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情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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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还在继续。
莫楠虽尽力让自己不要陷入负面情绪，但人哪能真的做情绪的主人。
孩子已经送到老太那边，沈明雨平日里也工作繁忙，所以多数时间都是她一个人待在公寓里。每到这时，焦虑就会像海啸一样席卷而来。
画画会调错颜料，做饭会烫到手指，就连睡觉，也会梦到上街乞讨，或者被人拿刀追砍。
不过一周时间，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消瘦一圈。
汤勺落到杯底，沈明雨擦了擦嘴，挑眼看向对面的女人。
魂不守舍，一丝精气神也无。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小楠，至少把汤喝完。”关切的语气。
莫楠摇头：“吃不下。”
此时多多跑过来，用脑袋蹭她脚踝。她躲了一下，狗头又挨过来，伸出舌头哈气。看不懂眼色，没有烦恼，莫楠突然羡慕起这条狗来。
正打量着，沈明雨走到她面前，杏眼里满是心疼。
“你都瘦了”修长温热的手摸上脸颊，“我说过会帮你还贷款，为什么还这么焦虑？”
“我不知道”
莫楠哽咽，眼泪说来就来。
这模样太过可怜，沈明雨低头亲了亲，又向下吻住红唇。
莫楠口腔里还留有牙膏的薄荷味，沈明雨兀自探弄了一会儿，没得到回应，便将舌头收回。
这可真没意思。
“没事儿下楼走走，再这样下去，等不到离婚，你倒先把自己耗死了。”
留下这么一句话，沈明雨去上班了。
莫楠呆坐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起身把餐具收拾洗净，她走进书房，开始在电脑上求助专业人士。
诸如婚姻里男方瞒着女方借高利贷，离婚后女方如何才能不还钱？一个人因为A事件报警，那他曾做过的B事件会不会被查出来？还有如何躲避高利贷……
网上什么人都有，回复自然也五花八门。莫楠脑子跟搅浆糊似的，头疼脑胀，乱七八糟。
沈明雨说得对，她得去散散心。
磨磨蹭蹭地穿好鞋袜，又确认几次书房关了灯，才在多多的目送下出了门。
小区花园里兜了一圈，天气渐热，心绪烦乱的她改道去了超市。
超市冷气很足，莫楠在清洁区货架前逗留，挑挑拣拣，选了半天推车里还是空的。
正要弯腰去拿最下层的的洗衣液，一个肥头大耳啤酒肚的黑体恤男人挤了过来。
“不好意思啊，让让。”
莫楠挪开屁股。
不知为何，男人擦身而过时，特意低头看了她一眼。
她心里咯噔一下，怀疑是变态，推着车子飞速离开。
才出货架，有人打来电话。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
莫楠在众多回头中面不改色地掏出手机，然后利落地挂掉。
是莫豪打的，不用接都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然而对面并不放过她。
一连八个电话，脑瓜子被吵得嗡嗡响的莫楠终于忍不下去，接起电话大骂：“你是不是有病！”
“我有没有病不知道，同性恋肯定有病”沙发上，莫豪搂着大肚子的女朋友看电视，鼠眼飞快打量在厨房洗碗的老太，笑得十分嘚瑟，“我再问一遍哈，钱你给是不给啊？”
“我没钱！我没钱！我没钱！”莫楠捏起拳头喊。
“那我就没办法了，只能把照片给妈看了。”
“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莫豪？”莫楠气得脸都红了，“家产都给你了还嫌不够啊？还要管我要钱！”
“家产本来就是我的，什么叫'都给我了'？”莫豪嚷道：“我都自己挣彩礼了，只是向你借点钱买房而已，你居然还不愿意？”
“我再说一遍我没钱！”
“你没钱，你姘头有钱！你管她要去啊。”莫豪理直气壮，“再说，你开的那个网店不也赚了些，蚊子腿也是肉，你先给我救救急吧。”
莫楠顿了一瞬，质问：“你怎么知道我开网店？”
“呃，那个……”意识到说漏了嘴，男人支支吾吾。
“是不是妈说的？”
“这和妈没关系——”
“是不是她让你问我要钱的？”
“……”
莫楠惨笑了一下，突然觉得十分讽刺。
前不久老太还担心她没有生活保障，现在却教唆莫豪来要她的保命钱。原来她的人生不是从结婚才开始烂的，而是从出生就是烂的。
不再听对面花式找补，莫楠挂断了电话。
她回头挨着货架坐下，随手捞过矿泉水，拧开盖子吨吨吨地喝，一双眼睛跟木头似的没有生气。
什么亲情什么家人，都是假的。
再来逼她，等婚一离，她就什么都不管了。带着两个女儿远走高飞，端盘子也好，拧螺丝也好，没有什么不能干的。
路人走来又去，纷纷冲她丢下诧异的眼神。
莫楠揉揉眼眶从地上站起来。
此时一个男人来到面前，是刚才那个黑体恤胖子。
“请问是吴嘉铭的老婆吗？”
莫楠愣住。
胖子摸出张照片，对着她左看右看，然后滋开大黄牙乐。
“是这样的”他收起照片解释：“你老公之前在我们这里借了六十万，昨天就是还款日期了，但是我们打不通他电话。”
“你们认错人了”莫楠听见自己说：“我不认识什么吴嘉铭，也不是他老婆。”
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胖子回头大笑：“你们听见没有，她说她不是哈哈哈”
又有两个凶神恶煞的高胖男走过来，眼睛落在她身上，凶狠地打量，吓得她紧紧抓住推车。
“别装了，我们连你叫什么都知道”胖子接着说：“莫楠是吧？你老公借的这笔钱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还啊？”
“我不叫莫楠，你们认错人了！”
手一送，推车向三人撞去，莫楠转头就跑，边跑边回头喊：“你们别跟过来，否则我报警了！”
说着真掏出手机，手筛糠似地在上面胡乱地按。
三个男的站在原地面面相觑，还真有点不敢追的意思。
一到视野盲区，莫楠就使上吃奶的劲儿，左拐右拐跑出超市。
两分钟后，气喘吁吁的她回到公寓。手忙脚乱地将门反锁，又小心翼翼地观察监控，足足看了五六分钟，才确定人没有跟来。
力气像洪水开闸一样泄去，莫楠跌坐在地。
然而还没喘上一口气，裤包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莫楠没敢接，愣是等到对方挂掉，然后发来一条短信：
“你女儿在金阳小学读书是吧？”
莫楠吓出一身冷汗，飞速删除短信。
催贷的来了。
催贷的来了。
她蹲缩在鞋柜边，双眼不住地发愣。
怒吼，推搡，打砸，明晃晃的刀子，四分五裂的窗户……回忆像潮水一样，将她的耳朵和眼睛一一塞满。
……
晚上八点，沈明雨终于下班。
屋里黑灯瞎火的，只有多多摇着尾巴过来迎接。
她打开灯，看见瘦小的女人躺在沙发上，脸被抱枕盖住，半死不活。
“小楠？”
拿开枕头，女人满脸通红，眉头浅浅的皱着。
一摸，额头滚烫。
“小楠？”
沈明雨把她抱在怀里，换来一声嘤咛。
沈明雨拍了拍她的脸，“你发烧了，起来吃药。”
莫楠难受得睁不开眼，只可怜兮兮地说：“沈明雨，有人要杀我们母女。”
“好好的谁要杀你。”
“催贷的，他们找过来了。”
莫楠被扶坐起来，听见脚步声走远，又听见脚步声回来，手心被塞进一只小药瓶。
“先把药吃了。”
她糊里糊涂倒进嘴里，紧接着呕了一身，“好难喝啊呜呜”
“真娇气”
沈明雨翘起嘴角，将人拎到洗手间，把弄脏的衣服脱了。
莫楠在家一向不穿内衣，这么一脱上身便裸着。她虽烧得不清明，羞耻心却还在，两臂挡在胸前，挤出一片雪白浑圆的软肉。
沈明雨的视线在上面停留了一会儿，又把她裤子脱了，然后拿来干净的居家服，跟照顾孩子似的给她穿。
莫楠簌簌掉起眼泪。
“沈明雨，你就让我烧死吧，反正欠那么多钱我也还不起。”
沈明雨给她套好上衣，“我不是说了吗，我会帮你还债。”
莫楠咬着下唇：“好几百万呢。”
“那我就砸锅卖铁。”
穿好上衣，药水再次递到眼前。
莫楠很听话，拿过来咕咕几口嗦没了，软胶小瓶扔进垃圾桶，她打开水龙头开始冲嘴。
病中的人脸颊通红，眼睛跟水洗过一样，看起来又呆又可怜。
沈明雨没忍住将她抱上洗手台，撩开衣服摸了上去。
莫楠被台面冰得一哆嗦，哭丧着脸推搡，“我今天不想做。”
“已经六天了，你要低迷到什么时候？”
“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住，他们逼死了我爸，现在又要来逼我，我很害怕。”
“我会帮你还债”沈明雨再次强调，“你信不过我？”
“我信”
“那你怕什么？”
莫楠泪珠还挂着，红通通的眼睛看向对方，斟酌了很久，她才慢慢说出口，“那是你辛苦赚的钱……”
呵，背叛者开始长良心了？
“我是自愿的。”
莫楠还是很难过，她垂下眼皮，“正是因为自愿，我才觉得愧疚。”
沈明雨：“我爱你小楠，能为你付出我很开心，所以不要觉得愧疚，更不要有心理负担。”
莫楠摇摇头，啜泣着偎依过来，将她脖子搂住。
沈明雨双手撑在台子两边，看着镜子里女人光洁白皙的后背，嘴角向两边扬起，“如果你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就从其他方面弥补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