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灰烬中走来》幸由理

17、致命的默契

　　自那场瘟疫和托比的死之后又过去了一段时间。营地在安海尔达重新强硬起来的铁腕管理下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而她和伊蕾莎之间也达成了一种新的平衡。安海尔达不再向她咨询任何事，只是将她当成一个需要被保护的易碎珍宝带在身边。她们之间温柔依旧，却多了一层小心翼翼的，谁也不去触碰的隔阂。

　　安海尔达以为日子或许就会这样不好不坏地继续下去。她已经接受了她的爱人变成了一个需要她来“成为勇气”的破碎样子。

　　直到那个夜晚。

　　那是一个没有月亮，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安海尔达睡不着。她带着伊蕾莎在营地里缓缓地散步。

　　灾难就在她们走到营地最边缘、最安静的马厩附近时毫无预兆地降临了。几道黑影像鬼魅一样从黑暗中猛地窜了出来！是“秃鹫”帮的残党。一群为了复仇而来的不要命的疯狗。

　　“敌袭！”安海尔达的反应快如闪电。她一把将伊蕾莎推到自己身后，瞬间便拔出了腰间的左轮手枪。

　　枪声撕裂了深夜的宁静。这是一场混乱的突袭。在混乱中，安海尔达同时被两名敌人缠住。她解决了其中一个，但另一个的刀已经划破了她的手臂。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到第三个黑影，正从她左后方的死角，悄无声息地像一条毒蛇向她扑来！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变慢了。安海尔达来不及转身，也来不及换弹。她所有的反应都只剩下了一个，那个在过去上千次战斗中，早已刻进她骨髓里的本能反应。

　　“伊莎，左边！”

　　她吼了出来。这不是一句求救，也不是一句提醒。她吼出这句话，是因为她的大脑和身体都确信，在下一个千分之一秒她左后方的黑暗中必然会响起另一把枪的声音，为她清除掉所有的威胁。

　　然而——她的背后，没有传来熟悉的枪响。只传来了一声，被极度恐惧所撕裂的陌生尖叫。

　　安海尔达能感觉到，她能感觉到身后那带着死亡气息的风声。她甚至能闻到那把匕首上所沾染的血腥味。

　　她闭上了眼睛。

　　砰！

　　一声枪响。但不是从她期望的那个方向传来的。而是从更远一点的另一个阴影里。

　　安海尔达猛地睁开眼。她看到那个即将把匕首送入她后心的敌人倒了下去。

　　她回过头。看到的是伊蕾莎。她正丢下了手中的枪，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坐在地上，捂着脸歇斯底里地啜泣着。

　　而在伊蕾莎和自己之间站着另一个人。是诺娃。她手里的步枪枪口还冒着一缕青烟。她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是一种安海尔达从未见过的混杂着后怕、失望和滔天怒火的表情。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安海尔达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看着地上那个，还在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的陌生女人。又看了看那个脸上怒意未消但同样陌生的诺娃。然后，她感受了一下自己后背上，那阵因为与死神擦肩而过，而泛起的冰冷的、真实的冷汗。

　　她什么也没说。

　　她那张沾着血污的脸上，恢复了女王应有的不带一丝情感的平静。

　　“把这里收拾干净。”她对之后赶来的人下达了第一道命令。 “从今晚起，守卫加倍。”这是第二道。

　　然后她转身，没有再看那两人一眼，独自一人拖着那条受伤的手臂，一步一步地走回了自己的帐篷。

　　她知道了。这一次，她再也无法为自己找到任何慰藉和借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