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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时透双子x你]苦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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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倒影
梅雨季过后,时透无一郎离开了。
他来时无声无息,腰间别着村中新锻好的日轮刀,像山林间涌动一缕湿润的青色雾气,飘到你房门口,定定看了你许久。
你当时从睡梦中醒来,但没有说话,任由他影子模模糊糊映在门上,最终在雨停后静默地离去。
唯留廊柱上湿漉漉的绿色苔藓,在漫长的雨季后,不知不觉已经攀到了屋檐。
过了数月,临近夏末,你依旧赤着足,一如既往坐在纸门边,不厌其烦地与戴着火男面具前来的村里人道:“不用再劝我了,我是不会搬回去的。”
“但是……那位‘柱’大人,他的第一把刀是你父亲锻的,”名为铁穴森的刀匠为难地挠了挠头,把茶杯在外推,“如今战斗频繁,换了几把都并不趁手,村长才令我来找你。”
你垂下头,无声地叹息,忆及父亲提起那把刀时骄傲的神色,终于退让。
“那麻烦您让他来找我吧。”
时透有一郎推开院门的时候,你正靠在窗边打盹看书,膝盖上端端正正摆着一柄残破日轮刀,刀刃滑出一截,显着漂亮的淡青色。
你闻声仰头,顿了一下,紧接着露出惊喜的表情,抱着刀站了起来,小步走到廊外。
“居然是你,无一郎。”
你笃定地喊,“无一郎,你来了。”
时透有一郎张了张嘴,他深深拧起眉,想要否认,可眼前人手中曾经属于时透无一郎的残破日轮刀显示了一个明显的事实——她居然就是弟弟的那位心上人。
他拾阶而上,来到你身侧。
还未开口,又见你自然而然凑过来,伏在耳畔,“我……很想念你。”
发尾亲昵地垂坠、交缠在一起,有一郎头皮一炸,几乎战栗发麻。他看不清你的表情,但陌生又香甜的气息无孔不入、铺天盖地,让他不知不觉捏住了手心。
时透有一郎第一次感到生平仅见的无措。
鬼杀队中,他被称为相当难以相处。对待队员的训练十分严苛,遇到看不惯的事也会言辞激烈地斥责,经常把女孩子训到抹眼泪,然后被赶来的其他人拉着劝解。
被你这样自然而然、又满怀依赖地亲昵靠着,时透有一郎常年蕴着一丝怒气的瞳中,竟然浮现了前所未有的惊惶与茫然。
这样看的话,倒确实有一点和弟弟相似了。
时透有一郎攥住你的衣角,他有一瞬间想把你狠狠扯开,甩到地上,但不知为何又迟疑着,松开了手。
“你……”
他低着头,你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当身为双子相似又不相同的声音响起,你愈发贴近他,却模模糊糊忆起。
——其实,时透无一郎从未和你提起他有一个哥哥。
*
你看见时透无一郎的嘴唇一张一翕,他面无表情,在对你说什么。声音好听,咬字时没有实感,雾气朦胧,如同含着一颗冰凉的糖,但你始终听不清。
然而他自顾自地、说着说着就笑起来,紧接着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
像从海中骤然被打捞出来,接触空气,倒灌进耳膜的水淌出,一切陡然从模糊变清晰。时透无一郎浑身湿漉漉,伸手捧着你脸,海水从两侧分流,水中诞生的妖精便弯起嘴角:
“真是个——贪心的家伙。”
在以他为名的水中,你无休止地下坠,直到清晨再度来临。
醒来时,时透有一郎正在不远处。
他原本束起的头发松散下来,表情平静时,看起来几乎与双胞胎弟弟毫无分别。他蜷起单膝,靠在窗边,在夏末快要死去的此起彼伏的蝉鸣中,不知想到什么,微微笑起来,直到你开口叫他。
“在看什么?无一郎。”
那笑立刻就隐没了。他无措地微微睁大眼睛,皱起眉,翕动了一下嘴唇。
你却觉得很有意思。
那个名字仿佛一种魔咒,能让傲气又寡言的少年痴愣着,裂开缝隙,显出符合他这个年纪的鲜活表情,又如被钝器狠狠捶打的钉子,颤抖着垂下眼睫,直不起腰。
从第一次见面起,时透有一郎就似乎对你抱有极其复杂的感情。好奇,排斥,像见到了传言中他人心爱的昂贵之物,想碰触,又怕笨手笨脚跌坏。
很奇怪的是,他也无法拒绝你。哪怕你嘴里不知是故意或无意,呼喊着‘无一郎’的名字,腻腻歪歪凑过去,索要一个本应身为恋人自然而然的吻,他也会在纠结再三后,回应你的亲吻。
那种毫无伪装的青涩和笨拙,他真以为自己是傻子吗?
时透有一郎战栗着,捏住你的肩膀。他的力气比弟弟大,动情时总使你微微窒息的疼痛。那羽织如一片真正的云霞飘落下来,盖住你斑驳的肩颈,以及无声息滑落的生理泪水。
于是,疲惫睡去后,你再一次梦见时透无一郎。他依旧是沉默着,仰头望着天际,长发飘散在闪闪发光的水面,幽灵一般蹚过及腰深的河水。
水中愈发清晰的倒影——却是他酷爱皱眉的哥哥的模样。
他们互为两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