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滟月赋》不戒糖

8、糕点引来的调戏

　　“ 啊哈.....到了~” 抬眼，“落尘居”三个大字岿然入眼。某公子在门口站定，闲闲地整了整袖口，抬手，精致的的纸扇在手腕间灵活地翻转，潇洒至极。同时，身边那个满脸通红，几乎跪倒在路边喘气的书童，与之形成了巨大的对比。

　　连抬头的力气都拿不出的小栗，无比懊恼地觉得跟小姐出来简直是个错误。小姐是谁啊？路都走不稳的时候就能带着一大群家仆满山庄跑的，山庄里上了年纪的仆人现在个个精神矍铄，身体倍儿健的，全是那个时候追小姐练出来的！只是可怜了自己这小骨架小身板……每次跟小姐出门，落跑过后，肺里都火烧火燎的，简直要岔气儿，而且全身至少酸痛半个月！！简直想死啊，不！！！简直是生不如死！！！酸痛刚好，小姐又要溜出门了……所以，一个月至少酸痛2次，每次半个月！！！惨无人道啊~~抬眼，看着“公子”一脸闲适，无比潇洒地站在一旁玩弄纸扇，某栗又无比哀怨地暗自叹气：可使每次都受不了诱惑屁颠屁颠地跟出来...我....真是没出息啊~~~

　　“啪~”扇影闪过。

　　“公子~！”小栗捂着其实并没有被敲痛的额头，一脸委屈地看向身边一脸调笑的公子。

　　“蹲够了吧？随本公子进去坐坐~~”

　　落尘居在京城之中算得上是排得上号的茶楼。为什么说算得上呢？这个落尘居啊，在京城的茶楼中颇有些奇特。菜品，茶点的味道，可称得起上上之作。可是，这地点么，开得有些偏僻，在京城边缘，远离繁华闹市，就在小街的街尾，不动声色地开着，甚至，也不像其他茶楼那样悬有街旗招徕顾客。可是，一走进落尘居周围三丈，必定能闻见诱人菜香。所以，很多食客便闻香而来。吃过之后，更是久久难忘。落尘居的名头便渐渐在京城流传开来。老板的脾气也是出名的奇怪。落尘居的所有食物都不外包，想吃落尘居的东西，必定要亲自上门。而且，落尘居最出名的甜点更是苛刻，每天限量只做30组。生意再好，也不多做。

　　“两位客官，楼上请馁~~！”落月一踏进茶楼，伙计便满脸堆笑，殷勤地迎了上来。落月每个月来2次左右，虽不算很熟的常客，但是，茶楼里面上上下下老板伙计都认得她。没办法，见过她还能忘记的人，确实找不到。

　　回小二儿一个的微笑，小二立马晕晕乎乎，身体有些僵硬，却步履轻飘地在前带路了，而刚刚直起腰来的书童则无比蹒跚地跟在最后…… 飘飘然，上楼。

　　“诶~~您请坐~！”小二利索地扯下搭在肩上的布巾将最靠进窗边的位置掸了一遍。

　　轻轻坐下，对着小二儿淡笑点头，以示感谢。小二立马红了脸，憨厚地挠头。

　　“来两份红豆栗子糕，一壶碧潭飘雪。”落月看向小二儿。

　　“好类~”小二儿将布巾搭回肩膀，利索地下楼。

　　抬眼无聊地向窗外望去，街上人流稀疏，眼神又无聊地扫向落尘居内，虽然客多，可都也都是些浅真小酌的斯文雅士，有人气，却也不甚热闹。这落尘居么，开在边缘小街，食物固然精美，可是价格也不菲，一般的人只能望而却步，而那些大富大贵的人们，多爱市中富丽辉煌彰显气派的大酒楼，对这古色古香小茶馆一样的茶楼，只知道其酒香，却也觉得巷深，总归是觉得，这类开得偏僻的小店，配不上自己的身份，而厨子更是难请出山进府配菜。这样一来二去的，总不能称心如意，便淡了兴致。所以，来这里打发时间的食客们，多是家中殷实，却不炫门楣，对食物也颇为挑剔的人们。

　　忽然觉得有点浑身紧绷，仿佛被猎人盯上的猎物。落月眉头微蹙，直觉地转头，看向对面窗边的一桌人。是两个个年轻的男子，正悠闲谈笑，衣着神情难掩风流高贵。

　　其中那个白衣男子，手里正把玩着茶杯，眼睛却毫不掩饰地，直直地看向了她。深刻的五官，清冷的眼神。桀骜的气质，让落月有些似曾相识....但是，感觉却很不舒服，心底莫名其妙地……不舒服。

　　抬起下巴，落月不甘示弱地像白衣男子望过去。找到他的眼睛，直直地看了进去。深不可测的人啊，落月在他眼里几乎看不到任何东西，甚至……任何情绪。突然觉得无趣，将自己裹得滴水不漏毫无破绽的人…… 真是…… 无趣。也许是个面瘫？想到这，落月忽然轻笑一声。对面的男子恍然愣神。唔，原来不是面瘫啊....落月心里暗想。想笑，却又觉得似乎不太礼貌。

　　“红豆栗子糕2碟，碧潭飘雪一壶~~”贴心的小二及时出现。

　　一向认为憋笑有害身体健康，落月立马转头对布菜的小二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星眸闪烁，飘逸出尘，那叫一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啊，刚抬起眼正对着落月的可怜小二瞬间石化。自己情绪得到纾解的落月才不管那么多，悠悠闲闲地提起茶壶就自斟一杯。却没有看见，对面早已回过神的男子微微皱起了眉头。白衣男子身边的蓝衣男子注意到他的失态，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微微怔住。

　　“那是怎么回事？”质问的声音然平静的茶楼瞬间生动起来。“不是说今天的都卖完了么？为什么他比我后来都还有？”

　　嘿~~有热闹看了~~落月有些幸灾乐祸地循声望去，却看到背对着的那桌人，一个黄衫青年，正指着自己。确切地说，是正指着自己正拿着筷子夹起的红豆栗子糕。而小二则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黄衫青年的表情显然生气了。

　　这下落月夹着那块糕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虽说知道落尘居有每天只出30组糕点的例俗，但是每次自己来的时候，偏偏都能吃到。以前只觉得运气好所以理所当然，但是今天被黄衫青年这么一闹，终于察觉到一点不对劲。哪里不对呢....也说不上来，因为这个不对劲的地方并没有让她觉得不舒服，相反地，觉得非常舒服，因为每次来，都有得吃。看看夹在筷子上的红豆栗子糕，又看看正在生气的青年，莫名其妙地，心情有些好。提筷，张嘴，将一个口的红豆栗子糕整个吞了下去。啊~~~真好吃。情不自禁地浮出一个享受的微笑。

　　黄衫青年噤声了，愣愣地看着落月的笑容。

　　“公子，你误会了。这两碟糕点是在下的朋友先来已经点好的。”清润的声音潺潺如流水动听。黄衫少年回神。落月也不清楚自己为何要替落尘居开脱，但是直觉告诉她，应该这样。

　　落月起身，将一碟糕点放在黄衫青年的桌上，“公子既然也为此物所好，在下冒昧，愿与君共享。”

　　言罢，转身便走。

　　“诶……”黄衫青年想要挽留，却不知如何开口，竟伸手抓住了落月的衣摆。

　　感觉到不对劲的落月又回过头来。疑惑地看着他。发现，这个的姿势……十分诡异。

　　黄衫青年手里的衣摆因落月刚刚踏出一步而撩了起来，如果落月穿的是裙子的话，这整个看来就和一个偷窥裙底风光的登徒子毫无二致，但是，问题是，落月现在穿的是男装，还是个风流倜傥的美少年，现在，被他这么一抓，形象全无。茶楼里的人都默默地看着他们。毕竟，在天翔皇朝民风清正的皇都，光天化日之下调戏美少年的事情，是这些自诩儒雅风流的皇朝子民所不耻的。但是，从那些故作稳当的围观者眼中偶尔闪现的精光不难捕捉到他们看热闹的兴趣。而对面窗户边的白衣男子，则眼神深暗，微微蹙眉，优雅端着茶杯，指关节微微发白，仿佛在隐忍什么。

　　落月漂亮的眉毛轻轻挑了挑，这是她生气的前兆。

　　“公子……”一旁的小栗小心地喊着，提醒她现在是在外面。可不能闹出事情让老爷知道。

　　落月深吸一口气，众目睽睽之下发飙可不是爱惜形象的她的作为。

　　“啪~”折扇打在那只不知好歹的手上，声音清亮，是把好扇子。

　　吃痛收手，落月嫌弃地抖了抖重新垂下的衣摆，好像上面沾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脏东西。

　　“方才忘记问公字姓名了，还未感谢公子赠此糕点之情。”黄衫青年语气随意，仿佛刚刚的尴尬并不存在。落月这才有闲心看了看黄衫青年的样子。五官深刻，有一种异域的俊秀，周身散发出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只是眼神毫不掩饰地在她脸上流连，让他很不舒服。

　　手抖，扇开，落月轻摇纸扇，对黄衫男子绽出一个微笑。“区区小名，不足挂齿。”声音如流水潺潺，趁他再次愣神，转身飘然离去。

　　黄衫男子夹起一块红豆栗子糕放入嘴中，望着已经走出落尘居的纤细背影，嘴角抿出一个微笑的弧度，真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