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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 61 章 ...

  •   江云归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在放假之前跟林霏开吵架。这下好了,面也见不着,歉也没法道,总不能线上赛博道歉吧……那也太没诚意了!

      其实放学的时候他就后悔了,多大点事,为什么当时非得跟林霏开争那口气呢,听她的不就好了,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也没有时光机,只能等七号开学了……

      他拨开鸡窝旁的稻草,从里面摸出两个热乎乎的鸡蛋,绕开咕咕叫的母鸡,走回屋子里。

      今天是小年,刚放了假,爸妈就带着他忙不迭地赶回老家,江云归一手一个鸡蛋,转头问妈妈:“放哪里?”

      妈妈忙着搅拌包饺子用的馅料,闻言抬起头,擦擦额头上的汗珠,指着木头橱柜:“橱子第二层那个篮子里,全是鸡蛋。”

      “哦。”江云归依言拉开柜门放好,听见外头闹哄哄的,他隔着窗户看过去,一群人围着张大桌子,准备杀猪,屠户黑色的袖套上全是血沫,正在一块石头上慢慢磨刀,围观的人大多左手抓着把瓜子,缩着脖子站在寒风中聊天,门牙轻轻一磕,皮肉分离,随吃随丢。

      江云归瑟缩一下,低头洗手,听见在身后妈妈问:“你不去看吗?”

      “不看。”江云归甩甩手上的水珠,伸手用搭在晾衣绳上的毛巾擦干。

      “我记得你小时候挺爱看杀年猪的,”她微微偏着头,好像在看高悬的横梁,但是视线并没有聚焦,飘向遥远的虚空,“转眼这么多年了……”

      江云归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就不说话,拿起手机,又没什么想看的,他僵了僵,把手机丢回沙发上。

      再过五六个月就要高考,他还是觉得很不真实,模拟成绩起起伏伏,后面二轮复习、三轮复习,江云归不知道如何应对,可能是未知带来恐惧,也可能高考这个节点太过重要,他交叉的双手绞紧了,似乎要打成死结,听说三轮复习全是考试,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

      “七号开学?”

      “嗯。”

      “开了学考试吗?”

      “应该要考。”

      “行啊,再苦这几个月。”谢红唇角噙着笑意,如春风和煦,她莫名回忆起三岁的儿子,只有一点点大,抱着她的小腿喊妈妈,现在已经比他们俩都高了……

      “今天别做作业了,”她说,“刚放假,别想成绩了,好好歇歇吧。”

      人在像过年这样的日子里,就容易怀念旧事。她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是青春期的小孩,总是有代沟的,最后她放下搅和馅料的筷子,什么也没说。

      “这么香啊!”江二波推门进来,摘下头上有些破旧的毛帽子,使劲吸了吸鼻子。

      “还没包呢,你就夸上了。”谢红开始擀饺子皮,边搓擀面杖边笑。

      “你调的馅子肯定好啊,不用吃我就知道。”江二波拉过一个小板凳,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想拿饺子皮,被谢红拍了一下。

      “先洗手再包啊,这都忘了。”

      “哎哟,你看我,忙晕头了。”他站起来挽挽袖子,走到水池边。江云归也拿着凳子过来坐下,开始包饺子。

      “杀猪呢,我说怎么这么热闹。”江二波看着窗外说。

      “是啊,”谢红从袋子里挖出半碗面粉,倒在案板上,“又过年了。”

      |||

      林霏开蜷缩在飘窗上,望着小区树木上的红灯笼,物业刚挂上去的,硕大的红灯笼在孱弱的枯枝上摇晃,显得有些滑稽。

      “怎么了宝?心情不好?”陈霞端着杯热水走过来,挨着女儿坐在窗台边沿。

      林霏开别着脸,保持着朝向窗外的动作:“没有。”

      陈霞微微地笑了,把杯子递给她,林霏开触及杯壁,触电似的缩回手,皱着眉头:“怎么这么烫?”

      “来月经就得喝热的,”陈霞托着杯底,让把手空出来对着林霏开,“喏。”

      她伸手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啜饮,像缓慢进食的猫。

      “妈妈。”

      “嗯?”陈霞低头应道。

      “没什么,就是想叫叫你,”林霏开歪头靠在妈妈肩膀上,“你怎么不怕烫呢?”

      “我年纪大了啊,皮糙肉厚,”陈霞翻开手,注视着掌心的老茧,“跟朋友吵架了?”

      “嗯……不是!”林霏开懒洋洋地喝水,正是神思倦怠的时候,听见问题,没多想就点了头,发现暴露了才赶紧改口。

      陈霞的笑意更浓:“男朋友?”

      “妈!都说了不是了!”林霏开恼火地把水杯硬塞回去,动作间,水晃晃悠悠,洒出几滴,落到毛茸茸的睡衣上,沾湿了柔软的珊瑚绒。

      “好好好,没有我就放心了,”她笑着点头,也不知道是相信了还是搪塞,而后板起脸,尽量用严肃的语调说,“你要记得,马上高考了,绝对不能谈恋爱,有什么等高考完了再说,还有,如果要谈,一定得告诉妈妈,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但是大事必须让我知道,明白吗?”

      “知道了。”林霏开昂着头答,脑袋里莫名浮现了江云归的脸,真是的,为什么会想到他啊,昨天明明刚吵了……都怪他!一点都不懂得体谅别人……好吧其实她也有错……林霏开往妈妈怀里缩了缩。

      “你们娘俩真安逸,窝在这里。”林军拿着扫把走进来,屁股后面跟着林修竹,见到陈霞,林修竹立刻亲亲热热扑上去,扭着要妈妈抱。

      “你别来烦人。”林霏开伸手推他的后背。

      “看你和我亲,他格外小呢。”陈霞笑着调侃。

      “行啦,别争宠了,饭点到了,吃什么啊?”林军边扫边说。

      “我想吃汉堡!”林修竹立刻举手嚷嚷道。

      “别闹腾,听你姐姐的。”陈霞拍拍他的后脑勺。

      “我想吃粥底火锅。”林霏开扭了扭脖子,伸着懒腰说。

      “得令!”林军一副喊军号的架势,把垃圾扫到簸萁里,掏出手机订餐。

      |||

      “赶紧起床!十一点了都!”方萍握着拖把,边拖地边倒退着走进祁忆良房间,“唰”地一声拉开窗帘。

      “唔——”祁忆良揉着眼睛,从鼻腔中发出类似某种动物的叫声,拿起床头柜的手表,8:46。

      妈妈还在絮絮叨叨:“叫了你三遍,睡得跟猪一样……”

      果然,每次妈妈叫人起床,时间都会莫名其妙地被四舍五入,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计算方法。

      “今天得回老家,你快点!”妈妈操纵着拖把,在狭小的空间内到处平移,拖把“砰”地撞到椅子上,吓得祁忆良一个激灵,从棉被里弹起来坐直身子。

      她闷着头走到卫生间,开始洗脸,妈妈这几天忙着准备过年,没再催剪头发的事,平时的对话也逐渐恢复正常,她挤出洗面奶,在掌心沾水搓开。

      这茬应该过去了……祁忆良边想边拧开水龙头,突然听见惊天动地的“轰隆”一声,她匆匆把脸上的泡沫冲掉,眯着眼睛跑到卧室门口:“怎么了?”

      “早说了你书包别放地上!”方萍捂着腰怒吼,书包敞着肚子,作业和资料书有一小半被摔开,祁忆良看不清楚,想走近一点,被方萍撵走了:“我收拾吧,你赶紧把脸擦了。”

      祁忆良眼镜还放在洗手台上,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只好先灰溜溜地退出去,再进来时,妈妈已经收拾好了,背对着门口边拖地边说:“你赶紧吃饭。”

      “你腰没事吧?”祁忆良有点担心。

      方萍的身形僵了一下,没有回头,只答了句:“没事。”

      她还想问,妈妈好像有预知能力一样,突然转过身,拄着拖把杆没好气地说:“还磨蹭!早饭不吃了?!”

      祁忆良暗自吐吐舌头,跑去厨房。早餐是毫无滋味的清汤挂面,似乎奠定了一天的基调,祁忆良索然无味地坐车、和亲戚寒暄、跟爷爷奶奶吃午饭、回家,小年就算是过完了,只是回程下起了小雪,簌簌地飘在车窗外,隔着玻璃上的水汽,为这节日增添了点浪漫的味道。

      晚饭的时候,爸爸不说话已经是常态了,而妈妈也格外沉默,蹙着眉夹菜,直觉告诉祁忆良,她心情不怎么样,自己得更加谨言慎行,免得触了霉头,被拿来当出气筒。

      “你真不剪头发?”方萍突然问。

      祁忆良扒了一口饭,闻言诧异地抬起头,思考妈妈为什么又提这个,她苦思冥想,记起今天在村里遇到的一个远方堂姐,似乎是及肩短发,可能是因为这个?

      “算了吧妈,剪短发就得每个月都去理发店修,不是也挺麻烦的吗。”祁忆良尽量委婉地拒绝。

      妈妈深深瞥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气压更低了些,祁忆良在心里无奈地叹口气,不顺着妈妈的心意,肯定会不高兴,但是——她真的不想再退让了。

      “你粥喝没了?”方萍突然开口,瞥了眼空空的瓷碗。

      “额?嗯。”祁忆良不明白话题为什么又突然转到小米粥上。

      方萍见她点头,伸手去拿空碗,祁忆良站起身:“我自己去就行了……”

      “你坐着吧,多吃点白菜。”方萍一口回绝,端着碗走向厨房,态度十分强硬。

      祁忆良没有再坚持,捏紧筷子,低头看盘里的炖白菜。

      而且剪不剪头发,算是个小事吧,为什么要反复提呢?只要,她下学期调整状态,重新考出好成绩,妈妈应该就不会再计较了……吧?

      她皱着眉思考,没注意到妈妈在厨房停留的时间格外长,新盛来的小米粥放在面前,她双手捧着,味同嚼蜡地一饮而尽。

      拜托了,妈妈,就让我做一回主,好吗?

      留下一句“我吃饱了”,她起身离开了桌子。

      晚上祁忆良睡得不好,迷迷糊糊总觉得脖子不舒服,梦里似乎有一只小狗,不停地扒拉她的脑袋,第二天睡醒以后晕乎乎的,头疼欲裂。

      揉着眼睛,她择掉珊瑚绒睡衣上的头发,脚伸进拖鞋里,拿起表看一眼,已经十点多了!祁忆良有些疑惑,今天妈妈居然没催自己起床?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去洗手间刷牙,洗脸前拢拢头发,准备用皮筋扎起来,结果扎不住,总有发丝从指缝掉下来,发量摸着也少了很多。

      怎么回事?祁忆良感觉有些不对劲,她抬头照镜子,结果看见——

      头发变成一半短一半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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