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乖》无效药

3、荒野

　　沉默了良久，沈梓旭突然深吸了一口气，面对纪彦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虽然这次的谣言真的不是我造的，但我之前确实对你有偏见，也说过你的坏话，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纪彦连忙把他拽起来：“你快给我正常点，我信你，别跟我整这一套。”
　　沈梓旭自己也有些别扭：“你别误会什么啊，我可不是被你打动了，我只是觉得我姐记挂了那么多年的人，她的弟弟不会是个坏人。”
　　纪彦毫不客气的点头：“我信你也是因为你姐在我姐这的特殊地位，而且既然你姐也是……那那些难听的话就不可能是你说的。”
　　沈梓旭点点头，没话找话：“你打架是你姐教的吗？我很久之前好像听我姐提过，她很厉害。”
　　提到这个纪彦可就有话说了，他脸上浮现出明晃晃的骄傲：“对，我姐打架可牛逼了，我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当年我还不乐意来着，毕竟跟她练等于挨揍，现在才知道确实有用……不过你能跟我打的有来有回，还给我脸上揍出伤，也挺厉害了，你不知道，我姐看到差点气炸了。”
　　沈梓旭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是吗？我姐倒是不打架，不过我姐爱去健身房，我也会跟着去练一练，我比较喜欢拳击。”
　　纪彦兴奋了：“真假啊？我也爱跟我姐去健身房，每次也都是玩拳击，有空咱俩一起去玩，切磋一下啊。”
　　沈梓旭很少找到在这方面志同道合的人，一时间也来了兴趣，继续问道：“那你喜欢机车吗？我觉得老帅了，可惜未成年没得玩，只能眼馋看看。”
　　纪彦激动地一拍大腿：“我去你这可算是问对人了，我姐就是玩机车的，她今天就开摩托带我来的，下次我求求她，让她带咱俩一块玩！”
　　男生之间的恩怨说走就走友情说来就来，误会解开了，两个人很快成了勾肩搭背的好兄弟，完全忘记了之前的仇恨，也忘记了还在里面战斗的两个姐姐。
　　俩男生你一言我一语地哥俩好了半天后，沈梓旭突然想起两个人还未解决的“矛盾”，连忙说道：“咱俩既然已经和好了，还是进去跟班主任说一声吧，咱俩姐姐这样估计心里也不好受，能和解是最好的。”
　　纪彦点点头，两个人返回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报告！”得到允许后两人一前一后进去，对着张老师就来了个九十度大鞠躬：“对不起老师，耽误您的时间了，我们知道错了，现在我们俩已经和解了，是不是可以让家长回去了？”
　　“这……”张老师有些为难地看了眼纪鸢和沈梓晴，她倒是挺赞成和解，就是不知道这两位家长同不同意。毕竟两个孩子进来前纪鸢还在据理力争，给她们俩科普法律法规，一副不把沈梓旭送进去不罢休的样子，沈梓晴也是面不改色的淡然应对，坚持两方各有错误。纪鸢甚至放了话，有本事法庭上见，看看法律到底支持谁。
　　开玩笑，她一个金牌律师，还能让这么个法盲欺负了？但是张老师一看向她们，沈梓晴率先点了点头：“都听老师的。”纪鸢也笑道：“老师您说了算，我没什么问题。”
　　张老师暗自松了口气：“那咱们就这样吧，两个孩子和好是好事，家长可以回去了。”
　　纪鸢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拎着包站了起来，紧跟在张老师身后出了门，原本不让沈梓旭脱一层皮她不会罢休的，但是遇到了沈梓晴，她实在是没什么心思多纠缠。
　　纪鸢来时的衣服本就湿的不多，这会已经完全干了，考虑到骑车不方便，她又换回了原先那一套，下楼时旁边的奥迪已经开走了，纪鸢松了口气，但心中不免有些莫名的失落。
　　看了眼手机，也到吃饭的点了，纪鸢也没了回去睡回笼觉的欲望，索性找了个咖啡馆坐下，点了杯生椰拿铁和一份鸡肉三明治，就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开始处理工作。
　　纪鸢工作一向认真。她全神贯注地盯着助理传过来的案子，三明治放凉了也没去动。敲敲打打了许久，始终觉得不是最优解，纪鸢紧锁眉头，下意识端起旁边的饮料喝了一口。
　　“好苦——”下一秒，本就皱起的眉锁的更紧，纪鸢懊恼地盯着手里的咖啡，小声嘀咕道：“忘记加糖了，真不明白那个家伙怎么喝的惯这么苦的东西……”她愣了一下，叹了口气推开那杯咖啡，试图重新让自己投入工作。
　　像是打开了某种闸门，接下来纪鸢脑子里总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和某个人的某些事，十分钟后，她心烦意乱地啪一声合上电脑，暴躁地收拾东西拎着三明治出了门，一脚油门去了郊外。
　　不出她所料，荒野酒吧大门紧闭，还没有开始营业。纪鸢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估计老板才刚起床，然后就是吃个饭，到三四点的时候开门准备迎接第一批客人。
　　纪鸢倒是也不急，她停下车，人懒懒地往地上一坐，靠在车身上，优哉游哉地点了根烟，眯起眼睛看着烟雾在眼前腾升。
　　一支烟才抽了一半，就看到秦楚打着哈欠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打开了酒吧大门。
　　秦楚睡眼惺忪地打哈欠打到一半，朦胧的双眼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她揉了揉眼，吓得把剩下半个哈欠吞回了肚子：“你怎么来了？”
　　纪鸢懒懒散散地笑了一下：“怎么了，不欢迎啊？”秦楚眼睛都亮了：“我嘞个豆，怎么可能不欢迎，来了就进来啊，在地上坐在干嘛？”
　　纪鸢扬了扬手里还没燃完的烟，被她传染也打了个哈欠：“没抽完呢，你不是闻不了烟味？我等会再进去。”
　　秦楚反倒笑了：“得了吧你，开酒吧这么多年闻不了的也闻得了了，你快进来陪我吃个饭，我一个人正好无聊的很。”
　　纪鸢还是把那根烟摁灭在了地上，懒洋洋地站起身跟着她往里走，看着秦楚烧开水准备泡面，不由得皱起眉：“你就吃这个？”
　　秦楚蛮不在意的点点头：“习惯了，凑合凑合。”纪鸢想起了自己一口没动的三明治，出去拎进来放在秦楚面前：“你吃这个吧，虽然凉了，好歹比泡面有营养。”
　　秦楚也不跟她客气，把三明治塞进微波炉等加热，自己走到吧台后给她调了杯b52轰炸机。纪鸢没有立刻去喝，而是双眼放空地盯着被子里的蓝色火苗，直到彻底熄灭。
　　秦楚调完后就坐下来开始化妆，底妆打了一半，她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既然来了，今晚唱不唱？”
　　纪鸢征得她同意后已经又点了一根烟，烟雾缭绕时习惯性地眯着眼，听她这样问，猛一口干了杯子里的酒，垂下眼没什么情绪似的吐出一个字：“唱。”
　　秦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手机就对着她拍了一张，接着就开始编辑朋友圈：7hz返场，今晚十点，荒野酒吧不见不散。
　　秦楚对着她一晃手机：“发了啊，我的活财神，今晚酒吧又要满客了。”照片中的女人漂亮的面容一半隐在烟雾中，困倦地半阖着眼，长长的睫毛垂下盖住眼中的情绪，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根细长的炫赫门，显得神秘又妖艳。秦楚非常满意地端详了一会，点击了发表。
　　纪鸢这几年时常来她这唱歌，如今收获了不少粉丝，俨然是荒野酒吧的活招牌一张，有人爱她的皮囊，有人爱她的歌喉，有人爱她唱歌时放空自己迷离的双眼，有人爱她不羁自由的性格，自然也有人爱她漫不经心垂下眼看舞台下的人时，平等的瞧不起所有人的目光。
　　但是，秦楚看着她轻叹一声，再也没有如当年那人一般，爱她小女孩的娇俏模样，爱她无理取闹爱吃飞醋，爱她挑食娇惯十指不沾阳春水，也爱着她无尽的荒芜与苍凉。有时候秦楚在台下看纪鸢唱歌，她唱迷了时眼里的空洞让秦楚都不由得有些揪心。
　　她们俩的内心都深埋了一个爱而不得的人，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靠着酒精或烟草麻痹自己，但不同的是，她这样的痛苦也好纠结也罢都是在赎罪，是她应得的报应，是她当年没好好珍惜结下的果，可纪鸢，她始终是无辜的。
　　秦楚收起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起身去端三明治。等她回来时，纪鸢已经又点燃了一根烟。秦楚有些担忧地劝道：“晚上还要唱好几个小时，别抽了吧？”
　　纪鸢摇摇头：“没关系，我有分寸。”秦楚叹了口气，一边吃东西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说吧，今天又是为了什么？”
　　纪鸢冷冷地笑了一声：“你应该知道沈梓晴回国了吧。”秦楚没想到她这么直接，一下子沉默了，她确实知道，但是觉得不是大事，也没必要告诉纪鸢，毕竟两个人已经分开很多年，也没有再联系的打算。
　　纪鸢看她沉默，嗤笑道：“你别不说话啊，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本来你们也先是好朋友，我们俩也算是因为她才认识。”这话倒是没错。纪鸢，秦楚，沈梓晴，还有纪鸢的闺蜜江烟四个人之间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她们都曾在一个艺考机构学习过，都是播音生，纪鸢和江烟是舍友，秦楚和沈梓晴来自同一所高中，一直是好朋友，一起去了机构，和江烟是机构同班同学。
　　当年纪鸢和沈梓晴高三，秦楚和江烟高二，第一个月结课后秦楚和江烟返回了各自的高中，而纪鸢和沈梓晴被归入了一个班级。又几个月后，秦楚已追求到了江烟，而纪鸢也在阴差阳错之下和沈梓晴纠缠在了一起。
　　当时所有知道她们之间故事的人都不由得感慨一句，好一出我朋友的对象是我对象的朋友的好戏。造化弄人，几年过去四个人没一个继续学习播音主持，当年的理想早已深埋现实的土壤，感情上的伤痛也使她们消沉的消沉，出国的出国。沈梓晴前往法国，江烟也远赴加拿大，纪鸢和秦楚留在国内，联系也就日渐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