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有灵舞文竹奉行》吴叶寻

1069、第169章 躯壳的永恒

　　凌霜愣了一下，赤夏尘栀居然会做梦，这简直太不符合常识，赤夏尘栀从来不深眠的，凌霜也是问道：

　　“他在，做梦？”

　　那条幼龙道：

　　“当然，我们也经常做梦，梦见土地的呼唤，众神的声音，世界的祈愿，命运的悲叹。不过人类大多数都是梦不见的，他不是人类，所以他也梦的见。”

　　凌霜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是苍白，他的手忍不住发抖，他小心翼翼的道：

　　“他是我兄长变的吗？”

　　那条幼龙瘫软的把脸靠在床边，打了大大的哈气，睡意朦胧：

　　“不是，他的灵魂太小了，那不是冥河主人该有的体积。这个人兴许原本是人类，但他现在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

　　凌霜几乎是瘫坐在地，他有些慌了，赤夏尘栀只是回了一趟赤夏家，在次见面，他就变成了非人的东西。

　　眼前这个人真的是赤夏尘栀吗？如果不是龙，他什么时候能知道这种事。他的确感觉赤夏尘栀很反常，但赤夏尘栀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太过古怪的样子。

　　凌霜突然想起来赤夏尘栀的腿，他们刚见面时他看见赤夏尘栀走路的姿势稍微有些不正常的变化。

　　伤口推测应该在大腿的位置，如果有什么能让赤夏尘栀伤到，那就算再好的药也没办法立刻根治。

　　赤夏尘栀教导他的方法和泽沐然很相似，那就是无论受伤有多严重都不要让任何人看出来。

　　既然赤夏尘栀没办法完美的掩盖住，那说明这个伤势其实是很深的。

　　凌霜小心翼翼的去解开赤夏尘栀的衣带，但又实在担心动静过大，因此改用匕首划开衣料。

　　在这个过程中，凌霜很是紧张的预想过很多次赤夏尘栀突然醒过来看着他的样子，但是都没有发生。

　　匕首划开衣料，但是没有伤口，甚至以往的他见过的那些旧的疤痕，在赤夏尘栀的身上也消失了。

　　似乎确定了赤夏尘栀不会醒，凌霜的动作也是大了些，他拉开人的衣领，愣了愣，疤痕不见了。

　　在者是赤夏尘栀的手臂，凌霜很快发现，赤夏尘栀身上的疤痕几乎一条不剩，只有一处被熊抓过的痕迹留了下来，在他的大腿内侧。

　　凌霜没有把赤夏尘栀掉个，因为那样做尘栀肯定肯定会醒过来，但凌霜觉得，尘栀的后背的伤疤应该也都没有了。

　　凌霜靠在床边坐着扶着额头，他看起来很绝望。

　　幼龙靠向凌霜，很是粘人：

　　“你为什么看起来这样伤心？”

　　凌霜埋头在臂膀里，红着眼圈：

　　“我不知道，兴许是因为我感觉他死了。”

　　床榻之上的赤夏尘栀微微挣动指尖，他开始做受人摆布那段时间的噩梦了。

　　然而幼龙却露出一抹灿烂的笑来：

　　“那你不需要担心，因为他永远都不会死了。”

　　凌霜愣了愣，看向幼龙俊秀的面，化为人形的幼龙，容颜也是非常出色。

　　“因为没有人能杀死他，他已经到达了人类所能触及的终点，他无法死去。”

　　凌霜不解的喃喃自语：

　　“到达了……终点？”

　　幼龙抱着凌霜，往人怀里蹭：

　　“人类大多追求躯壳的永恒，而并非灵魂的，这与我们龙的理念完全相反，我们大多追求永恒的灵魂，而并非躯壳的永恒。”

　　幼龙的语气有些得意：

　　“即便我们很小，但我们很聪明，我们龙的智慧，是人类狭隘目光永远也无法触及到的。灵魂的永恒才是真正的不朽，躯壳的永恒注定会是一场噩梦，尤其是人类这种短寿的物种。”

　　凌霜追问：

　　“为什么？”

　　幼龙举例道：

　　“因为他身为人类的故事已经结束了，他无法在通过修炼变得更加强大，因为他已经走到了故事的终点，他的躯壳无法在有任何的改变。”

　　凌霜有些无法理解其中的逻辑，虽然他知道龙的文化里，一个人的一生就好比一本书，但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本书结束了就无法续写，又或者是之后发生的故事无法被记录。

　　凌霜继续问：

　　“为什么到达了终点，故事就结束了？”

　　当凌霜将这句话问出口的那一刻，凌霜就意识到这个问题真的很蠢，因为终点就是结束的意思，这句话根本毫无意义。

　　幼龙思索了许久，似乎也被凌霜的问题难住了，不过它还是给出了一个结论：

　　“大概因为是终点，所以只能结束了。我想，终点就好比用尽了最后的纸张，因此没有办法在书写新的文字，我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没有巨龙告诉我更多。”

　　凌霜笑了一下，顺了顺幼龙的头：

　　“听起来只要有新的纸张，故事就可以续写。”

　　幼龙很享受这样的抚摸，笑的很开心：

　　“如果没有达到终点，理论上可以无限这样做，但是已经达到终点的故事，无法在被续写。”

　　凌霜的手顿住了，幼龙抬起头，看向凌霜，很是真挚：

　　“对不起，我也不懂，但是我有听其他人询问过祖龙类似的问题，我不知道这种回答能不能为你解惑。他们说，到达终点的故事无法被续写，因为已经故事已经到达，即便有纸张笔墨也不行。”

　　“德奥墨菲斯询问如果一个人的灵魂是一本书，那么这个人在未走完所有的路途，书写出一整本之前直接翻到结局的终点页会发生什么？”

　　“祖龙们说，理论上这是不可能发生的，因为没有人能够一下子到达终点，甚至大多数故事永远也无法到达终点。但，如果这种事情发生，那么这个人的故事就结束了，即便他是跳过无数空白本应该被写满的纸张，直接翻到了结局，也无法改变已经到达了终点的事实。”

　　凌霜继续问：

　　“那么，到达终点之后的人呢，在他们身上会发生什么？”

　　幼龙面露难色：

　　“我觉得，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冥河之主，巨龙们说，他显然过早的到达终点。没有龙可以阅读终点之后的故事，甚至我们绝大多数的龙都无法去阅读一个人的故事，那是属于一条龙的终点才会理解的事。”

　　“他超越了我们所有龙的智慧，一切所能理解的概念，我只知道巨龙们说他已经到达了终点的终点。他们说，作为一个神，显然他已经早早获得了飞升的资格，可他却偏偏一直留下来，这很叫人费解。”

　　凌霜询问：

　　“那么，他们有没有说过，要如何才能将快要结束的故事续写，又或是在结束的故事上继续谱写那个人的篇章？”

　　幼龙想了很久，他掰着手指头去数，半晌后才道：

　　“我们无法改变，但是也有一些办法，比如将自己的纸张笔墨分给另一个人，可以延续一段时间。”

　　“我不知道你想要的答案是什么，但，已经无法在谱写的故事，可以出现在别人的故事中。就像依附于别人的故事，作为其中的一个过客被他人的书籍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