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于晚昼》蝴蝶麦田

38、第38章

　　庄郁思踩着拖鞋下楼，一楼公共区域没什么人，估计雨太大都呆在自己房间，现在还在外面的只有她和宋时让。

　　宋时让远远问了句：“看什么呢？”

　　“没。”庄郁思边说边往过去走。

　　宋时让把盛好的姜汤往庄郁思面前一推，庄郁思捧在手心先暖了暖手，后放在唇边小心喝了一口。

　　还挺烫。

　　“你哪儿来的红糖？”庄郁思记得自己跟宋时让好像都没有买过。

　　“刚才下来本来想找缘姐借点儿，结果她买的正好吃完了，然后一个脚受了伤的小姑娘说她那里有。”

　　“哦，”庄郁思点头，很快便知道是谁，心里莫名暖暖的，仿佛被塞了炭火，由内而外的舒畅。

　　庄郁思喝了一口姜汤，小声说：“这雨看样子真的不会停，也不见得会小。”

　　“嗯，”宋时让不可置否，他眼神瞧着庄郁思，说：“姜汤还喝吗，锅里还有。”

　　庄郁思把小碗递过去，“那再来一碗。”

　　宋时让笑，“味道不错吧。”

　　“这是人家红糖和姜的功劳，和你没多大关系。”

　　“怎么没多大关系，不是我，它俩还面都没见过。”

　　庄郁思举碗，“知道了，都是你的功劳。”

　　宋时让没说话，只端着盛汤的小碗和庄郁思碰了碰，“你也不怕碰坏了。”

　　“收着点力不懂？”庄郁思笑：“活人，就要懂得变通。”

　　“时间不早了，我把晚饭做好一块儿吃，等会儿就不用下楼。”

　　庄郁思点头，又说：“不然多做一份，那姑娘脚还没养好，我等会儿问问缘姐她住哪儿，给她端一份去。”

　　“行。”

　　庄郁思四下转了两圈，发觉自己闲着无事可做，问：“我能帮什么忙？”

　　“不用，我忙的过来。”

　　庄郁思笑了笑，在吧台椅坐下来，默默观看宋时让做菜的步骤。

　　须臾，她问了一句：“不要我帮忙，难道是想要我洗碗？”

　　庄郁思可还记得在厘溪薛红楼说宋时让抢着做饭都不愿意洗碗。

　　“担心这个？那你可以好好猜猜，”宋时让说完将切好的番茄往庄郁思面前一递，庄郁思想用手接，被宋时让往回缩了一下给避开了。

　　庄郁思不解，还以为宋时让是在耍她。

　　宋时让这次是真的有些无语，他都怀疑庄郁思和江睦之前是不是谈过恋爱，怎么能木成这样，过后，他还是说了一句：“张嘴。”

　　庄郁思终于反应过来，后知后觉理解了宋时让的意思。

　　可人跟人不一样，庄郁思不能立马领会也很正常。眼下她知道了，只能先笑一声，然后不那么熟练地张开嘴。

　　说实话，张嘴之前庄郁思心里还有那么点小别扭，可后来的事情就很顺其自然，庄郁思嘴里嚼完了，等宋时让再到她对面的位置来，她便说一句：“再来一块。”

　　“还吃上瘾了，”宋时让边投喂边说。

　　庄郁思毫无负担地点头，“人之常情。番茄好吃，喂番茄的手好看，做饭的人也赏心悦目。”

　　莫名其妙一顿夸给宋时让夸爽了，他趁着还没走，问：“再来一块儿？”

　　“好。”

　　宋时让把饭做好，庄郁思便先端了一份上楼去敲那姑娘的门。

　　打开门看见是庄郁思，小姑娘先笑了笑。

　　庄郁思也笑着说：“刚才谢谢你的红糖，我们晚饭做多了点，不介意的话要不要尝尝看？”

　　“那太感谢了。”

　　“别这么客气，”庄郁思将托盘一并递给小姑娘，然后说：“慢慢吃，盘子和碗不着急拿下来。”

　　“送完了？”庄郁思下来宋时让已经摆好了碗筷。
　　“嗯。”
　　“那吃饭吧。”

　　或许是今天的雨太大，让庄郁思意识到一些她先前从来没有考虑过的问题。

　　宋时让现在是她的男朋友，不是其他什么人，她几乎了解了他的所有，可宋时让除了知道她去过哪些城市，知道她老家在崇城，额…还知道她有一个前男友，剩下的好像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他一直也不问，庄郁思也怕自己自作多情。

　　“轰——”
　　雷声将走神的庄郁思吓了一跳，她险些连筷子都没有拿稳。

　　“怕打雷？”宋时让下意识问。

　　庄郁思老实说：“小雷不怕，要是打大了，那就难说了。”

　　宋时让得出一个结论，“所以你还是怕。”

　　“这么说也行。”

　　“那今晚怎么办？”宋时让往窗外看了看，说：“这雷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停。”

　　庄郁思道：“再说吧。”

　　没多久，小姑娘吃完了饭下来送碗筷和盘子，宋时让看见过去从她手里接了托盘，庄郁思见她似乎有话要说，先一步道：“没关系，我们一块儿洗了就好，今天天气不好，你先上楼休息。”

　　小姑娘跟两人道了谢，还说：“红糖就放在柜子里，你们如果需要就直接拿。”

　　庄郁思笑着说：“好。”

　　他们两个人吃的慢一些，而后宋时让也没让庄郁思收拾桌子和洗碗，宋时让洗碗的时候庄郁思就坐在吧台椅上看着，没有先走，偶尔发呆。

　　“走了，”宋时让洗完碗手在庄郁思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庄郁思从吧台椅上下来，“发呆就一定要想什么吗，我就是很单纯的发呆。”

　　“你上去还画吗？”宋时让清楚庄郁思今天为了去接他，路上耽搁了时间，估计没画完。

　　庄郁思说：“还剩最后一点点。”

　　“那我和你待一会儿。”

　　“好。”

　　庄郁思因为要画画所以就没坐懒人沙发，宋时让理所应当地霸占了那个位置，“这沙发为什么只有你屋里有？”

　　“我买的，当然只有我屋里有。”

　　“那走了怎么办？”

　　“走了留给缘姐，缘姐人好，我也乐意。”

　　宋时让无话可说。

　　庄郁思说是最后一点点就是最后一点点，她没画多久，半个小时多一点儿就收拾了工具。

　　当然，这期间省略无数道惊雷。

　　以至于宋时让最后都有些犹豫，他究竟该不该走，半晌，他退一步问庄郁思：“要不然我今晚在你这里打地铺？”

　　可能时间、地点都有问题，宋时让这话自己说出来都觉得像别有居心。

　　庄郁思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就在宋时让以为她要拒绝时，他也已经做好了被庄郁思拒绝的准备，庄郁思却颇为自然地说了句：“不用打地铺。”

　　“嗯，我知道了，”宋时让走两步忽然顿住，接着折了回去，眼底闪着犹疑的暗光，怀疑自己两只耳朵同一时间罢工导致出了错。

　　不过，他还是问道：“你是说同意我留宿，还不用打地铺？”

　　庄郁思：“我的话很难懂吗？”

　　“没有。”

　　可就是太好懂了，让宋时让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轰隆轰隆——”

　　这声雷酝酿了太长时间，所以声音格外大，好像就贴着房顶。

　　庄郁思没忍住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往已经拉好窗帘的方向看。

　　宋时让见状三两步上前，将人紧紧搂在自己怀里，在这之前，他不理解女生为什么会害怕打雷，就是很普通的自然现象。

　　即便声音是大了点儿，也犯不着脸色煞白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可现在庄郁思害怕，他却再不那么想了，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就算没有，那也肯定不是庄郁思的错，只能是天气的错，是雷的错。

　　“郁思，先去洗漱吧，我在门口等你。”

　　外面风雨夹杂，这种恶劣天气却莫名让人心里安静，蜗居在一间房，几乎让人生出世界末日的错觉。

　　除了雨声喧闹，剩下一切都是安静的。

　　浴室里淅淅沥沥淌着水声。

　　庄郁思打开浴室门出来，宋时让还靠在墙边玩手机，听见响动回头说：“洗完了。”
　　“嗯。”
　　“我给你吹头发。”

　　庄郁思抬头：“我自己能吹。”
　　宋时让拉着人往外走，“要是我想给你吹呢？”

　　庄郁思无所谓了，“那你就吹吧。”

　　能不自己动手，还能享受宋时让的服务，那当然更好。

　　庄郁思坐好了没动，宋时让手指穿梭在庄郁思浓黑的发间，像在摸丝绸。

　　“这么熟练，你给几个女孩儿吹过头发？”

　　宋时让笑，“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也没有多害怕打雷。”

　　“都说了小雷不害怕，现在打的就是小雷。”

　　“嗯。”宋时让静默半晌，忽然看向镜子里的庄郁思，“没给谁吹过，就你一个。”

　　庄郁思察觉到宋时让的视线，突然面子上就有些挂不住，生怕自己生出什么不合时宜的神情，“转过去，不许看我。”

　　宋时让佯装点头，其实压根儿就没有将眼神移开，“这么霸道？”

　　庄郁思说：“就是霸道。”

　　“好了，你快去洗吧，今晚上风太大，我怕待会儿风别把树吹倒了砸到线路。”庄郁思头发已经干的差不多，剩下的她自己来就好。

　　宋时让：“……”

　　虽然…但有时候他也怕一语成箴。

　　庄郁思先玩儿了一会儿手机，后来雷又打大了，她就没敢再玩，甚至还胆小地将手机关了飞行模式扔到一边床头柜，离自己远远的。

　　外面差不多消停一会儿，庄郁思也没把手机拿回来，下雨天信号不好，页面半天加载不出来，没什么可看的。

　　她下床拿了一本绘本到床边看，宋时让没多久也出来了，庄郁思不时抬头，看着他吹完头发。

　　短发真好，吹不了多久就能干。

　　宋时让将吹风放回原位，小心翼翼走到床边掀开被子一角，这让他生出来恍惚，好像他们已经这样生活了很久。

　　可事实并不是，他们在一起甚至没有超过两天。

　　宋时让躺好，被子里并非全无温度，有庄郁思的体温。

　　“在看什么？”宋时让问。

　　庄郁思往中间靠了靠，“你要看吗？我之前买的绘本。”

　　宋时让点头，庄郁思将绘本摆在了两人中间，绘本她自己已经看过很多遍，只是这本她真的很喜欢，所以时常会拿出来再看。

　　考虑到宋时让之前没看过，庄郁思便从最前面开始翻。

　　宋时让想知道一个大概的故事，于是问庄郁思：“《野葡萄》讲了什么？”

　　庄郁思声音很轻柔，“讲了一个善良的放鹅小女孩儿被恶毒婶娘虐待导致失明，然后独自去寻找神奇的野葡萄恢复光明，并且最后把葡萄带去给其他正遭受失明的苦难人的故事。”

　　“儿童绘本吗？”宋时让不太了解这个。

　　庄郁思点头，“老绘本了，不过我很喜欢它的画风，时不时就要拿出来看看。”

　　宋时让是外行人，看不出来过多的门道，便挑了他最直观的感受说：“有点像青花瓷的配色，很雅致。”

　　庄郁思偏头，眼神微微有些诧异，后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挺会说。”

　　绘本没多少字，庄郁思和宋时让两个成年人很快就看完了。

　　外面雷和雨一直不见停，庄郁思也没心思再去看别的，就说：“那我关灯了。”

　　先不说开灯睡不着，就这么一直和宋时让干瞪眼，庄郁思也难受。

　　还是关了灯好，眼不见心为净。

　　有个人躺在身边，说实话庄郁思心里底气多了不少，小时候她会缠着冷素谙一起睡，大了除非是极端恶劣的天气，庄郁思很少再去找过冷素谙。

　　宋时让似乎是怕庄郁思多想，从刚才关了灯便几乎没怎么动过。

　　庄郁思很安心，同时脑子里再次浮现之前晚饭时想过的问题，不同的是这次她选择问出口，“宋时让，你想听关于我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