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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少年鬼灵 ...


  •   夜,冷。

      崎岖的山路上缓缓行驶着一辆出租车,几分钟后,这辆车又徘徊回了原地。

      “奇怪,车怎么又逗回来了?”

      司机反复确认了下导航,确定没走错后,纳着闷踩下油门继续向前开。

      后排座椅上的女孩抿唇不语,侧脸支着头看着车窗外,左眼漆黑如潭底,右眼则被眼罩所掩盖,神色漠然。

      几分钟后,车再次回到了原地。

      “鬼打墙。”

      佟梅冷不丁冒出一句话。

      司机冷汗直冒,他第一次遇见这种事。鬼打墙他只在小说里见过,没想到居然真能在现实中撞见。

      这种灵异东西。

      不能太相信。

      于是他咬咬牙,坚持继续向前开。

      佟梅倒没觉得什么,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后椅上,慵懒地继续看着窗外漆黑的山林。

      明月隐于薄云,失去月光的林子阴森可怖,几只乌鸦掠过幽幽天幕,叫声凄厉。

      几分钟后,车子第三次回到原地。

      “师傅,离叒水市还有多远?”佟梅清冷的声音从后排传来。

      “也不远了,差不多一公里。”

      司机停下车子,再次确认起了导航地图。

      “就在这里下车吧,谢谢师傅。”佟梅背起随身包,将算好的现金塞给司机,“师傅从这里原路返回就行,不必再往前开了。”

      司机师傅紧紧攥住钱,急急忙忙朝后排看去,想说什么。但佟梅已经推开车门下了车。急得他又连忙揺下前车窗,正好对上佟梅那张清秀的脸。

      “小姑娘,要不我再送送你吧。天也这么晚了,这林子里指不定有什么东西,你……”

      “不用谢谢师傅。我一个人可以的。”

      佟梅语气依旧冰冷。她怕司机还不同意,又朝司机挤出一个微笑。那微笑透着坚定,令人感到安心。

      司机张张嘴,想说的话到嘴边又梗住了,最后只得转变为一声叹息。

      “保重!千万小心。”

      “好。师傅也一路顺风。”

      佟梅从后备箱中取出行囊,继续微笑着目送出租车缓缓驶向远方。直到那辆车彻底消失在暮色中后,佟梅收起笑容,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

      她冷冷环顾了下四周,确认无人后,一把扯掉盖在右眼上的眼罩。

      莹蓝色眼眸幽幽地闪着光。

      早就厌烦戴这破眼罩了,摘掉后空气都清新不少。佟梅深吸一口气,望望徘徊在空中的几只乌鸦,讽刺地低笑一声。

      御灵师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她把行囊放在安全的地方,转身回到刚才出租车一直开不出去的山路上。

      鬼打墙是吧,她倒要看看是哪只鬼敢挡她的路。

      残月已当空,阴风骤起,林中树叶窸窸窣窣地响,静谧之中透着几丝诡异。

      刚到路上,佟梅便已察觉到一股浓郁的怨气。她暗感不妙,挡路的可能不单单是一只鬼,而是一群厉鬼。

      有了阴眼,她可以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果不其然,前方黑压压一群黑影,呈环形,中间围着什么。佟梅看不真切,手上早已从随身包中抽出噬魂剑,蓄势待发。

      能吸引厉鬼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佟梅屏住呼吸,放缓步子,猫一样悄悄靠近。她想给他们来个出其不意。

      但她忘了自己身处山林中,脚下多有不便。一个不留神,她踩住一个小树枝,小树枝也丝毫不给她情面,啪一声,断了。

      “……”

      哪怕只是微小的声音在这一刻也被放大了无数倍。

      厉鬼们被这动静吸引住了目光,他们纷纷调转过来,狰狞着面目冲向佟梅。

      佟梅见已暴露倒也不慌不忙,闪身躲过攻势。她回身一劈,嘴中念念有词,为首冲来的厉鬼便被蓝光撕裂,顷刻间化作几缕黑烟,吸入噬魂剑中。

      剩下的也是用同样的招式。

      佟梅左右灵活穿梭于厉鬼群中,手起刀落,一个个厉鬼眨眼化作黑烟,尽数收入噬魂剑中。

      ……

      在前方她不还曾注意的地上,有个小小的身影缩成团,正默默注视着眼前专注噬魂的少女,若有所思。

      没过多久,厉鬼便一个不落地被收入剑中,佟梅甚至都隐隐觉得噬魂剑变重了。

      接下来就让他们慢慢在剑中被消化吧。

      佟梅长舒一口气,心情很是愉悦,开心地耍了个剑花后,抬眼便瞅见了地上那小团团。正巧他也正毫不避讳地盯着自己,四目相对。

      “……”

      是个小鬼灵,看起来顶多九岁。

      小鬼灵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看起来不像现代人。身着玄色锦袍,若忽视他那头长白发的话,便是标准古代贵族小公子模样。

      佟梅本以为吸引厉鬼的是个充满怨气的什么物件,没想到却是个鬼灵,还这么小。

      他一副乖巧模样坐在那里,无害地对着佟梅眨了眨眼,眸底满是好奇。

      看上去挺弱小无辜的。

      不过直觉告诉她,这小东西不简单。

      她提剑缓步走向小鬼灵。

      小东西也不畏惧她,慢慢站起身来,大眼睛一眨不眨警惕地盯着佟梅。

      最终佟梅在离小鬼灵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了,她垂眸,神情复杂地打量着他。

      在月光的映衬下这里足够看清楚了。

      他挺瘦的,看上去弱不禁风。尽管衣服有些破损,头发也很散乱地披在肩上,却依旧遮挡不住那份骨子里散发出的精致。

      他长得挺好看的,在佟梅所见过的孩童中他算称得上绝色。要是忽视他那双血红色眼睛的话,就真像是从天上陨落的神仙。

      佟梅一时间看得有些恍惚。

      古代人都长这么好看的吗?

      佟梅在考虑要不要将他一并收入噬魂剑中,但他看起来挺无害的,也不是厉鬼的样子。

      她是不会也不能融化有自主意识的鬼魂的。

      但要是普通怨鬼的话是怎么做到吸引一群厉鬼的?又是怎么保持魂体到现在的?

      佟梅想不通,也纠结不清。

      问问吧。

      她蹲下来让自己视线与小鬼灵持平,开口询问道:

      “你叫什么?”

      蛊榕清澈的眼眸眨巴几下,几秒后回道:

      “榕。唤本……小爷我小榕即可。”语罢他便抿紧唇,摆出一副十分无辜的样子来。

      像在隐瞒什么。佟梅倒也没揭穿他,嘴角勾起笑看着他。这笑让人感觉如坠冰窖,冰冷刺骨。

      “哦。那小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怎么被一群厉鬼盯上的呢?”

      “不记得。我一睁眼便处在这林子里了。本想四处逛逛,谁知碰上恶鬼。小榕不敌,被他们围攻,就快要被吃掉时,就遇到姐姐你了。”

      说完他朝佟梅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

      这次回答得倒是毫不犹豫。

      佟梅冷冷对上少年的笑颜,询问犯人似地继续问道:

      “你父母呢?”

      “不知道。”

      “你多大了?”

      “不清楚。”

      “你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

      “……”

      真是一问三不知。佟梅头疼。

      她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抛出最后一个问题:“看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所以你生前是什么朝代?这你总该知道了吧。”

      小少年垂下眼眸,将唇抿成一条线,好像这个问题很难一样。半晌,他重抬起眸子看着佟梅,神情变得很酸楚,苦笑道:

      “小榕依稀记得鄢景二年的那场大雪,但具体是怎么死的小榕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还请姐姐赎罪。”

      鄢景?

      历史上有这个年号吗?

      佟梅头更疼了。

      她也不再去想这个问题了,不管他的话是真是假,现在至少是确定榕是古人了。只是还有个问题没弄清。

      榕到底是厉鬼还是怨鬼?

      厉鬼是人死后灵魂怨气太重,失去自我而变成的怪物,游荡在世间,永不能再进轮回;相反则是怨鬼,需要将怨气清除或消除留在世间的执念,才得以进入轮回。

      按理来说,怨鬼的怨气是会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消散的。

      即便有再大的怨气在仇人身上,是个人总是会死的,仇人死后怨气便随之消散,最终进入轮回,怎么可能拖到现在?

      更何况榕还是个小孩,这就更解释不清了。

      难道榕是个有自主意识的厉鬼?

      若真是佟梅便不能不管,不能放任他在这里害人。

      这是御灵师职责之一。

      帮助游荡鬼魂尽早进入轮回,避免怨鬼成厉鬼。

      这是御灵师职责之二。

      但到底没弄清他是个什么东西,佟梅不能将他收入噬魂剑中。又稍稍思索了片刻后,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蛊榕。

      “你想跟我走吗?”

      蛊榕有些欣喜地抬头回看她,点了点头,露出个天真灿烂的笑容。

      不管怎么说,先把这小东西留在她身边才算安心。

      佟梅取了行囊,走在山路上,蛊榕晃晃悠悠地跟在她身后。

      残月偏西,漆黑天幕中繁星点点。

      ……

      阴风又起。

      阴影中,小少年看着眼前少女的背影,脸上全然没了先前的单纯。他轻轻讥笑一声,血瞳死死盯着佟梅。

      但很快他眨了眨眼,敛去眼底杀意,重新换上一副天真无邪的孩童模样,乖乖地跟在佟梅身后。

      他们已走出古山,前方城市灯火依稀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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