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满念平生》润林

23、说她错了，便是错了

　　乌龄珠用手绢掩面，一副被幼鸽欺负地说不出话似的模样向六公主求助：“公主，你看她！我不过是说了实情罢了，怎么就糟她连珠炮似地数落我~”六公主眼神发直，只愣愣地盯着手里的佛手簪，反倒是苍石嬷嬷出言打断了乌龄珠与幼鸽二人的斗嘴。

　　六公主定定地说：“嬷嬷，你说，我若咬死了那慎刑司的簪子不是我的，再拿着这支簪子去证蓝燕姐姐清白……”（本文原创首发晋江）

　　苍石嬷嬷摇了摇头，用眼睛看了一圈屋里的人，悠悠地说：“事已至此，恐怕难有成效。当初，翊坤宫这一对儿累丝佛手金簪是皇上亲自赏的，赏的时候风光无限……宫中老人儿们应当都有印象，再加上慎刑司应当早请示过九爷了——他若早已认定了那是他生母宫中的物件，你又如何能替一个宫女翻供？”

　　乌龄珠也出谋划策，劝六公主不可鲁莽：“嬷嬷说得有理，再者说来，那一支被慎刑司拿住了的金簪，不也是宫中匠人制作的物件吗？宫外的匠人可未必有这手艺。若你铤而走险用一个谎话套另一个谎话……恐怕结果更是难测！”

　　苍石嬷嬷顺着乌龄珠的话头接着说：“乌龄珠格格说的没错，咱们六公主还是救人心切，才不经思考就说了这么个没头没脑的法子。这样吧，幼鸽你们几个陪乌龄珠格格一道，先去院子里塑几个雪狮子，我为公主洗漱打扮下，稍后再带她过去看看雪景、散散心。”乌龄珠听得苍石嬷嬷这样说，只得跟着几个宫女一起出了房门，去雪地里塑狮子去了。

　　苍石嬷嬷见乌龄珠等人走远了，便边为心绪渐渐平静的六公主梳妆，边劝说道：“花朝格格，老奴虽年岁渐长但还未老眼昏花，我瞧着，咱们这房里怕是出了有二心的人了。”

　　六公主惊觉，透过镜子看向苍石嬷嬷，接着听她说：“按理说，蓝燕本就是受您恩惠、经宜妃娘娘指婚了人家，将要离宫而去的大宫女了。这么多年，她又一贯是心思细腻、忠心老实的，所以，您的梳妆物件才都放心地交由她保管，更是从未出过一丝一毫的差池。而且，即便是那仿制的金簪，也从未被咱们宫里的任何人带出去过才对，又是怎么到了那慎刑司的管事儿的人的手里的？”（本文原创首发晋江）

　　六公主眼瞳一颤：“嬷嬷，你是说，有人特意设局要害蓝燕姐姐，所以才卡着这日子，借着慎刑司管教宫女、太监的由头，偷了那簪子……”

　　苍石嬷嬷轻轻举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示意让六公主低声些：“老奴担心的不光是蓝燕，而是你啊，我的格格。”见六公主不解，苍石嬷嬷解释道：“我近几日听闻那粗使婆子们闲话，说坊间传了不少关于您的瞎话……而……而那簪子，则是您私会额附定情偷偷给了他的……”

　　六公主蹙眉，听得一头雾水，让苍石嬷嬷别顾忌其他，仔仔细细地把传闻说明白。听过了苍石嬷嬷的描述，六公主这才知晓，自从有一日九爷莫名拿着佛手簪去了太子宫中告状起，有关六公主和车赢的风言风语就传开来了——人都说，车赢为了攀龙附凤以美色勾搭上了六公主，更哄骗的六公主送了他一支佛手金簪定情，不料他却并不在意这支簪子，更被小厮偷拿走，去当铺换钱买皮袄子过冬了……

　　六公主听得头都大了，一把扯下了苍石嬷嬷刚给她簪在头上的花簪，蹙眉道：“暂且不论这簪子是如何到了那九爷手上的，就仅凭这一支簪子毁了我与车赢两人清白，更污蔑了我与他的两个近侍……好恶毒的心，好歹毒的做派！”

　　苍石嬷嬷望向六公主面前那支累丝佛手簪，“除了刚刚未在公主身边的几个人，旁的人并不知晓您这还有一支佛手簪，若咱们要破谣言、救蓝燕，您只需戴着这支佛手簪四处多走动走动，万不要提起蓝燕与那仿制的佛手簪，其中故事更不必细说。再加上那仿制的工艺远不如这支精美，一般的人自会猜想慎刑司拿到的那支，并非咱们翊坤宫的物件。而且，您与车赢早就在他成年离宫后再未见面，相信那谣言的本就是少数，这其中的误解便可不攻自破了。”

　　六公主听得苍石嬷嬷说“您与车赢早就在他成年离宫后再未见面”，眼神不由得略有躲闪，她伸手拿起佛手簪斜插在了自己发髻最显眼之处，心中盘算着，是去求人品贵重、主持后宫事物的贵妃，还是去求那也有一支佛手簪的宜妃。

　　苍石嬷嬷看出了六公主的顾忌，便建议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还细说了多年前皇帝赐给居住在翊坤宫的郭络罗氏姐妹俩一人一支累丝佛手金簪的往事……六公主心中总算明朗了这一对佛手簪的来历，以及四公主幼时常常佩戴的缘由。

　　隆冬雪后的翊坤宫，红房子黄屋顶被厚厚的白雪掩盖着，静谧却干冷。六公主带着幼鸽走去宜妃处请安，她头顶的累丝佛手金簪明晃晃，黄金指尖垂下了细密精巧的簇簇流苏，随着六公主四平八稳的步伐而轻轻摆动。

　　“儿臣给宜母妃请安。”刚迈进屋门，六公主就恭顺地给宜妃行礼，一抬头又见九皇子恰巧坐在房中同宜妃闲谈，便又微笑着行礼道：“也给九哥哥请安了~”（本文原创首发晋江）

　　宜妃并不知道慎刑司提走了蓝燕所为何事，而九皇子也尚未来得及同他母妃说起此事，她见六公主头上的累丝佛手金簪，便笑着问：“怎么又戴起了这支簪子？”

　　六公主倒也谨记苍石嬷嬷的嘱托，并不提真假金簪、也不提蓝燕被冤枉等事，只伸手摘下来了头上的累丝佛手金簪，放在手里边摩挲边回话：“姐姐多日不曾来信，儿臣实在是想念姐姐。便只能对镜扮作姐姐还在咱们宫里时的模样。如此，儿臣便只要一照镜子，即像见了姐姐一般……不过是缓解相思的蠢办法。”

　　宜妃见状，自然想起了她与她的姐姐同住翊坤宫、又同受皇帝宠幸的往日，顺势伸手接过了六公主手中的累丝佛手金簪，一边打量着一边叫随侍的宫女也拿出了自己那支，两支放在一处，比量着给六公主和九皇子看：“这金簪我原也有这么一支，是我刚入宫时你们皇阿玛特意吩咐造办处专门打造的。这两支一左一右，就如同……就如同情意深重的姐妹俩一般。后来，你们四姐姐小时候老是戴着这簪子，哪成想，临出嫁却把这簪子给留下了……”

　　六公主撒娇道：“那当是姐姐心疼我，怕我想她了又无处可寄托，才像哄孩子一般，把这金簪当做姐妹间的信物留给了我……”宜妃神色似十分动容，抬手仔细地将六公主带来那支又戴在了六公主头上，转而又让宫女好生收好了自己那一支。

　　九皇子日前只听从了太子的吩咐，假托自己的铺子里发现了翊坤宫的一支佛手金簪，是翊坤宫的一个宫女手脚不干净……而今却见了这一对簪子都在面前，还看得宜母妃与六公主两个人如若珍宝般的保存着这对簪子，不禁十分疑惑。

　　九皇子愣愣地问：“额娘，这佛手簪子，你这翊坤宫里有几只？”

　　宜妃不禁笑了起来：“傻儿子，当初你皇阿玛差造办处一共打了这两支，还是这一左一右的拟态，别说这小小的翊坤宫了，就是满天下去找，都找不出这一个模样儿的金簪。”

　　六公主也陪着开玩笑：“九哥哥，四姐姐当初也只给了妹妹这头上的一支，若你还有再多的，那拿出来嘛，替我去送给八妹妹可好？”

　　九皇子蹙眉似有事不解，反问六公主：“你房里可是被带走了个宫女？她不是偷了你的佛手簪子送去了当铺吗？”

　　宜妃严肃了起来：“那慎刑司是因这佛手簪子带走了蓝燕吗？”

　　六公主收起了玩笑的姿态，恭敬地回禀道：“回宜母妃、九哥哥，昨日确有一个看着脸生的太监去我那儿带走了蓝燕，他自称是帮慎刑司前来拿人的小珠子。说起来，咱们翊坤宫一向在宜母妃的带领下，上下尊卑有序、从未出过那管教不当的事儿，儿臣实在不知蓝燕错在何处，想着今日来宜母妃这问问看，她究竟是哪里有了错处。”

　　宜妃更加困惑：“蓝燕？她不是眼见着就要出宫去了么，你还求我给她指了个婚不是？”

　　六公主回：“正是那个受您善意照拂的大宫女蓝燕。”（本文原创首发晋江）

　　九皇子听得宜妃与六公主二人的对谈，大概了解了自己听从太子指点、给扣帽子的那个宫女竟是如此来历……他原以为，不过又是太子胡闹染指的一个普通宫女罢了，却不想是经过自己生母指婚又将出宫的一个大宫女。一时间，一向无条件听从太子属意行事的九皇子心中多少有点懊悔。毕竟，宜妃历来雷厉风行、她宫中上下也从来都是十分规矩的，而今却莫名惩罚一个大宫女，若让其他嫔妃知晓了，于宜妃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

　　但事已至此，九皇子也并不想再帮那看似无辜的宫女什么，只盼着慎刑司麻利地将那麻烦处理掉——或赶出宫去，或发配外地，总之，千万别把那宫女发去辛者库什么的。只有未来时日再不见这宫女，那宜妃或太子对他的印象或许才能快些翻篇儿。

　　听闻蓝燕的人已经因故被慎刑司带走，宜妃颇有几分怒气，甚至想让那拿着不知从哪寻得的佛手簪“告状”的九皇子去给她把人带回来。奈何，九皇子却支支吾吾并不表态，宜妃便觉出了她那儿子莫名去告状了这个宫女似乎另有缘故。

　　六公主知这母子俩并不肯为了一个宫女而替她出头，干脆退而求其次：“咱们阖宫上下，一贯在宜母妃的带领下最是守规矩，哪宫哪院的嫔妃、格格们提起宜母妃不竖大拇指呢？可我宫里的蓝燕却被慎刑司带走了……如今，儿臣只盼着蓝燕姐姐是被冤枉的，能如期出宫去……”

　　九皇子垂眉，不耐烦道：“慎刑司说她错了，便是错了——她一个宫女，难道还要让我一个皇子打招呼吗？”

　　宜妃见她儿子似心中有事，便打算随他去，但总归嘱托了一句：“若是那丫头犯了小错，便疏通疏通、稍加惩戒，怎么说也是经我手、又指了人家的姑娘，别误了人家终身。”九皇子虽懒得再管这档子事，但却因宜妃开口不得已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