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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相濡以沫不相忘 ...

  •   一股特殊的清香飘进戚少商的房间,戚少商一向浅眠,便惊醒了。

      “惜朝。”

      抬头时,猛然间,看到了那抹熟悉的青色。
      微笑中比以前少了一分不可一世,多了一份温暖柔和。

      戚少商第一反应就是拉住惜朝的手,但发现惜朝在不停地往后退,怎么也拉不住他。

      “惜朝。”
      戚少商起身,追了过去。虽然看似两指尖相差无几,但好像是有千山万水那样遥远,相隔了天涯与海角,黄泉与碧落。怎样都碰触不到。

      戚少商完全不顾身前的桌椅的阻碍,朝着顾惜朝,伸出自己的手,最后只是那抹带着微笑的青影消失在洁白的墙壁上。

      “不——”
      戚少商只是想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不再放开,弥补曾经的遗憾。
      戚少商无力地靠在墙边,手中的埙散发着惜朝特有的清香,似乎还遗留想他的余温。

      “大当家,你怎么了。”
      穆鸠平匆匆跑进少商的房间,即使现在少商不再是连云寨的大寨主了,但穆鸠平仍是改不掉“大当家”这个称呼。

      两年前,他原本是要和息红泪成亲的。
      两年前,他亲眼看见惜朝放开自己的手坠入深渊。
      两年前,他建立起全国最大的情报楼——金风细雨楼。

      两年间,他寻找着顾惜朝的踪迹。
      两年间,他在失望中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两年间,他常常在晚上看到那抹朝思暮想的青影。

      两年后,他依然追寻着。
      两年后,他成为身主沉浮的一楼之主。
      两年后,那段记忆挥之不去。

      死,很简单。只有留下来的那个人才会痛苦。
      一生一世。

      戚少商直愣愣地看着手中的埙,面色与平常无异,只是眼神黯淡,少了九现神龙的应有的光彩。

      “老八,我要出一趟门,金风细雨楼,你就……”
      没等戚少商说完,穆鸠平就已抢了过去,“不就是替你看着金风细雨楼,一有顾惜朝的消息就马上通知你么,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你要去就去吧。”

      漫天黄沙滚滚,天空万里无云,骄阳烈烈灼地。
      戚少商手中的逆水寒散发着它独有的寒意。旗亭酒肆——依旧是那块单调的白幡在空中翻动,时间永远不会倒退,就像不会再看见那个张扬的他,在白幡上写“顾惜朝在此恭候”。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几年的时间,似乎只是黄粱一梦,已经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在梦境中,还是在现实里。
      旗亭酒肆的老板已经不再是高鸡血了,虽然是换了一个新老板,但在贪财这一方面还是没有变。
      “杜鹃醉鱼,炮打灯,一共三十两银子。”
      少商无奈地摇了摇头,但还是掏空了荷包。

      酒菜已经涨价了,原来这是在现实中。

      桌案上的杜鹃醉鱼飘散出一股幽幽的清香,几片嫩红色的杜鹃花瓣盖在鱼身上。
      鱼没有一丝的腥味,甚至还夹带着杜鹃的花香,当鱼闻到了杜鹃花香时,便会醉了,就有了这道菜。
      顾惜朝曾为戚少商做过这道菜。自从戚少商吃了顾惜朝的杜鹃醉鱼,便开始对事物挑剔了起来。
      在戚少商眼中,没有人做到杜鹃醉鱼能比得上顾惜朝做的。正如在戚少商心中,没有人能代替顾惜朝的位置。

      戚少商只是用筷子翻动着花瓣,没有动那条鱼。
      不是顾惜朝做的,他不会动。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戚少商忽然想起惜朝在念这首诗时的情景。
      那时的他笑靥如花,云淡风轻,还带着与诗的意境完全不符合的胸怀大志、执着张扬。

      似乎看到了顾惜朝悲痛欲绝的面孔,有抹似有似无的微笑,心痛得让人落泪。

      一滴泪,毫无来由地落下了的泪,跌碎了逐渐模糊的容颜。
      戚少商发现自己的心原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夜凉如洗,塞外的夜晚渗透着丝丝凉意。
      皎洁的月亮洒下缕缕月光,似在大地上铺一层白霜。白日里狂傲的漫天飞舞的黄沙,如今也只是寂寞地躺着那里。
      现在万籁俱寂,可少商的心却安定不下来。

      站在院子里,遥望天际,似乎想起了他与惜朝初遇时,他弹琴,自己舞剑的那一夜。
      如果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那一刻,那该有多好。

      戚少商似乎听到了惜朝的琴声,似汩汩细流,流进了他内心的最深处。

      一曲弹罢,少商不禁自嘲般摇了摇头。
      一定是幻听,惜朝已经不在了,哪来的琴声。

      戚少商转身,叹了一口气,呼出的水汽,形成白雾,蒙在眼前。
      透过那雾,可以依稀看到一抹青色的身影,怀中抱着一把琴,飘渺得让人不敢信以为真。

      青色在他身上轻如薄烟,淡如拂柳,风姿绰约如隐隐散发着独特光芒的明珠,不染一丝氤氲。

      “惜朝。”
      戚少商脱口而出。朝着青色的背影,喊了出来。
      而那人回眸看向少商,又四周望了望:“这位兄台可是在叫我?”

      “你不认识我?”少商试探地问道。

      “呵,我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我是被这里的老板所救,才留下来打杂的。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喜欢‘忍顾来时路,惜朝有几人’这句话,我就给自己取名顾惜朝,这位兄台,以前我们可曾相识?”

      原来你已经忘记了我,忘记了一切。
      那缕缕卷发飘飘依旧,那容貌飘逸俊美依旧,那睨视万物的视线依旧,那张扬的霸气依旧,可你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你。

      “不,我们不认识。是我认错了。”
      戚少商否定了一切。也许最痛苦的已经不再是生离死别,而是明明最爱的人近在眼前,却还要亲口否认两人的相识。

      虽然近在眼前,却似远在天边。

      但戚少商只希望他能够平平淡淡地过完他的下半生,他好就好,其它的已经不再重要。
      天有不测风云,世事无常,一切难以预料。而从此我得以知道,你还活着。活在这个与我相同的时间与空间,带着你抹去一切苍凉的洁净眼瞳。已是足够。

      第二天早上,戚少商决定回金风细雨楼了。
      知道他活着就好,其它的……随缘吧。不料在大堂内,遇到了惜朝。

      戚少商从怀里拿出了顾惜朝曾经留给他的埙,放在了顾惜朝的手中:“你我两人相遇也是一种缘分,我把这个埙送给你,留个纪念吧。以后我会来看你的。”

      戚少商认真地再看了看惜朝,毫不顾恋地转身离开。
      他不是真的那般决绝,只是他害怕自己会不舍得离开。

      而此刻站在旗亭酒肆大堂的顾惜朝,猛然看见那个埙上刻了一个小小的“惜”字,那些原本丢失的记忆忽然如波涛汹涌而至……

      刚走出酒肆大门的戚少商,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如沐春风般不可一世的声音——

      “戚大当家,顾惜朝在此恭候。”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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