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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谁为刀俎(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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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北宴处理完相关事宜便来到韩暄的房间,韩暄见他来了,便笑道:“七哥,半年不见,你倒能干了许多。”
秦北宴笑嘻嘻的施了个礼:“多谢夸奖,在下能得到出云斋代当家的夸奖,实在是荣幸之至。”韩暄笑道:“啊哟,这可不敢当了。”他二人素来较好,自幼开玩笑惯了的。
笑了一阵,秦北宴道:“阿暄,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老五的武功不错啊,怎么会伤成这样?”
韩暄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秦北宴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听完之后,隔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件事蹊跷的紧啊,首先这诛心诀本身就古怪得很。”
韩暄道:“是啊,我也这么想。老实说,我觉得这东西没什么大不了的,王纵横练了这么多年还不是给人轻而易举地杀了?可是就为了这个,好些门派的掌门亲自出马了,义父也要我亲自走一趟。我看,决不是响应应天盟号令这么简单。”
秦北宴道:“你说得很有道理,不过既然义父没有告诉你,诛心诀的事,咱们也只有悄悄打听了。幸亏你迟去了一会儿,不然只怕在爆炸前,你们就进庄了。你的运气真是不坏。”
韩暄吐了吐舌头,道:“这件事我想来还心有余悸呢,若我稍稍心急,或是早到一时三刻,现在还有命么?”
秦北宴笑道:“所以说你福大命大,就你看,你说那王纵横武功高还是老五比较高?”
韩暄沉吟道:“王纵横的武功我没亲自见识过,据魔教公孙涉说,他们武功差不多,他毕竟是魔教第四大高手,五哥的武功只会在他之下。”
秦北宴道:“这就是第二的奇怪的地方了,何以王纵横死了,老五却只是身受重伤?你说那下手的人为何要放老五一马?”
韩暄道:“这个我想了一路还是想不通。对了,大哥叫我们去他房里交待这件事呢,我们这就去吧,让他等久了可不好。”
秦北宴点头称是,忽道:“他和老五、老六素来走得近,一会儿你说话的时候可要留神。”韩暄微微一笑道:“放心,我理会得。”
二人边走边聊,快到齐远雷房间的时候,忽听有人大喊道:“什么人,站住了!”二人大吃一惊,这时,齐远雷的房门猛地开了,一条人影从中闪出,二人定睛一看,正是齐远雷。他冲着二人点了点头,道:“先去看看五弟!”
三人疾奔到后院,几名弟子跑进跑出,颇为慌乱。有几派的高手已到,驻足在外,却不进去。齐远雷召了一名来自出云斋、现在应天盟办事的弟子问道:“怎么回事?”
那弟子恭敬地说道:“禀告齐大侠,我等原本奉了君公子的吩咐,在屋子外面看守,不让人进来打搅,却不想有个蒙了面的黑衣人突然从天而降,我等不敢大声呼喝,只能小声叫他快走,这人不睬,兄弟们无奈和他动起了手,谁知这人武功好极,将我们一个个都点了穴,还放声大笑道:‘君无念,快出来,不然我放火烧屋子啦。’君公子不理他,他果真放起火来,幸亏阮二公子经过,惊走了那人,还给小人解了穴,现在追那黑衣人去了。”齐远雷听得脸色铁青,道:“这人是冲着五弟来的。君公子出来过么?”
那弟子道:“没有,事后我们也隔着门问过君公子,可是他总是不答。”齐远雷点了点头,道:“嗯,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待那弟子走得远了,齐远雷貌似不经意的问道:“暄妹、七弟,你们对这件事怎么看?”韩暄道:“我们和大哥你一起到的这里,事情的经过也未曾瞧见,不敢妄加评论,还望大哥示下。”
齐远雷紧盯着她的眼睛道:“暄妹,你认为那黑衣人是为什么来的?”韩暄刚要回答,却听那阮明晰气急败坏的说道:“这刺客真是大胆,居然敢到应天盟来撒野,小爷一时不慎,竟被他溜了,下次若是撞到我手里,非要他好看!”
韩暄听了,嫣然一笑道:“大哥,与其你我在一旁胡乱揣测,不如问问与那刺客交过手的阮二公子,也许人家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呢。”说罢,她走到阮明晰的身边,说道:“阮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我大哥有事请教。”
齐远雷看了韩暄一眼,便向阮明晰抱拳道:“阮兄,这次幸亏你来得及时,惊走了那刺客。不然若是那刺客乘机对君公子和我五弟出手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阮明晰心下得意,道:“齐兄客气了,赵五侠也是在下的朋友,君无念是在下的义弟,保护他们我义不容辞啊。”
齐远雷道:“阮公子,你跟那刺客交过手,觉得他武功如何?”阮明晰傲然道:“那刺客武功一半,逃跑的功夫不错,再加上我对这里不熟,竟让他跑了,着实可恼。”韩暄和秦北宴在边上相视一笑。
这时紧闭的房门开了,君无念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众人立时围了上去,君无念接过仆役递上来的汗巾,拭去了额上的汗水,齐远雷问道:“君兄,你施针前说过,若是有人打窖,便会……便会……我五弟他……”
君无念微微一笑道:“赵五侠福大命大,在下幸不辱命。”齐远雷点了点头道:“这下我便放心了,多谢多谢。”
君无念道:“不必客气。不过施针后的十二个时辰情况仍然可能有变,须小心些。”齐远雷道:“这个自然。”
韩暄道:“大哥,为防事情有变,最好由我们的人来照顾五哥,虽然这次刺客武功不高,敌人没有得手,但若卷土重来的话,不得不防。我们三人今天晚上都守在这里吧。”
齐远雷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暄妹说的有理。你和七弟下去准备一下,今晚就由我们三人守在这里。”韩、秦二人依言退下。
秦北宴待韩暄交待手下人相关事宜之后,看四下无人才道:“阿暄,你看那黑衣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韩暄道:“我怎么知道?反正不是你,也不是我。”
秦北宴道:“可是有人分明怀疑上咱们啦,还问咱们对这件事怎么看。他刚才盘问你的口气,明摆着疑心是你我下的手。”
韩暄道:“他疑心也没有用,这次亏得有阮明晰,人家既说了那刺客武功不怎么样,即使不尽不实,他也没法子反驳,毕竟他当时不在场啊。”
秦北宴道:“不管怎么样,今晚我们要处处留心了。”韩暄郑重的点了点头。
是日夜晚。赵夕白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未有苏醒的迹象,房中只剩齐远雷、韩暄和秦北宴三人,这三人相对无语,各怀心事,时不时地往赵夕白的脸上扫一眼,又立即转了开去。
李翌亲自送药进来了,按说她在出云斋的地位不低,这等活计原不必她亲自动手,可是这次情况特殊,韩暄交待下来,她自然不敢不从。她将煎好的药倒在碗里,用银针试过毒后,轻唤道:“四姑娘,五爷的药好了。”
韩暄接过药碗,打算亲自给赵夕白喂药,一探那药碗,手却又缩回来的,皱眉问道:“怎么这么烫?可不要烫坏人么?凉一凉再喝吧。”
这时门被轻轻叩了两声,有人说道:“齐兄,我可以进来么?”
韩暄认得那声音正是君无念。齐远雷亲自去开了门,将君无念让进屋子,道:“君兄,这么晚还没歇下么?”
君无念淡淡一笑道:“今晚月色皎皎,一时睡不着,便过来瞧瞧。”这当口,韩暄和秦北宴都过来见礼了。韩暄吩咐李翌给君无念上茶。
君无念道:“茶倒是不必了,赵兄可曾服药?”
韩暄笑道;“药刚煎好,太烫了,待它凉一凉再给五哥服下。”
君无念点了点头,走到赵夕白床前替他把了把脉,忽地“咦”了一声,满脸惊疑之色,端起放在桌上的药碗,细细的闻了闻,说道:“这药的气味不对啊。”
此言一出,屋内人人大惊。韩暄厉声喝道:“李翌,这是怎么回事?”只听“当啷”一声,李翌失手将手上的茶盏跌落在地,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知道啊,这药是我亲手煎的,也是我送来的,我试过,没有毒啊。”
君无念道:“这药里的确没有毒,但是却加了大量活血化淤之物,寻常人服了倒是不会有大碍,但赵五侠内脏出血严重,这药原本便是为止他内出血而开的,可是加了这么多活血之药,这不是存心要置他于死地么?”
韩暄面如严霜,道:“李翌,你还有什么话说?” 李翌颤声道:“四姑娘,真的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齐远雷冷哼一声道:“暄妹,你又何必再惺惺作态呢?这药是谁做的手脚你还不清楚么?”秦北宴喝道:“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请说得明白些。”
齐远雷森然道:“本来么,君兄在场,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可是你们的所作所为当真是太让人寒心了。今日若不是君兄,五弟还有命在么?大家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就算五弟平日里和你不睦,用得着害他性命么?”
韩暄冷冷地道:“大哥,你也说了大家是一家人,你现下却不分青红皂白地诬赖我存心害死五哥,连分辩的机会都不给我,在你的心里何时将我韩暄当成一家人了?”
齐远雷道:“是你说为防事情有变,最好由我们的人来照顾五弟,现在煎药送药都是你的人经手,你还有何话说?”
韩暄冷笑道:“可是大哥,我若是存心想用那碗药害死五哥,在君公子进来以前便把药喂他喝下了,又怎么会巴巴地等他进来了让你抓个人赃并获呢?”秦北宴插口说道:“对啊,大哥,就因为阿暄说药太烫,老五才躲过一劫的,你反而说她在药里做了手脚想害死老五,这于理不通啊。”
齐远雷一时语塞,怔怔地说不出话来,他心思本来缜密为人又稳重,即便心中怀疑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也不会宣之于口的,但对韩暄和秦北宴素来便有偏见,再加上一时惊怒交加,才将心中的怀疑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
韩暄继续冷冷地说道:“大哥,这件事人命关天,自然马虎不得,”她望了以一眼尚且呆立在侧的李翌一眼,问道:“李翌,煎药送药的都是你,再无第二人接触过这药,现在药出了问题,你还有何话说?”
李翌脸色惨白,忽的叫道:“姑娘,我想起来啦,虽然药是我煎的,可是抓药的是钱炳……”
此言一出,韩暄和秦北宴脸上同时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齐远雷的脸色却一下子难看了起来。虽然屋内烛火昏暗,君无念在旁确实瞧了一清二楚,心知这已经牵涉到出云斋的内部私隐,若自己再待着恐怕不妥。便起身道:“齐兄、秦兄、韩姑娘,在下先告辞了,若是有事尽管差人叫我。”
秦北宴却道:“君兄且慢,所谓事无不可对人言,而且君兄在场更好做个见证。”君无念只得止步。
韩暄说道:“李翌,应天楼里有君公子这样的神医,按说什么药材都应有尽有,怎么那钱炳还要上街抓药?”
李翌尚未答话,君无念解释道:“韩姑娘有所不知,今日下午那刺客来在下处一闹,有几味药材不知所踪了,不知是不是给偷了去,而我开给赵兄的方子里,其中就有一味药寻不着的,不过这味药倒是常见,应该可以在药铺抓到。”
韩暄点头道:“怪不得钱炳要上街抓药呢……大哥,不过这样一来,接触过药的人就不止李翌一个了……钱炳可是大哥从出云斋带到应天楼的吧?”
齐远雷怒道:“暄妹是怀疑我指使钱炳加害五弟了?五弟素来和我很好,我为什么要害他?”
秦北宴道:“大哥,我们不是怀疑你,但我们信不过这钱炳,再说了,阿暄自幼和我们一起长大,像我们亲妹妹一样,你情愿相信自己的下人也不相信自己的妹妹么?再说了,我们只不过想叫这钱炳过来问问话,就算真的是他做的,我们也绝不相信那是出于大哥的授意。我们现在只不过想还自己一个清白罢了,请大哥成全。”
韩暄珠泪盈眶,泫然欲泣道:“大哥,你不分情由便怀疑我意欲加害五哥,难道在你心里,我还比不上你的下人么?”
齐远雷叹了口气,道:“刚才怪我语气太重了些。我不是护短的人,李翌,你去把钱炳叫来,我有话问他。”李翌应声,刚要出去,韩暄叫住了她:“回来,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若是钱炳这会儿已经被人灭了口,或者你出去出了什么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下的手,想杀人灭口了呢。”
齐远雷闻言大怒,喝道:“阿暄,你这话什么意思?要问钱炳话的是你,不让人去叫他的也是你,你究竟想如何?”
韩暄冷冷一笑道:“没什么意思,只是大哥你对我的成见那么深,小妹实在不想再惹事端了,若是有人成心要栽赃嫁祸于我,这会儿钱炳不是已经跑了便是让人杀了,你叫李翌去找他,若是他真的出事了,你第一个怀疑的人便是我。小妹这下才叫真正的含冤莫白呢。”
齐远雷无奈,便走上前去向君无念躬身施了一礼,道:“君公子,在下有一事,还望君兄答应。”
君无念急忙还礼道:“齐兄尽管吩咐!”齐远雷道:“请君兄走一遭,将钱炳带来问话可好?在下感激不尽。”转头又对韩、秦二人道:“你们不会连君公子都信不过吧。”
韩暄微笑道:“君公子人品俊雅,小妹从来都是仰慕得很的。那么便有劳了。”
君无念点了点头,出门去了。他本来是过来察看赵夕白的伤势是否有反复,没想到却卷入了出云斋内部的纷争。他与齐远雷和秦北宴共事数年,但他为人淡然,加上鹤舞山庄和出云斋互有心结,是以与他二人一直交往不深。韩暄他虽然也见过几面,但每次仅限于匆匆打个招呼。
他一边走着一边想和出云斋有关的各种传闻:“相传出云斋内部派系纷争严重,就今晚看来,韩暄和秦北宴应是一派,另一派自然是齐远雷、赵夕白和魏凤起。至于剩下的楚怀璧、燕悲秋,前者这几年了据说已失去了其义父的信任,处于自我放逐状态,后者听闻是为人淡泊,两不相帮。今日的冲突应是齐远雷怀疑韩暄一派为了削弱对手而暗中下手害死赵夕白,但是从韩暄的反映看来,下手之人应另有其人。而且倘若她当真要下手,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因为这时赵夕白若是出了意外,那送药的李翌是韩暄的心腹,任谁都会怀疑到她,而她完全可以在药里动了手脚,然后选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送药。”
他又想到下午那个可疑的寻衅之人,对方应该不是冲着自己而来的,恐怕是希望通过干扰使自己分心,如果当时自己真的分心因此赵夕白不治的话,最大的得利者是不是真的就是和赵夕白对立的韩暄或者秦北宴呢?
想来想去都没有个头绪,他不禁摇了摇头,似乎想借此理清思绪。
抬眼一看,不知不觉间,已来到应天楼安置普通弟子的西苑。应天楼其实是一处庄子,庄内正中一处是应天盟办理日常事务或者商议要事的聚义轩,自然是应天楼最为重要的场所。而负责处理日常事务的八人,平日里便居住于东苑。至于盟主少林的本参大师,由于是一派掌门,不可能抛下本派事务常驻应天楼,平日里并不居住在此间。西苑占地面积最大,是从各派抽调上来的弟子居住之所。访客居住在北苑,如这次来的韩暄、阮明晰等人便被安置于此。另外由于君无念这位神医声名在外,上门求医的武林人物络绎不绝,是以应天楼专门辟了一个原来堆放杂物的偏院,供君无念安置病人之用。
西苑虽然占地面积甚广房间众多,但由于居住的人为数众多,是以显得颇为拥挤,君无念一时想不起来这平日不甚留意的钱炳的模样,至于他住在那一间屋子那就更说不上来了。现下夜已深,若是叫醒他人问上一问,恐怕扰人清梦,是为不妥。
正踌躇间,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君公子,这么晚到西苑,可有要事?”君无念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名打着灯笼的女子,年纪甚轻的样子,长相虽然比起韩暄颇有不如,倒也清秀宜人。
他依稀记得见过这女子,但她叫什么名字,是哪一派的,却说什么也记不得了。那女子微微一笑道:“我是从峨嵋派来的,我叫闵敏。”
君无念连忙施了个礼,道:“原来是闵姑娘,在下失礼。不知闵姑娘是否认识出云斋的钱炳?”闵敏道:“认得。君公子请随我来。”
当下闵敏便领着君无念进入西苑,走到西首第二间房前便停住了脚步,轻声道:“到了。”
君无念微笑道:“多谢了,今晚若不是闵姑娘,在下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闵敏脸上微微一红,连声道:“公子言重,言重。”心下却是一阵暗喜,她三年前自峨嵋来到这应天楼见到君无念便对这位俊美的神医芳心暗许,只是他虽然性子温和但一向奉行“君子之交淡如水”,即便是同来自鹤舞山庄的阮明章他也不甚亲近,身为一个女儿家,自然更不能主动亲近于他,不过能时常见到他闵敏心中已十分满意,更不由提此刻和他单独谈上几句了。
她虽然退在一旁,眼光始终不离君无念左右,只见他抬手轻叩房门,轻声道:“钱兄弟,睡下了没有?齐远雷齐大侠有要事找你。”
见房内毫无动静,他叩门的力道加大,却仍不见有人应门,他心知不妙,暗提了口真气,力凝右掌,这一下拍下去便用了八成的真力,小小木质门闩如何能抵受得住?只听“喀”的一声脆响,门闩应声而断。君无念一手挥开房门,一手拉着闵敏往旁边闪开,唯恐门开之时里面有暗器射出。过得片刻,他见房内并无动静,这才放脱闵敏的手腕,凝神往房内看去。
但房内漆黑一片,借闵敏手中提的灯笼一照,房内哪有半个人影?
君无念心道:“莫非这钱炳当真意欲谋害赵西柏,现在已经跑了?”他和闵敏走了进去,点燃了屋内的油灯,再环视四周,发现屋内东西摆放整齐,心中更是疑惑:“看着房内的情况,这钱炳不似仓皇出逃的样子。可是有很多地方不对啊。”
闵敏见他脸色阴晴不定,甚是担心,但又不知前因后果,想说什么也无从说起。君无念道:“闵姑娘,有劳你在这里守着,我去请齐大侠。”
闵敏见他说得郑重,当下点了点头,道:“君公子放心,在你回来之前我一定不会走开的,也不会让人进来。”君无念匆匆道了声谢谢,便转身前去找齐远雷过来察看。他来时思绪万千,脚步不快,此时却因情况突发,是以施展开轻功发足疾奔,一路上遇上巡逻的弟子都吃惊不已,不知出了何事使这位一向气定神闲的神医跑得这般急?
齐远雷等见他一路奔来,又见钱炳并未随他一同到来,心中已料到三分,待他站定了,三人齐声问道:“出事了么?”
君无念点了点头道:“钱炳不在房中,不知去了哪里。”齐远雷原以为钱炳已被人所杀,听了此言,心下顿宽。
却听韩暄狐疑地说道:“这么晚了,钱炳不在自己房中睡觉,能去哪里?莫非他心知谋害五哥之事迟早会败露,便趁早脚底抹油?”
齐远雷脸色一变,道:“暄妹,现在尚未确定加害五弟之人便是钱炳,你这么说太过武断了吧。”
韩暄冷笑道:“大哥,适才你不问青红皂白便一口咬定是我指使李翌谋害五哥,何曾听过我的辩解了?现在反说我武断了?罢了罢了,你既然认定了是我做的,我多说也无用,咱们请义父断一断这是非曲直吧。”
君无念见二人起冲突,深感为难,又想到闵敏正在钱炳房中相候,这几日乃是多事之秋,她一个女儿家若是遇上什么事,那自己可就对不住人家了,便不顾及许多了,道:“二位与其在这里妄自猜测,何不亲自去钱炳房中,也许会有所收获也未可知呢。”
秦北宴见他开口调停,正是求之不得,便道:“是啊,大哥、阿暄,你们不要吵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再下结论也不晚。这里多叫几个靠得住的弟子守着也就是了。”齐、韩二人听了也觉得多吵无益,便各自安排了心腹照料赵夕白,三人随着君无念前去钱炳房中察看。
闵敏见君无念带了齐、韩、秦三人来了,心中的大石稍稍放下了些,她早先见君无念神色便猜到这件事关系重大,她一个人守在这里,虽有武艺傍身,心中始终有些惴惴。现在见君无念到来,很是松了口气。她向齐、韩、秦三人分别打了声招呼,便退在一边静候。
韩暄微笑道:“闵姐姐,刚才多劳你啦,现在夜深了,请回房休息吧,累坏了姐姐,小妹心里过意不去。”闵敏知道她言下之意便是逐客了,本来她对出云斋的事不甚感兴趣,留在这里只是为了多瞧瞧君无念,但现在人家已下了逐客令,强留下只会惹人生厌,更何况是在“他”面前?她恋恋不舍地望了君无念一眼,君无念察觉到她的目光,对她微微一笑,她登时晕生双颊,匆匆地向四人告退了。
听得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君无念道:“诸位,适才我和闵姑娘到这里时,发现房门闩的好好的,在下震断了门闩,发现房里面没有人,莫非钱炳会飞天遁地不成?”
秦北宴望着被震断的门闩皱眉道:“大哥,这房里门窗紧闭,若是破门或者破窗而出倒也罢了,现在连门闩都是君公子震断的,莫非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平白无故的消失了么?”
君无念道:“还有这房中物品摆放整齐,决不似仓皇出逃的样子,可是我的药材不够临时需要从药铺购买也是今天下午突发而致,除非钱炳早知那黑衣人下午会来捣乱,不然绝不可能走得如此从容不迫。”
韩暄接口道:“如果钱炳和下午那人是一伙的,只怕这人或者深谙医理,或者干脆和五哥受伤脱不了关系。不然如何能得知五哥受伤需要什么药材刻意加以破坏,若说是巧合也未免太巧了吧。”
齐远雷一言不发地听着,眉峰越攒越紧。韩暄忽然奇道:“钱炳何时细心起来了?一只衣柜还上锁,莫非里面有什么珍珠宝贝不成?”
秦北宴不待她说完人已跃到那上锁的衣柜前,细细打量了一番,皱眉道:“只怕里面很有些古怪,钱炳一个孤儿有什么东西怕偷怕抢了?”
韩暄道:“大哥,他是你的人,你准不准我们打开衣柜瞧上一瞧?如果里面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正好可以还他个清白。”齐远雷自然无法拒绝,便点头同意了。
秦北宴向韩暄说道:“阿暄,借你的‘月黯’一用!” “月黯”是江湖上极有名气的兵刃之一,锋利无比,本为出云斋主人谢观潮所有,于三年前转赠给义女韩暄。韩暄从腰间解下佩剑,递了过去。秦北宴一手拔出长剑,一边说道:“你们站远些,说不定这衣柜里当真有什么古怪。”
那“月黯”果然名不虚传,只听一声轻响,那把锁已被削成两段掉落在地,秦北宴用剑尖挑开衣柜的门,然而所见之物让四人惊讶无比,韩暄更是“啊”的一声惊呼了出来——衣柜里面赫然蜷缩着一个人,看样子不是死了便是昏迷了被塞进衣柜。
秦北宴心急,便去拉那人出来,韩暄急忙道:“七哥,小心有诈……”话音未落,她便已瞧清了那人的面目,失声叫道:“六哥!”
原来衣柜里的人正是出云七英之一的魏凤起。君无念一摸他脉搏,发现他脉象沉稳,并无生命危险,只是中了迷药,是以昏睡不醒。当下他便将自己诊断的结果说了,齐远雷等三人这才松了口气,韩暄道:“六哥一向为人谨慎,这次不知着了谁的道儿。”秦北宴道:“这个只有等他醒了问他自己了,万幸的是他中的只是迷药,不然我们出云斋短短几天内折了两名好手,于我们大大不利啊。”
齐远雷与魏凤起毕竟更为亲厚,比起韩、秦二人的不关痛痒,确实多了一分关切。他详细的向君无念询问了魏凤起所中的迷药对身体有无大碍,君无念道:“齐兄可放心,魏六侠中的只是寻常迷药,在下给他服一些自制的解药也就是了。服过解药立时便能醒来。”齐远雷这才放下心来。
君无念从怀里取出一只瓷瓶,拔开塞子,倒了些白色的粉末出来。韩暄连忙张罗了些水,调和了粉末,给魏凤起服下。果然,服下解药过不得一盏茶的功夫,魏凤起便悠悠醒转,见了齐远雷三人甚是惊讶,挣扎着坐起身道:“大哥,老七,阿暄,怎么是你们?我到了应天楼么?”
齐远雷道:“是啊,六弟。你怎会被锁在钱炳的衣柜里?谁向你下了迷药?”魏凤起一拍大腿恨恨地说道:“大哥,钱炳是奸细,便是他骗我喝下掺有迷药的茶水,想来等我昏迷之后便将我塞在衣柜里。”
韩暄奇道:“六哥,你不会是一个人来应天楼的吧?钱炳好大本事呀,居然将你和你带的人一起都放倒了,不然你的手下怎么会眼睁睁的看他将你带到这里。可是刚才君公子说你中的只是寻常的迷药,你的手下当中很有几个是老江湖啊,连寻常迷药都对付不了,当真是胡吹大气呢。”
魏凤起涨红了脸,道:“阿暄你不必讽刺我,我心里挂念夕白的伤势,快马加鞭比我手下早到一日,因为连日赶路连饭都没好好吃,所以到了洛阳以后便寻思先找间客栈吃个饭,换身衣服再见夕白,也免得我风尘仆仆的样子丢了出云斋的脸。谁知在大街上便遇上了钱炳,他说是刚办完事上街买些东西,我饿得很,也没疑心,便拉他一起上了路边的小酒馆,谁知没吃几口菜便头晕得很,想是菜里已给那厮下了药,跟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秦北宴想说些什么,但还是忍住了,齐远雷关切地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魏凤起道:“还是有些头晕,歇一下就没事了。”齐远雷点了点头,道:“那么你先将就在这里歇着吧,我们明天一早再来瞧你。钱炳那厮想来已经逃了,我自会派人去寻他。你就不必担心了,好生歇歇吧。”
说罢,便向韩暄等人示意一起出去,好让魏凤起休息。秦北宴望了望魏凤起,又忘了望韩暄,欲言又止,韩暄扯了扯他衣角,以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出去再说。”
四人自房间出来,齐远雷向君无念拱手道:“君公子,今晚可真是有劳了,耽误你休息了,在下万分过意不去。”君无念道:“齐兄多礼,大家武林一脉原用不着这般客气的。况且在下本来就是大夫,治病救人乃本分。”
齐远雷踌躇道:“在下有一事不知……”君无念道:“齐兄但说无妨。”齐远雷道:“今夜之事关系到我们出云斋内部……这个……君公子能不能暂时保密,等事情查实?”
君无念道:“在下并非多言之人,齐兄放心。”齐远雷甚是感激,又说了几句,韩暄和秦北宴又分别和君无念客气了几句,四人便散了,韩暄和秦北宴默默地走在齐远雷身后,准备回赵夕白的房间继续守着,齐远雷回头道:“今晚事多,你们也倦了吧,不必撑着了,五弟那里有我就够了。阿暄一路辛苦更要好好休息。”韩暄这次并没有反对,和秦北宴二人谢过便转身回去了。
韩暄自然不是倦了,她没回房休息,而是和秦北宴秉烛而谈。秦北宴刚一坐定便忍不住问道:“阿暄,刚才老内六说的那通鬼话明明漏洞百出嘛,你不会没听出来吧。”韩暄道:“你倒说说看,魏老六那番话有几个漏洞啊。”
秦北宴哼了一声道:“他可以为了早一天到达日夜兼程,又怎么会在意自己风尘仆仆的样子丢了出云斋的脸面?他一向标榜自己和老五情同手足,老五伤势严重,他居然有心思下酒馆?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
韩暄道:“你说的我自然想到了,可是目前齐老大摆明了袒护于他,你我能想到的,你道他想不到么?这里毕竟是应天楼,我们闹将起来对出云斋没有好处,若是因此影响到出云斋的江湖地位,义父追究起来,你我也捞不到便宜。今天下午和晚上的事,原本齐老大疑心你我主使,可是事情的变化出乎意料,自己的心腹居然可能是谋害老五的凶手,他已经够没面子了,而钱炳失踪一事,已经可以让他烦心一阵子了。现在我们退一步,表明我二人还是尊重他这个大哥的,他既受了这个人情,平日里你在应天楼中若是有所行差踏错,相信以齐老大的为人是不会告你的黑状的。”
秦北宴冷哼一声道:“我会有什么行差踏错?需要他来为我遮掩?”
韩暄嘻嘻一笑,道:“七哥,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爱招惹人家姑娘家。本来么,你奉行‘人不风流枉少年’也是你的私事,我这个做妹妹的也不好多事,只不过你在应天楼了惹得几为名门侠女为你害了单相思,这事小妹也略有耳闻,像峨嵋派的刘侍隽、点苍派的董韵、华山派的莫相宜……啧啧,还真是为数不少啊。”
秦北宴涨红了脸,道:“哪里是我去招惹她们,是她们盯着我不放。是那个饶舌的家伙告诉你的?我……我……去宰了他!”
韩暄收敛起笑意,道:“消息是密报到义父那里的,如今义父闭关练功,这才呈到我手里。上面说你在应天楼不务正业,还惹得名门侠女为你争风吃醋。你说说这消息若是到了义父手里,还有你的好么?再说了,这几位既被选入了应天盟,想来在本门也是极受师长器重的,这样一来,你势必因此得罪了这几派当中的前辈。”秦北宴听得一身冷汗,道:“你说的是,往后我会注意的。”
韩暄见他一脸紧张,便出言宽慰道:“七哥,今日我们放了魏老六一马,他日这件事传入义父耳中,以义父的性子,自然会找齐老大核实,齐老大最不愿意欠人人情了,自会替你遮掩,魏老六向来惟他马首是瞻,自然也不会另生枝节。今日卖他人情便是为此。”
秦北宴听了,心下略宽,展颜笑道:“这次多亏了你啦,不然我可有得麻烦了,多谢多谢。”
韩暄道:“七哥今日怎么客气起来了?我们自小便是相互扶持的,说个‘谢’字反倒让人不自在呢。”秦北宴笑道:“是,是。这原是当哥哥的不是。”
韩暄点了点头,略一沉吟便道:“刚才我说的那件事,你可要上心了。那三位女侠的事情你自己要设法摆平。若是再闹将起来,你未必有这次的运气了。”
秦北宴收敛了笑容,道:“不错,有怀璧前车之鉴,我断然不敢为儿女私情放弃大业。”韩暄望了他一眼,隔了好一会才点头道:“你说得不错,大业未成,的确不能像二哥那样为了一个女子和义父破了脸,连带着毁了自己的前程。”二人一时相对无言,远远传来了打更的声音,韩暄道:“不早了,二更天了,七哥你回去歇着吧。”秦北宴“嗯”了一声道:“你也该歇着了,不必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