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15、过往是假的 ...

  •   屠于曼默默想着,并没有告诉孟影安这件事。

      “审判开始后。你的言语、表情、念头都将暴露在无数‘观众’的审视之下。”

      “在这里,‘心口不一’是重罪中的重罪。”

      审判庭能洞察一切谎言——言语的虚伪、行为的掩饰、意图的欺诈……无所遁形。若被判定为欺骗审判长,或者无法获得足够观众的认可……哪怕只有一小部分人投下反对票——

      他停顿:“抹杀。没有上诉,没有第二次机会。”

      屠于曼微微一笑,危险而充满兴味:“有意思。”她挑眉,目光扫过孟影安,“为什么巫与月和纪绫珠不和你一起进来?”

      聊到队友,孟影安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温和。

      “纪绫珠早年已被审判庭审判过,无法再入场。”孟影安解释,“巫与月因与巫与云命运相连,巫与云被审判过,她沾了审判的气息,被规则判定为间接关联者,同样无法入场。”

      屠于曼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你倒没被审判过。”

      孟影安回以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也许是因为我运气好。”

      “是吗。”

      “抹杀”是悬于屠于曼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回忆的过程充满压迫、窥视与精神折磨。

      被无数未知存在审视、评判,命运部分掌握在“观众”手中,一个充满不确定性和屈辱感的过程。

      屠于曼这么想着,眼睛里已经藏上火气,外人看不分明。

      泥人还有三分血性呢。何况是屠于曼。

      “你还要继续往前走吗?”孟影安问道。

      屠于曼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眼神在通道两边漂浮的记忆球上扫过。

      屠于曼想了想,点了点头。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疏离,淡淡的,像是在说别人的事:“这些过去对我来说有点奇怪。”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像是在看别人的人生。”

      孟影安知道她这种异样感的来源,但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了她一眼:“假作真时真亦假。”

      “什么?”其实屠于曼听清了,只是孟影安突兀地这么一句让她下意识反问。

      “审判庭的严苛规则和“洞察一切”的能力,是唯一能彻底扫描、定位并祛除“外来意志”的力量。这个过程十分痛苦,如同刮骨疗毒。”孟影安笑了笑:“听起来不是一个坏东西,对吗?”

      屠于曼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深意,抬头对上一双复杂的眼睛。

      屠于曼:“我知道了。”

      仍然需要继续走下去。

      屠于曼向下一扇绿门走去,突然停步回头,锐利的黑色眼睛审视地看了孟影安片刻:“看好他们。不要让他们跟着我了。”

      这句话轻飘飘地落下,,居然很熟悉,只是当前把他们落下的人是屠邈。

      孟影安心头微动,看着她逐渐和记忆里那个名为“屠邈”的影子区分开来的冷硬侧脸,笑了笑:

      “遵命。”

      既然审判长暂时还没有出现,屠于曼觉得自己有必要搞清楚这个违和感的来源。

      屠于曼推开了下一扇斑驳的绿铁门。

      门后,空无一物。只有更深的虚无,光线仿佛被吞噬。

      她踏进去,身后的门无声合拢、消失。没有退路。她不需要退路。

      收刀。前行。

      屠于曼站在纯白通道里,记忆碎片狂乱飞舞,渐趋模糊。

      她脚步骤停,盯住其中一片:童年的自己正踢着一颗灰扑扑的石子。画面闲适,却让她本能皱眉——不像她。

      石子在坑洼的水泥地上滚来滚去,撞上门又弹回来。屠于曼伸出手,指尖刚碰到影像,画面就晃动起来,像水面起了波纹。

      下一秒,童年屠于曼身后,突然冒出了一个惨白的长条伪人,正东闻闻西嗅嗅。

      屠于曼瞳孔一缩。伪人?怎么会在这儿?

      这东西居然蛰伏在她童年记忆的角落,这是什么情况?

      那长条伪人如影随形地跟在童年影像后,头部高频摆动,贪婪地嗅闻着空气。像是在找什么人。

      找她?找过去的她?还是此刻站在这里的她?屠于曼脑子飞速运转。寄生兽和伪人存在已久不假,但如此之早、如此之近地出现在她身边…这绝非偶然。

      事情因为伪人的出现变得诡异起来。

      而且屠于曼发现,画面里的伪人好像看不到“屠于曼”。

      它跟在“屠于曼”周围,探查无果后灰溜溜离开。童年的“屠于曼”自然完全不知道自己身边存在过一个这样的怪物。

      孟影安之前提到审判庭的“洞察一切”能力,能扫除“外来意志”。

      屠于曼心里一咯噔,这所谓的“外来意志”,难道是副本生物?不对,逻辑上说不通。

      要是异教徒呢?

      巫与云说过,现实里寄生兽和伪人的活动,背后都有异教徒的影子。屠于曼作为屠邈的女儿,战神计划的执行者,被异教徒盯上再正常不过了。

      如果异教徒掺合了进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孟影安知道这些,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自己?

      屠于曼瞬间察觉到了玩家低调行事的真相——因为玩家阵营里有坏人。

      屠于曼庆幸自己从一开始就瞒下了路卓菲的事情。她觉得有必要把杀了简丽莎和白通海的事情更快提上日程。

      她摸着下巴,心里琢磨着,原来副本里还有这种“外来意志”,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可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自己的记忆好像被人动过手脚。

      屠于曼的记忆还在演绎,思绪翻涌间,影像流转到她打开绿门。

      屠于曼不想再看一遍,抓向身边飘过的一团灰色记忆球体,指尖用力一捏。

      “噗嗤”一声轻响,那球体竟像腐朽的泡沫般碎裂消散,连点残渣都没留下。

      记忆……竟如此脆弱?

      她看着空无一物的指尖,心里一阵恍惚。

      就在这时,通道内旋转的记忆流不受控制地加速,影像飞速流转,再次停在那扇刺眼的绿门前。

      刚刚动手没有起作用。

      绿门是她“记忆中”对老妇人恨意爆发的起点,是不幸和不堪的意象。

      屠于曼厌恶地别开视线,然而,一股冰冷、粘稠、带着剧毒的恨意,却如同被捏碎球体释放出的毒雾,不受控制地汹涌反扑上来!

      这恨意盘踞在“城市冢”深处,尖锐、蛮横,浸透被遗弃的荒芜感,底下却翻涌着一种被精心植入、刻意煽动的愤怒——屠于曼被迫共情了。

      这感觉……不对。

      太浓烈。太刻意。

      像是有人拿着蘸满仇恨的刷子,在她的灵魂上粗暴涂抹——这根本不是她心底自然滋生出的情绪。

      察觉到了这个副本的破绽,她闭上眼,不再抗拒,而是强迫自己沉入这股恨意的核心,仔细“品尝”着这份恨。

      冰冷、尖锐,带着被遗弃的荒芜和某种被操控的愤怒。

      念头如闪电劈开混沌:

      “过往是假的。”

      屠于曼嘴角瞬间绷成一条冷硬的直线,指关节用力到泛白,青筋都冒出来了。她猛地转身,果然,一扇全新的门,无声无息地矗立在前方。

      直觉告诉她,终点到了。

      直觉在她血液里轰鸣:这就是最后一扇门。

      屠于曼推开了最后一扇门。

      门内,并非记忆的回廊,亦非预想的过去。那里只有一片吞噬万物的纯粹虚无。

      在这无垠的、令人心悸的黑暗深渊中心,悬浮着一个由千丝万缕、搏动不息的血线编织而成的人形轮廓。

      千丝万缕,细密如血管,闪烁着介于生命与诅咒之间的暗红光泽。

      嗡——

      屠于曼的心脏仿佛被无形之手攥紧。

      这些丝线……这不是,她在阳明一中的时候,在自己身上看到的景象吗?

      千丝万缕,此刻竟撑起了一个人形。一个静默的、等待着的轮廓。静静地站着,像是在等屠于曼。

      命运早已预留空位。

      【屠于曼,站过去。】躺尸了很久的沈元琅声音陡然响起,带着令人战栗的狂喜与急迫:【快!让你身体与那个轮廓重合!那是初代玩家顾峙仁的天赋遗物‘命运编织’!】

      屠于曼迈动脚步。

      无需催促。一股源自灵魂本源的、无法抗拒的引力拉扯着她。像失散亿万年的星辰碎片终被星核捕获、宿命缺失的另一半。

      她迈步向前。红线如有生命般穿透她的躯体,精准地刺入、缠绕、融入她的脉络。

      嗡——!

      强光骤然爆发!

      屠于曼身体里的天赋红线形成闭环。

      命运的齿轮在上转动,于此刻轰然啮合!

      战神计划,沉睡了无尽岁月的初代玩家造物,真正地、不可逆转地……

      【启动】!

      ...

      命运的齿轮,在屠于曼与顾峙仁对峙的彼岸轰然啮合的瞬间——

      五月二十四号,晚上11点27分,沈元毓从深度休眠中被灯塔系统强制唤醒。

      刺目的红色警报光已经遍布中央五区,叫醒了这个城市里的每个人。

      五分钟后,巨日城三环出现了第一起寄生兽大范围杀人事件。

      霓虹闪烁的巨幅广告牌下,夏莱百无聊赖地享受夜生活。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仿佛湿布撕裂的闷响,毫无征兆地响起。

      一个醉醺醺的男人身体诡异地膨胀、扭曲,皮肤下无数蚯蚓般的凸起疯狂蠕动。

      “啊!!”

      尖叫声瞬间撕裂了夜空!人群如同炸开的蚁群,疯狂逃窜。

      数条闪烁着金属寒光、覆盖着粘稠涎液的节肢状触手,带着内脏碎片和滚烫的鲜血,狂暴地横扫而出!

      血腥味混合着恐惧,如同瘟疫般在繁华的街道上蔓延。

      第一起寄生兽成熟体大规模屠杀事件,在命运的齿轮碾过现实的瞬间,爆发了!

      发生的太突然,夏莱没有武器也无法动用玩家天赋,寄生兽瞬间杀死了六个人。

      下一秒,它的胸腔如同熟透的烂番茄般爆裂开来!夏莱皱着眉头拔刀,却不想这东西还没死。

      “噗——”夏莱的手肘被击穿,同时也成功杀死了这只寄生兽成熟体。

      这仅仅是开始。

      命运的连锁反应,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在灯塔世界的版图上疯狂传递!

      紧接着,云台市、中央七区、中央八区接连被攻击。

      像是一条引线引起了一连串爆炸,沈元毓面前的巨型全息星图上,代表“异常事件”的猩红光点,在代表云台市、中央七区、中央八区的坐标上爆闪,代表发生的寄生兽事故不止一起。

      现实世界像被捅破的蚂蚁窝,阴影的角落、下水道的出口、废弃的建筑深处……无数寄生兽幼体嗅到了规则松动的气息,便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悄无声息地钻出,扑向毫无防备的人群。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城市每个角落,听得人心头发慌。

      一夜之间,整个世界都失控了。

      “有人类变异了!”

      “怪物!到处都是怪物!”

      “世界末日要来了!”

      恐慌,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每一个屏幕、每一条街道、每一个人的心灵。

      过去被灯塔系统保护得太好的人们,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超越认知的恐怖,瞬间陷入了集体性的歇斯底里。

      幸好有灯塔系统辅助,局面勉强还能控制。

      【当前紧急状态:最高级!】

      【指令:解除所有玩家监控限制!】

      【目标:不惜一切代价,控制寄生兽扩散,维持人类社会基础秩序!】

      她果断解除了系统对玩家的所有监控限制——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控制这些寄生兽幼体,不要让人类社会进入完全失控的境地。

      灯塔系统强大的算力被瞬间调动。

      沈元毓果断地、甚至有些残酷地,撤掉了罩在人类头顶的最后一道“无菌防护罩”。

      玩家们身上无形的枷锁消失了,他们的力量被完全释放,但同时也意味着,他们将直面最血腥的战场和最惨烈的伤亡。

      她放弃了全面信息封锁,选择了有控制的信息释放。

      理论上,她控制着灯塔系统,可以完成对这个世界军事防御信息的多领域全面封锁和保护——但是她不打算这么做。

      人类受到的保护实在太好了,而她无法确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玩家们能管控好另外一个世界。

      尽管如此,她还是尽最大能力保护这个世界即将完成的过渡。

      沈元毓冰冷的指尖在全息控制台上飞速跳跃,快得只剩残影。她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和巨大的疲惫。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突如其来的灾难意味着什么——

      战神计划正式启动了!

      世界缝隙在剧烈动荡!

      沈元毓通过灯塔系统,秘密联系了几个关键大区:那些头脑清醒、又有实权、能在乱局中稳住阵脚的玩家领袖。冰冷而高效的信息通过灯塔系统涌入他们的意识:

      【告知:方舟世界(异世界)确认存在。】

      【告知:当前灾难源于两个世界空间壁垒动荡。】

      【告知:灯塔系统将全力辅助,但人类需自救。】

      关于方舟世界的信息,正在慢慢地被放出去。

      消息是一层一层传递出去的:最开始是灯塔公务员,紧接着才是政府官员、各大行业中的翘楚。尤其是玩家们,在灯塔的帮助之下,已经实现了全面接头。

      通讯频道里一片混乱,玩家们疲于奔命,四处奔波解决这些寄生兽幼体,伤亡报告不断刷屏。

      “坐标:云台东站!请求支援!都是寄生兽幼体,太多了!低级玩家别来送死!”

      “七区‘狂舞’酒吧地下有寄生兽母巢的孵化巢穴!需要支援!快!”

      “伤亡报告:巨日城四环,支援小队减员过半!平民伤亡……无法统计!”

      “论坛还安全吗?系统会不会被入侵?!”

      玩家论坛还安全吗?这个问题,沈元毓没有告诉大家。

      最后,所有高校、官方信息平台、主流媒体网络,毫无预兆地同时公布了一则消息——早在几十年前就出现在副本世界的《公民须知(方舟世界基础认知与紧急应对草案)》,迟来地出现在了灯塔世界。

      内容冰冷、直接,揭示了异世界、寄生兽、玩家存在的部分真相以及基础应对措施。

      “太晚了!为什么不早说!”有人愤怒咆哮。

      “但总比没有强!”也有人抓住这最后的救命稻草。

      似乎很晚是吗。再不行动只会更晚。

      信息,如同光,一层层传递。分散在世界各地的玩家力量,前所未有地、艰难地开始“接头”与整合。

      沈元毓站在控制室的巨大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被混乱与火光点缀的城市。

      此岸的末日序曲,已然奏响。

      “局面……暂时还能控制。”她低声自语。

      但她的心,始终悬在彼岸。

      对面的世界到底在发生什么?沈元毓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一夜之间整个世界都失控了。

      屠于曼去哪儿了?

      更紧迫的是——

      “她能在【广告墙】副本开启前……回来吗?”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
作者公告
每晚九点准时更新。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