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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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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坛元帅有点忙。
确切的来说，他一直很忙。
忙着镇天统兵，忙着降妖伏魔，以及还要忙着庇佑信众。
其中镇天统兵和降妖伏魔，对于工龄已经超过数千年的莲花大神而已，早已是得心应手。
唯有庇佑信众这件事，近来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众所周知，庇佑信众绝不是简单地保护他们的安全，无条件地满足他们的愿望那样纯粹。
要引导迷途者知返，堕恶者向善，给人间多一点关心与倾听。
这才是一个正神该做的事情。
虽说莲花大神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神仙，但至少对自己的信众还是颇有耐性。
过去千百年人族的祈愿也不过是子女平安，长者康健，四海升平，海清河晏。
这些愿望，哪吒都听过不知多少次。
可最近随着香火而来的祈愿，却变得有些怪异。
哪吒粗粗看去，十条祈愿中有八条都在问另一位神君的名字。
要是杨戬，孙悟空这些老熟人，他也就接受了。
毕竟前些天，听住在下界的杨戬说，近十余年，凡人们尤其欢喜以神仙的形象改编而来的故事话本。
更有甚者还做成了游戏和电影。
其中，最常被提起的就是他，杨戬，还有孙悟空那只猴子。
前两年，他甚至还老是接到信众的祈愿，问孙大圣说他是个姑娘，是否真有其事。
气得他差点就要去找孙悟空打上一架。
好在这些年修身养性，脾气被凡人们整日的碎碎念打磨得好上不少，再加上杨戬、黄天化等兄弟在侧，这才堪堪将他劝住。
要是这个名字是李靖，他也能勉强表示理解。
毕竟千百年来，李家这两父子关系从来都被人们津津乐道。
总是有人孜孜不倦地问他，和托塔李天王的关系如何。
对此，哪吒只有一个统一的回应。
不好，不熟，谢谢。
但问题是，这个名字都不是他们。
而是一个他很多年都不曾想起过的人，或者说妖。
华盖星君，敖丙。
当他看到这个名字时，还是难得恍惚片刻。
倒不是说哪吒忘记了敖丙是谁。
毕竟敖丙和他的纠葛并非如同封神之战的其他神仙那般简单。
数千年前的那场封神之战，天地之间劫气四起。
哪吒作为阐教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西岐的急先锋，伐纣途中斩杀过不知多少人与妖。
这些人与妖，都是他修行路上的一抹转身即逝的血色。
但唯有敖丙，可以说是他封神之战的开端。
也是他一千七百道杀劫的起点。
人总是会对第一次见到的新奇物件记忆犹新。
哪怕哪吒也不例外。
至少当初他杀敖丙的时候，还是人。
尤其是在敖丙死后，世界在一夜之间变得面目全非。
四海龙王的问责，父亲的憎恨，母亲的哭泣。
将他原本还算宁静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
切肤之痛，剔骨之苦，还有庙宇被砸时，香油灯跌落在地燃起的熊熊烈火，将他三岁以前的记忆侵蚀得一干二净。
滔天的怒火与杀意，扭曲了他的过去。
以至于他回忆的夹缝中想起敖丙时，对方的面容总是伴随着痛苦，杀意与挥之不去的血色，是这世间一顶一的狰狞丑恶。
后来姜子牙开榜封神，哪吒作为护法立于台下，曾远远望见过敖丙一眼。
与他记忆中的不同。
那是个身着蓝白色长袍的清俊郎君，气质身姿更是世间一顶一的轩昂。
哪里有记忆中半分面目可憎？
若不是额角上那一对还未长成的龙角，再加上身死走榜的龙族并不多。
哪吒都要认不出这是敖丙。
待到封神过后，哪吒去问他的师父，十二金仙之一，太乙真人。
他踩着风火轮，风风火火地闯进金光洞府。
重修三花的太乙真人正端坐莲台，左臂拖着拂尘，右手掐做指诀。
只见真人金光照身，双目微闭，面容慈祥，鹤发童颜，端得是一派仙风道骨，出尘脱俗。
哪吒不管这些，凑到他跟前，扒拉着他的眼睛大声问道，为什么封神的敖丙和他记忆中的敖丙一点也不一样。
甚至质疑是不是龙族施展什么手段换走了敖丙真灵。
太乙一甩拂尘，打开他的手：“封神大战乃天地间一大劫难，劫气四起，不但能蒙蔽天机，甚至能蒙蔽神识。”
“平白让人做出许多愚蠢之事，看到迷幻之物。你那时年幼，大概是眼前被劫气所迷，所见所感，具非真实。”
见哪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太乙真人忽得问道：“就算他们换走了敖丙真灵，又与你有什么干系呢？”
哪吒敛眉沉思半晌：“师父不是常说因果轮回，修仙之人当圆满因果，方可得证大道。”
“敖丙是我杀的，此为因，天道补偿他华盖之位，此为果。”
“这份补偿因我而起，我与他之间关系早已千丝万缕。若这份补偿未落到实处，他修行未成，岂不是连累我的因果。”
他此话一出，太乙面色大变，连仙风道骨人设都不装了，差点连滚带爬得跑下来去捂哪吒的嘴。
“你这费头子，因果之间岂能乱认？”
“旁人躲闪不及，你却主动承认，就不怕因果加身，疯了不成！”
说着他还捏住哪吒的嘴，口中不断念道童言无忌，天尊莫怪之类的话。
却没想到哪吒挥开他的手，冷声道：“师父，我可有说错？”
“他乃是我的第一道杀劫，成神之始。若他不得圆满，我岂不是也不得圆满？”
“况且左右不过一条小龙，就是万般因果尽归吾身，又有何妨？”
说罢他唤来风火轮，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太乙真人看着哪吒远去的背影，眸中金光一纵即逝。
他像是感应到什么一般，面露苦色，忍不住掐指一算。
片刻后，面上凄苦之色更重，叹息摇头：“罢了，罢了。”
“且看着日后该当如何吧……”
这边太乙真人提心吊胆，那边哪吒却毫不在意自己曾说下了多么惊天动地的发言，依旧我行我素，没心没肺到了极点。
也对，他本来就是一根藕，那里来的这些东西。
太乙真人安慰自己，但也不敢放松对哪吒的监控。
可一切都格外风平浪静，甚至可以说十分顺遂。
哪吒修成正果，肉身成圣，登位封神。
由于两人都在天界，见面机会大大增加。
这下要监视的人，从哪吒一个，又多加了一个敖丙。
太乙真人一度忧虑地只能吃下三盘供果。
好在，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哪吒身为中坛元帅，整日降妖除魔，忙得团团转。
而敖丙作为华盖星君，大概是受星位影响，清冷孤高，独来独往，终日在紫微垣中闭门修炼，不曾外出。
三千多年来，两人愣是没怎么碰上过面。
偶有几次见面，也只是在西王母娘娘的盘桃会上。
太乙真人松了口气，太乙真人觉得自己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刚刚在自己的金光洞中翻了一个身。
隐隐约约听见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在他耳畔低语。
“师父，师父。”
缥缥缈缈，似从九幽传来。
“他们说我和敖丙天生一对。”
太乙真人垂死梦中惊坐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