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馨》宴衍

6、第 6 章

　　又在站军姿了。

　　姜艺馨站在太阳底下，余光瞥见郝子烨趁着教官转头开始动。她微微侧头去看，只见他迅速拿起水杯喝水！

　　她这才感到口渴。郝子烨发现她的目光，也转头过来：“姐？怎么？”他小声道。

　　“我有点渴了。”

　　“只可惜我是个男的，不然这个水就给你了。你找悦妃借呗。”

　　姜艺馨：“岳飞？”

　　郝子烨解释道：“宋悦啊。”

　　好不容易到了休息时间，姜艺馨连忙趁这几分钟找到宋悦。

　　姜艺馨悄悄绕到她背后，先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悦妃？”

　　宋悦吓了一大跳：“哎哟我……你怎么知道的？！”随即便看到跟来的郝子烨那副贱兮兮的样子，心下了然。

　　她用睥睨万物的眼神看着郝子烨：“往事暗沉不可追。如有下次，那就赏郝常在一丈红吧。”

　　姜艺馨看着郝子烨笑着对江悦行了一个宫女礼，口中说的却是：“嗻！奴才敬遵悦妃娘娘懿旨。”

　　“错了错了！你这是到底是宫女还是太监啊！”

　　宋悦的视线扫过郝子烨的手：“哎！你有水啊！”她一把将水抢过去，就着瓶口就喝了进去。

　　郝子烨把水抢下：“你自己没有吗？非得喝我的。”

　　说完他默默地就着瓶口再喝了一口。

　　姜艺馨眉毛一扬，心想：“这俩人……关系这么好啊……”

　　福尔摩斯·馨内心小剧场：
　　“刚刚宋悦喝的时间可不算短，郝子烨离得那么近，在她喝的第一秒就能抢回来了……还有刚刚他为什么跟着一起来？还带着水？哦！搜嘎！还说什么‘哎，只可惜我是个男的’。呵，诡计多端的男人。”

　　姜艺馨又看了一眼宋悦，对方一副毫无知觉的样子：“要不是我没水，我才不稀得喝你的。这可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

　　郝子烨还顺着她：“啊对对对，这福气还你要不要啊？”

　　看着眼前小学生吵架的两人，姜艺馨连连在心中摇头：“哎，郝同学，道阻且长啊。”

　　没有水喝，姜艺馨只能渴着。吃完饭她奔向小卖部买水。她在货架边看到了一个男生。

　　姜艺馨有点脸盲，一般都只能记住特征。比如说宋悦的上挑狐狸眼，或是林凝扎得低低的双马尾。初中同学三年，大多数同学的样貌都回忆不起来。

　　姜艺馨就站在他的旁边，她抬头望着他的侧脸。

　　少年干净到有些虚幻，略微过眉的乌发，软软地搭在额前。有些凌厉的眉毛，却搭配了一双桃花眼。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瞳色在阴影的投射下显得更深。
　　再往下看，窄而高挺的飞翼鼻和淡粉的薄唇，面相有些又淡又冷。

　　他还有分明的下颚线，姜艺馨在心中不停赞叹：“啊，这下颚线！看起来比我的人生规划还要清晰！”

　　她还想继续往下看，男生注意到了这个堪称炽热的眼神。

　　姜艺馨一时看呆了，还未来得及收回目光。

　　两人之间，很近很近，近到孟可馨可以闻到他身上的淡淡花草香。

　　一时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瞬间交汇。

　　姜艺馨感觉他的眼神，有如实质一般，顺着自己的目光，迅速地一路攀沿而上，冲进了她的眼底，然后在她的心底泛起一阵难以平复的涟漪。

　　她明明身处流金铄石的盛夏，却无端打了一个激灵。

　　姜艺馨心想：“完蛋，好尴尬。该说什么好！他不会以为我是变态吧？一直盯着他看……”

　　姜艺馨微微张开嘴，想着说什么来拯救一下她在男生心中的形象。

　　一个男生忽然从后面绕过来，一把钩住了这个男生的脖子。

　　“衍哥！你怎么才来！这都下午了。”被叫衍哥的男生被压得微微低头，看着对方，眼神有些无奈。

　　姜艺馨一看，那个“人形大挂件”是郝子烨。

　　这时候，郝子烨也注意到了姜艺馨：“这不是小酒窝儿吗？悦妃正找你来着。”

　　姜艺馨感激涕零地退下了。但她华丽丽地忘记了买水的事。

　　食堂里的时针指向数字七，外面的天还依然很亮。

　　日暮的天光，归巢的麻雀，以及微凉的晚风，都让姜艺馨的心得到了片刻安宁。

　　她的步伐渐渐轻松，丝毫没有料到，那个名叫苦累的小偷正在蠢蠢欲动。

　　谁能想到，军训真正的开营仪式居然在晚上？

　　姜艺馨前面就是高高的主席台，动都不敢动。

　　旁边三班陈教官的嗓子，已经在短短一个白天的时间里，少年音喊成了烟嗓：“要动，必须打报告！我让你动了吗？啊？”他大步流星，站到了第二排那个男生旁边：“回答我！我让你动了吗？”他的音量有所减小，气势却依旧不减。

　　排在姜艺馨后面的成了江悦，她的旁边就是正在吼人的陈教官。江悦的背忽然挺得更直，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生怕讲完旁边男生，下一个受训者就是她了。

　　只听到受训者男生声音细如蚊蚋：“没有。”

　　陈教官：“我说了，讲话之前要喊报告。再来！”

　　男生：“报告教官，没有。”

　　“大点声音我听不到。”

　　男生喊着：“报告教官！没有。”

　　陈教官象征性地掏了掏耳朵：“没吃饭吗？再大点声。”

　　男生双手紧攥成拳，略显瘦弱的身体，连深呼吸也是非常明显：“报！告！教官！没有！”最后一个字游走在了破音的边缘。

　　宋悦想笑。

　　宋悦努力抿紧嘴唇想要憋住。

　　宋悦三秒破功。

　　陈教官也很想笑，他把头转向另一边，好巧不巧正对宋悦。

　　宋悦成功吸引开了火力。

　　“很好笑是不？”陈教官偏头问道。宋悦奋力摇头，并目送陈教官远去。

　　开营仪式终于开始，前面一排坐的，就是校领导。

　　正中间那个是空的，想来前任校长下去之后暂时还没有新人接替。

　　旁边是教导主任，龙斌。他抓学生可厉害了，人到中年还没发福，就是头发掉的多，是个深V加地中海。

　　时间一分一秒溜走，校领导们逐一发表演讲，有的语言朴实，充满希冀；有的慷慨激昂，语重心长。

　　但姜艺馨根本没有认真听台上的人在说些什么，她的眼前，只有一个又一个人的嘴开开合合，像水中吐泡泡的鱼。

　　“渴……”她的脑中，只充斥着这一个字。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但大脑还是清醒，总在快要栽下去的前一秒回神。

　　终于，校领导们都讲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