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小镇》祭月千羽

6、五叔的婚礼

　　国庆节，学校放假7天。李蒙放假回家的时候知道五叔要结婚，高兴坏了，这意味着她可以靠打鼓赚点零花钱，于是她晚上跑去五叔家商量了好久才回家睡觉，第二天一大早喇嫲就来喊李蒙起床了。
　　李蒙在床上哼唧了半天，又将头埋进被子里含糊不清的嘟囔：“大周末就不能让我睡个懒觉吗？”
　　喇嫲扯下蒙住李蒙脑袋的被子：“你五叔今天今天结婚，你快点起来搬棋子，有100块钱拿呢！”
　　“啊？”李立刻把眼睛睁开了，吃惊问：“昨天不是说好了吗？我是打鼓的呀！有200块！”
　　“哦，那是我记错了，你快起床，他们都开始吃早饭了。”喇嫲打来一盆洗脸水，毛巾放进去浸湿后又拧干递给李蒙。
　　李蒙擦完脸整个人清醒一些：“好吧起起起~_~”
　　五叔家和李蒙家就隔了六户，走个几十步就到了。她洗漱完出门，又看见那个戏台子了，昨天放学回家时它还只是个铁架台子，今天就已经装饰的有模有样。
　　台上铺着红色的地毯，顶棚用两个大红色的厚帘子一分为二，面向观众的位置还挂着几个红灯笼。戏台前面的大圆桌上摆着早餐，他们都吃的差不多了。
　　“你跟我来！”于康放下筷子，拉着李蒙三两步就跑回自己家，从电饭锅里取出给李蒙留的早餐，两个肉包子加一碗炒面，还有一小碟酸豆角和咸菜。
　　吃完早餐，他们一起将碗筷给收拾了。五爹正好提着提着一个红袋子，里面装着镲、钹、锣等乐器。
　　一众堂弟堂妹们一拥而上，拿出红袋子里的乐器，大家好奇地摆弄着，发出一阵嘈杂又欢快的噪音。
　　李蒙问：“五爹，大鼓呢？”
　　“在后屋的仓库里呢！”五爹将袋子“哐当”一声放桌子上，“这不第二趟就去。”
　　“诶诶诶！”李蒙双手抓住五爹的胳膊拦住他，将他推坐在板凳上，“您歇会儿，我们去就成。”
　　于康本来是要搬旗子的，但经过协商过来帮李蒙抬大鼓了，和他一起的还有二爹家的，李蒙喊他四堂哥。喊上四堂哥后，李蒙拉着于康的袖子往后屋的仓库去了。
　　那大鼓着实气派，就摆在屋正中的架子上，三人进来一眼就能看见。鼓身是用结实的红木打造，泛着温润的光泽，没有一丝图案，显得古朴大气。鼓面紧绷绷的，是上好的牛皮，被打磨得光滑如镜，泛着淡淡的油光。鼓的边缘镶嵌着一圈黄铜，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上面还刻有一些族徽与姓氏。鼓身两侧各有一个鼓环，上面系着红色的绸带，随风轻轻飘动。
　　李蒙看着这大鼓，心里一阵激动，伸手轻轻摸了摸鼓面。于康和四堂哥也走上前来，三人对视一眼，各自站好位置，于康和四堂哥抬起大鼓的两侧，李蒙在前面指挥着方向，小心翼翼地将大鼓抬出了仓库。
　　刚才抢乐器的堂弟堂妹们没有一个会的，敲了几段噪音过过瘾后就放桌子上不管了，现在看见大鼓又一窝蜂的围了上来，你一手我一胳膊，凑个热闹的帮忙摆好了大鼓，稀奇的连摸带敲。
　　五爹挥手让他们站远一点，将鼓锤递给李蒙：“打一段？”
　　李蒙站在台坡上比一个OK的手势，双眼紧紧地盯着眼前的鼓面，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地举起双手，紧紧握住鼓锤。
　　随着他的动作，鼓锤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狠狠地砸向鼓面。第一声鼓响如同惊雷一般，在空气中炸裂开来，震得人们的耳膜嗡嗡作响。
　　紧接着，李蒙的双手如同闪电一般迅速地舞动起来，鼓锤在他的手中上下翻飞，每一次落下都发出清脆而有力的声响。他的节奏越来越快，鼓点如同雨点般密集地落在鼓面上，让人眼花缭乱。
　　一众围观来的亲戚邻居们都被她的表演深深吸引，他们目不转睛地看着李蒙，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瞬间。随着李蒙的表演进入高潮，观众们的喝彩声也越来越响亮，整个现场都被他的激情所点燃。
　　随即想起“锵锵锵”的声音，众人回头一看，四爹不知何时悄然来到了这里，他双手拿着水拨，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毫不犹豫地加入了正在进行的合奏之中。随着二爹的加入，那原本略显单调的鼓声立刻变得丰富起来，“咚咚咚”和“锵锵锵”相互交织、呼应，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节奏感。
　　然而，这还不是全部。就在大家的注意力都被二爹吸引的时候，又一阵“铛铛”声传来。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四爹也手持着一对?，风风火火地加入了合奏的行列。
　　四爹的?声清脆而响亮，与二爹的铜锣声相互映衬，使得整个合奏更加生动、热烈。一时间，各种乐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如同一曲激昂的交响乐，让人陶醉其中，无法自拔。
　　很快，时钟的指针拨到了正式迎亲的时候。两个正红色的大旗打头阵，后面跟着十几个五颜六色的小旗，李亚也在其中，他正举着绿色的旗子又蹦又跳地朝李蒙招手。
　　之后是一辆三轮车，车厢里装的全是鞭炮，四五个人沿路时不时的要放一架，后面跟着手捧鲜花的五叔，五叔后面才是我们乐队，队里的人都是边走边敲，一刻也停不下来，吹吹打打走走停停，路过每家门口，都有那家主人备着两架鞭炮，就等着新郎进过他家门口时放一回，迎回新娘时再放一回沾沾喜气。
　　村口已经有十几辆小车排队等着了，李蒙上车后立马掏出耳机，耳机连接的手机里放着李蒙常听的音乐，于康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李蒙惊喜万分的接过后撕开包装纸含在嘴里，甜滋滋的味道直到下车时还没散。
　　到了新娘家门口，五叔开始敲门说好话，塞红包一通过五关斩六将终于到了新娘面前，做游戏找鞋念保证书，然后再坐车回到李家村。
　　早有一大群人在村口等着，除了鼓乐队的二爹和四爹幸免于难，其余的爹爹们都用鲜艳的颜料涂了个大花脸，就连李蒙的亲爹爹也没例外。五爹涂的是最重的，主婚人指使着爹爹们轮流背媳妇，两轮过后，新娘不耐烦了，抱着裙摆自己往前跑了，引得整个队伍也跟着跑了起来。
　　李蒙兴奋地大喊大叫着，手舞足蹈地指挥着两人，让他们赶紧把那面巨大的鼓搬到刚刚放完鞭炮的空车上，又像一阵风一样冲过去，紧紧地握住于康的手，二话不说，拉着他就在人群中疯狂地奔跑起来。于康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但很快就被李蒙的热情所感染，也跟着他一起奔跑。
　　他们在人群中穿梭，笑声和呼喊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李蒙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他能感觉到血液在身体里奔腾，这种兴奋的感觉让他几乎要飞起来。
　　一进五叔家，就看见两个桌子拼成了一个大长桌，上面摆满了盘子，盘子里装着糖果花生瓜子红枣，甚至还有辣条。孩子们将长桌围了一圈，大人们又将孩子们围了好几圈，李蒙抬眼望去全是人头。
　　有一岁的小孩流着口水伸手要拿桌上的糖果，被抱着的妇女打了回去，就在小孩大哭时嘴里被塞了一颗早已准备好的软糖，他也就不闹了。
　　“结婚仪式现在开始！”
　　主婚人扯着嗓子宣布完，盘子里的水果零食瞬间被哄抢一空。李蒙眼疾手快的抓了几颗糖果和辣条，撕开包装袋就站在人群中吃起来，踮起脚尖越过大人的肩膀，看见五叔也抢了颗糖喂给新娘吃，激动地用胳膊肘撞于康的肩膀，又回头提醒：“快看五叔！”
　　“看啦。”于康拆开牛奶糖递给李蒙。
　　不知为何，李蒙的心中突然泛起一丝涟漪，这种举动对于他们来说本应是再平常不过的，但此刻却让她有些难为情。她迟疑了一下，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然后才缓缓地伸出手，接过了那颗糖果。
　　当手指触碰到糖果的瞬间，李蒙感觉到一股微弱的电流传遍全身，她的脸颊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红晕。她迅速扭过头去，不敢让对方看到自己的窘态，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人群中那对格外显眼的新人身上。
　　那对新人正站在舞台中央，接受着众人的祝福和喝彩，他们的笑容灿烂而幸福，她的心跳却越来越快，似乎要跳出嗓子眼儿一般。她暗自祈祷着，希望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异样，毕竟此刻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对新人身上。
　　主婚人一项一项的主持着流程，新人烧香烧纸拜祖宗后，就是拜天地拜父母父亲对拜。
　　亲戚们站在四周，将仪式现场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的脸上露出各种不同的表情，有的好奇，有的兴奋，有的则是一脸严肃。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有的在谈论仪式的细节，有的在猜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还有的则是在互相交流对这个仪式的看法和感受。
　　这些议论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嘈杂而又热闹的氛围。虽然每个人的声音都不大，但由于人数众多，所以整个场面显得有些喧闹。
　　主婚人指挥人群空出一条道，让五叔抱着新娘围着长桌绕了三圈，才继续指着门上的仪式单宣布：“第七项……”
　　人群里突然传来一声童音，正好盖过了主婚人：“第七项：宣布结婚证书。”
　　“你汪屁也汪！”主婚人恼怒地呵斥了一句。
　　大人小孩们哄堂大笑，站在他身后的长辈连忙捂住了小孩的嘴，自己却笑的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
　　四叔哪来一个喇叭，才在哄笑的人群中脱颖而出：“第七项：主婚人讲话。”
　　“我讲个屁的话，搞点有意义的事！”主婚人毫不犹豫的怼了回去，“第八项：新郎新娘讲话。”
　　亲戚们不满意，鸡一嘴鸭一嘴的和主婚人争论不休，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新郎瞅准时机，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被亲戚们的争论所吸引，拉着新娘突然钻进了手边的新房。
　　眼瞅着散场了，要出大门的，要跟着进新房的，还有跟主婚人争上头的，搞得四四方方的一个大屋子像个菜市场一样。
　　李蒙急忙拽着于康朝香炉的方向挤，香炉边上有个饮水机，接完一杯水后，人也散的差不多了。两人进新房敬上改口茶后都得了一个红包，一个大一点，一个小一点，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不过里面的数额倒是清楚明白。
　　“到底是我亲五婶，嘿嘿！”李蒙捻着两张十块钱的纸币笑的合不拢嘴。
　　于康将唯一的一张十块放回红包，忍不住地勾起了唇角，朝李蒙伸手：“你是不是该还我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