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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问君旧事牢狱间，与君初见眸深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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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刑！”厉擎烈剑眉皱起，命令下去。
“王！”占骁凌疾步而入，哀声拦去，“不要！”
他臂上包扎之处，已然被血色浸透。
“你有伤在身，怎么还来这牢狱之地？可是伤口又出血了？”厉擎烈见占骁凌臂上有血，颇是关心，“把他交予本王便是！”
“小伤！不碍事！”占骁凌故作无事，抬手遮了那血迹去，“王！把他留给臣来审吧！他刺吾之仇，吾亲自来报！”
关于城池天下之事，厉擎烈素来信任占骁凌，全权交予其手上。可面对眸睎瞳，他拿不准。
眼见占骁凌先是眸光恳切，再而谦卑俯首，厉擎烈犹豫片刻，无奈叹了口气，虽不放心，却仍是点了头去。
占骁凌送走厉擎烈后，返回监牢。
“来人！拿喝的水来！”占骁凌冷声命令下去，待水被呈上，便是亲自拿起，轻轻送至眸睎瞳唇边，语声低缓，“喝吧！”
眸睎瞳双目低垂，唇缘微贴于碗边，却是不肯饮其中之水。
占骁凌抬起腕来，把那碗举得愈加斜了些去。
碗中之水，于碗中缓缓流出，滑过眸睎瞳干枯苍白的唇。
“我们初见，是偶遇，还是——”占骁凌喉中发涩，顿了一顿，“你有意为之？”
眸睎瞳终是开口，唇上开裂，渗出鲜红的血珠来。
“故意为之。是为后来之诈降做准备。”眸睎瞳埋下双眼，沉沉低语，“求将军赐个全尸……”
占骁凌眉心突颤，执碗之手僵了片刻，双眸愤而紧闭，把那碗摔得粉碎。
瓷片碎落一地，占骁凌之心亦然。
厉擎烈并未真正离去，只于密室内听得二人之言语，不觉默然叹息，于心下暗暗替占骁凌不值——若你心间之人是眸睎瞳，你今后怕是有无尽的苦头要吃……
……
厉擎烈之胞弟厉擎风，亦觉此事颇有蹊跷，“这俩人挺有意思呀！眸睎瞳诈降，把占骁凌抓了当俘虏，还把他给劝降成功了！之后，你带兵把眸睎瞳爆揍一顿，逼得霍王被迫同我们议和。这回，眸睎瞳成了咱们的阶下囚。按理说，不该是占骁凌鞭笞眸睎瞳，从而一雪前耻的经典桥段吗？结果，这占骁凌还替眸睎瞳求上情了！这也不符合常理呀！”
“可不？你看的戏里都不是这么演的！”楚凌溪深为同意，同厉擎风碰了一杯，“就跟被使了美人计一样，被迷晕了头！”
“怕不是真是如此……”厉擎烈喃喃道，眸中难掩犹豫之色，“我们到时，眸睎瞳于大庭广众之下，刺了占骁凌一剑。而所刺之处……”
“却不是要害！”楚凌溪与虚莫桓异口同声地道。
楚凌溪为验官，查尸体有关诸事。虚莫桓为医者，专替人瞧病。二人皆为占骁凌与眸睎瞳查看过身体。
他们发现，眸睎瞳身上，亦有新伤。
“这一剑，怕不是刺给我们看的！是不想我们为难占骁凌吧！”厉擎烈道细想过那日之场景，缓缓猜测道，“眸睎瞳之行事，好生奇怪……”
“该说不说，这异域之人，确实有些鬼魅法子！把咱们意气风发的小将军，愣给整成了个不知好坏的糊涂虫！”厉擎风摸了摸额头，“跟喝了迷魂汤一样……”
……
他们早有过往。那场相遇，令占骁凌始料未及。
一场恶战之后，占骁凌于尸堆里蹚过。
当脚触到一“尸身”之头颅时，占骁凌停住了。
脚边之人，虽是双眼紧闭，却是喉结滚动不断。
占骁凌知道，那人在装死。
“占将军！”检查过战场后，有兵士于不远处喊来，“他们都死了！”
“确是再无活口！走吧！”占骁凌抬起头来，大声回道，本是直接欲走，却又是想到了什么，遂又喊向那兵士，“你可有铜板，借本座一些！”
语罢，占骁凌轻轻收回脚来，从那人身边绕过，走向方才那名兵士。
兵士见将军发话，便要往他那边去。
“算了！不用了！”占骁凌见那兵士向己而来，恐他发现那装死之人，便是赶紧拒绝了去，“本想在城里逛会儿！如今天色已晚，街上怕是没啥可看，就以后再说吧！不用银钱了！”
那兵士离去之时，无人看见，占骁凌解下腰间铜饰，丢于地上，不曾开口，只于心下默念——拿去换钱，好生过活……
驻足之人虽是无言，躺地之人却是听得懂了。
这便是占骁凌心里，二人之初见。
关于那一段，眸睎瞳亦实难相忘。
高高在上的少年将军，戴盔穿甲，以神祇俯视众生之态，微微低下头去，似漫不经心地望着满地死尸。今朝得胜，军功显赫，威震八方！
可眸睎瞳知晓——那似无心而过之瞟望，是演予别人看的。占骁凌投下的那缕目光，深邃且悲凉，饱含着浓郁无比的怜悯与惋惜之情。
敌兵散去后，眸睎瞳捡起那枚铜饰，揣进怀里。
眸睎瞳从不愿承认，那日，斯人虽已留物离去，自己之心却是一直难平——
本可视人命如草芥之骁勇战神，虽手持兵刃，却暗存恻隐之心，偷许自己以满腔柔尘。
……
“人迹罕至处，有远目一族，今不得见。”厉擎烈翻着《赫匠怪谈志》，念出其中自觉玄妙之句，“若匠心苑得此等奇人，岂不大有可为？”
“就是眼睛看得远的人呗？”居然厉擎风故作挥臂远眺之姿，“传闻说有，但咱们没见着！还能一夜之间就消失了？真想看看……”
占骁凌静静听着，却不作声。他见过各色人物，知晓不同营生，却是没见过这等奇人，自是不信。
“可不？”厉擎风瞧着占骁凌，“你不信？我们也不信！若真有人能看这么远，咱们占将军能不知道？”
“臣——”占骁凌轻笑承认，“确实不信！不过，臣会在睡前看看这书。万一……”
“万一梦里有呢……”厉擎风笑道，“如果没有一目千里的神人也没关系。可能有个似曾相识的人，含情脉脉地望着你，跟你说一句‘占将军，久别重逢……’”
“要么是最近戏里演的！要么是话本里这般写的！可对？”占骁凌笑问。
“聪明！”厉擎风道，“有一双令人难忘的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