动:别……
“不要!住手!”苏汐拼命挣扎,指甲在死死掐入太监手臂,却被粗暴地推倒在地。
雨声渐大,她挣扎着爬起,眼睁睁看着那沉重的板子再次高高举起,狠狠落下!
“四十……四十一……”太监的声音渐渐麻木。行刑的太监浑身湿透,下手愈发狠辣,耳后那颗醒目的朱砂痣在雨水中格外刺眼。
“卫瑶!!!”苏汐的声音凄厉得变了调,绝望地穿透雨幕。
终于,板子停了。
“五十!”
钳制苏汐的力道松开。她连滚爬爬地扑到长凳边。
“卫瑶。”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就像破碎的羽毛,随时都会随风飘散。
大雨之中,苏汐艰难的抱着卫瑶,可却再也听不见那一声姐姐。她痛哭,同三年前的那个夏天一样。
半刹,雨势渐小,苏汐的目光也慢慢沉下。她愕然抬起,看着灰蒙蒙的天,心里暗暗发誓,卫瑶,我会为你报仇的。
今日的雨,下得太大了,就好像一场冤屈得到了洗礼。
御书房。
久旱逢甘雨,封晏的目光也从奏折上飘到了窗外,铜城的旱灾该结束了。
近日他一直忙于铜城的事情,后宫已经两夜没有点灯。
停顿了许久,封晏突然开口:“刘广德,吩咐下去,摆驾坤宁宫。”
大雨渐渐变小,皇后漫无目的地瞧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这夏日的暴雨倒是和一些事情来的步骤一样,从猝不及防到逐渐退忘。
束玉有些奇怪,问道:“娘娘不去准备吗?”
所谓的准备,就是今夜皇上要来坤宁宫的事情,皇后淡定:“无需准备,皇上今晚过来,是有事情交代。”
“回禀娘娘,这是花房送来的君子兰。”束竺将君子兰奉上,皇后见了这君子兰,花开得正艳,花瓣上还洒上了几滴水,皇后的眸子敛下,“还有几分聪明。”
夜里,风吹着有些刺骨。
封晏来时不免被风吹得头疼,进了坤宁宫,皇后立马奉上茶水,封晏抿了一口,抬眸时,注意到摆着的君子兰。
皇后看到封晏盯着君子兰,便解释说:“这是花房送来的,这几天天气炎热,只是今天突降大雨,这君子兰便迫不及待开来,花房也就呈上来了,看出来,是个有心的。”
封晏闻言,又喝了一口茶,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皇后有心留意了。”
皇后知晓封晏明白,直接进入话题,“前夜那位宫女,臣妾查过了,是花房里的苏汐姑娘,那姑娘蕙质兰心,模样倒是精致,想必将来伺候皇上,也定会全心全意。”
苏汐?封晏闻言便想起了那夜,怀中人物抽泣的模样,倒是有几分楚楚可怜。只是,他不是怜香惜玉的人,也不知那夜究竟闹腾了多久。
“封个宝林,至于住处,由皇后定夺。”封晏漫不经心的嘱咐,只是一个小小宫女,不从御女封起,已经算是便宜她了。
苏汐刚刚用温水替卫瑶擦净了脸,换上一身干净却单薄的旧衣。门被推开,一个小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
“花房宫女苏汐听旨——”
苏汐动作一顿,缓缓转过身。她脸色苍白,泪痕未干,唯有一双眼睛,黑沉沉的,深不见底,像两口结冰的寒潭。
小太监展开黄绫:“……仰承皇恩,着封为宝林,钦此!苏宝林,接旨谢恩吧!”
苏汐的目光扫过那明黄的圣旨,最终落在地上卫瑶毫无生气的脸上。她缓缓地、缓缓地屈膝跪下,额头触碰到冰冷潮湿的地面。
“奴婢……苏汐,谢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