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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思念的长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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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别五年,过去的日子没有很难熬,反而是枝头的夏蝉,一年比一年安静。学校的小超市里不再有梅子味的酸糖,惊喜的巧克力代替了过往的酸楚。
  五年的时间,改变了一个时代。智能手机的发展速度越来越快,高铁也遍布中国。总之,所有人都在继续向前行进,不肯落后。
  顺利考完研究生的她,通过公考进入了博物馆,成了一名博物馆展览策划师。曾经梦想做律师的她,选择了她认为最安逸的历史学科而不是忙碌的法学。就好像五年前的毕业一样,没有人停留在原地,每一个人都在向前走。
  五年里,她再也没有关注有关于梁听洲的消息,只是自己的舍友顾漾偶尔会传来八卦。比如五年前梁听洲有了女朋友,还是高中之前就喜欢的人。两个人在五年里没有一丝联系,黑暗的头像框始终静静地躺在好友列表里。可惜的是,五年里的偶然一天,白悠让的账号没了,当初唯一的联系方式也没了,两个人好似真的走进了岔路,再也遇不到了。
  “哎,白悠让发什么呆呢?开会了!”说话的是白悠让的同事林晓,听见林晓的喊话,白悠让的视线才从那棵繁茂的梧桐树上挪开。“来啦!”白悠让抱着资料,向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跑去。
  策展部的负责人之一是白悠让研究生时期的学长裴卿辞,带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虽然是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但是他从研二开始就在博物馆里工作,所以毕业后就开始独立带组工作。
  “这次我们的主题是‘博物馆×元宇宙超越展示极限的多次元展览’。重点打造沉浸式虚拟体验,让参观者在仿佛和自身于虚拟环境中欣赏珍贵的文物与艺术品,实现跨时空的文化传承。这也是我们这次会议的主题,希望大家能够给出相应的意见。”裴卿辞打开了自己的ppt,介绍着即将展出的文物和艺术品。
  白悠让曾经的理想是做一个律师,成为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但是最后,在人生的岔路口上,她走向了历史。其实,毕业的时候,舍友都在询问白悠让为什么会选择历史,是想逃离什么吗?但是白悠让的回答,却是厚重的历史是她想要找到的生活,或许站在博物馆里,讲述着曾经发生的事情,才是自己最想干的事情。
  “我们这一次要做的就是传统艺术+现代科技的高级组合,当然了,这也是为了拓宽我们的商业渠道。不知道大家对我说的这些还有什么疑问或者意见吗?”裴卿辞说完了长篇大论,现代对于博物馆的创新手段多种多样,任何一个行业都不能只待在原地,历史需要被铭记和敬仰,这也是他做历史行业的意义。
  白悠让翻了翻自己的笔记本,然后举起了手:“我想说的是,我们是不是应该为此次的展览打造一个品牌,进行跨界合作,如果单纯靠历史展览的出彩,恐怕不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利润。”
  “我觉得小白说的很有道理,现在博物馆的衍生周边都是游客打卡的重要环节。除了博物馆本身的代表物,也可以以展览推出相应的衍生产品,可以进行不定次数的返场。”说话的是博物馆的李子宁,也是展览部的一个年轻人。
  裴卿辞点了点头,然后笑着说:“我觉得这个想法很好,但其实可以把饥饿营销做到底。把不同展览做出的衍生周边,进行限定。返场的话,我觉得可以暂时不要考虑,等到产品的展览的热度真正打响了,我们在进行返场的考虑。并且返场的出现,是要有附加条件的。”不得不说,虽然十几个策划展览的,但是营销手段玩的都很明白。
  “在注重品牌的打造同时,我觉得产品的外观和实用性都是必须放在首位的,如果做的太丑,真的没有人买。”李子宁的话一出来,大家都笑了。
  “那我们这次展览的方向是什么?”白悠让一边翻着笔记一边问。裴卿辞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笑着说:“丝绸与古代服饰。”
  会议室里,嘈杂和忙碌两种感觉互相交错,惹得夏天更加焦躁了。白悠让是那种偶然加班的人,她享受这种感觉,也对喜欢的忙碌乐此不疲。会议结束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白悠让下班前就和裴卿辞约好出去吃火锅。于是所有人走了以后,白悠让还在办公室里忙着,等着裴卿辞出门。
  火锅店里,都是人,晚上吃火锅的比中午得还多。用白悠让的话来说,火锅嘛,吃得就是个热闹。而且火锅店里蒸腾的热气,实在是太有江湖的感觉。
  翠绿的青苗,各种颜色的菌菇,还有腌制的牛羊肉,摆了一桌。白悠让是个菌菇爱好者,吃火锅必点的就是菌菇类的。裴卿辞从认识白悠让以来,就觉得这个白悠让肯定很喜欢去云南的林子里。
  “师兄,吃得惯吗?有没有觉得很辣?”白悠让问,然后把刚刚点的饮料递了过去。
  裴卿辞吃得满脸通红,推了推眼镜,吸着气说:“还好。倒是你,嘴唇都红了。”说着,把那杯饮料喝了一大口。
  白悠让笑了笑,说:“我从来都是这样,以前跟大学舍友吃火锅,我都是喝饮料喝饱的。尽管不能吃辣,但还是喜欢这种感觉。倒是师兄你,说好请你吃饭的,最后竟然选择了在这里。”
  裴卿辞把刚放进嘴里的牛肉嚼碎,迅速的咽了下去,一边说一边还不忘喝口饮料,缓解舌尖上的疼痛感。“其实这样也挺好,尝试一些做自己没尝试的东西,是一种自我突破。,都毕业多少年了,还叫我师兄,你是真的把尊老放在了心上啊!”
  白悠让尴尬地笑了笑,裴卿辞不是那种生人勿进的人,反而彬彬有礼很绅士。研二的时候,裴卿辞就经常带着自己做项目,自己是真的对这个师兄存着感谢和尊敬,当然了也不乏有好感。但是一想到这里,白悠让总是习惯性摇头,好像这些想法就会从脑子里消失一样。“那倒没有,师兄怎么会老呢!您是玉树临风,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白悠让还是一如既往地胡说八道,不过这些话里也不乏真心。裴卿辞被逗得笑了,也不再纠结称呼:“好吧,你愿意喊什么就喊什么吧!”
  两个人热热闹闹的吃完了火锅,白悠让最后付钱还是被拦了。裴卿辞借着上厕所的由头,把单买了。白悠让只觉得头皮发麻,本来就想着还上一次的电影,这下好了,又欠一次。于是,出了火锅店,白悠让比划着自己的无奈。裴卿辞倒是觉得没有什么,只是带着笑意看着白悠让一通乱七八糟,但是符合逻辑的解释。白悠让只顾着讲自己的事情,完全没有注意到裴卿辞的瞳孔里微微发亮的光芒。深邃的眼眸里染上了笑意,嘴角也是上扬的。
  “所以,师兄啊,你下次要是再抢着买单,我可就真不来了。”白悠让的最后一句话,终于让裴卿辞的眼神从白悠让的身上挪开了。裴卿辞有些尴尬,手放在嘴唇上清了清嗓子,说:“行,下次一定。”
  白悠让这才结束了自己的絮叨,然后叹了一口气,继续向前走。“师兄,我打车回去,住的有点远,我就不陪你散步了。”
  “要不我送你?”裴卿辞说,然后指了指停在一边的车。白悠让接着灯光,看到了裴卿辞的车,心里有些拒绝。白悠让的迟疑,让裴卿辞有些失望。猜到了白悠让的真实想法,裴卿辞也就不再劝说:“行吧,你打车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发个信息。”
  “好的!”白悠让听到这个话,瞳孔瞬间就亮了。然后心满意足的打开手机,看着路线。虽然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好几年,白悠让依旧不熟悉A市的交通,很多时候还是选择了网约车和共享单车。裴卿辞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陪着白悠让等了一会儿。
  虽然是晚上,但是晚风吹在脸上,还是有些热。因为刚吃完火锅,白悠让的脸格外的红。裴卿辞和白悠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时不时出现在身上的蚊子,倒是让白悠让很难受。裴卿辞帮她扇着风,尽可能地驱赶那些让人喜欢不起来的蚊子。
  可惜时间太短,不一会儿,网约车就到了。白悠让和裴卿辞挥着手告别,在白悠让不注意的时候,裴卿辞拍下了网约车的车牌号和司机。然后站在路边,目送远去的车。那个样子很是舍不得,就像是段子里的笑话,仿佛下一秒就要说:“燕子,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白悠让坐在后座,开着窗户,眼前是灰黄的灯光和刺眼的红绿灯。夏日的晚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看着晃眼的灯光,竟让白悠让有了几分醉意。
  司机师傅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叔,看着后视镜的小姑娘黯然伤神,不由得笑了笑,说:“姑娘,是想男朋友了吗?”
  白悠让被说得有些糊涂,赶忙问:“师傅,怎么知道我在想男朋友?”司机摇着头,白悠让愣了一下,司机继续笑着打趣道:“刚刚那个男生是你男朋友吧?还不放心的拍了我的照片和车牌,现在这样细心的人不多见了。怎么可能不想呢?”
  白悠让很是无奈地摇着头,带着几分醉意说:“师傅,那不是男朋友的。”其实白悠让不是不知道裴卿辞的意思,只是有些抗拒,自己觉得裴卿辞也挺好的。如果那时的故事真的就这样草草结束了,裴卿辞会是她很好的选择。
  “我看他对你也有意思,小姑娘,好好把握啊!”司机师傅鼓励着,倒是挺高兴今天吃了这么一个瓜。
  白悠让只是笑着,却没有回答司机的话。然后没了声音的车厢里,再次安静得有些醉人。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知道怎么得,她忽然开始念旧了。
  想一想,也有五年没见了。说不想是不可能的,可自己又没有那么想。时间和距离,把思念这条线拉得又细又长,甚至看不到尽头。那个喜欢压力大的时候,玩恐怖密室的白悠让在渐渐走远,现在的她变得有些沉稳,有些端庄,也不再喜欢吃那么多甜食,也不愿意再开可乐。克制和自律,让她变得越来越好,也距离青春的心动越来越远。
  时光就像是阿甘的巧克力盒子,真的不知道下一颗是甜还是苦。一别五年,梁听洲从初出茅庐的实习生混成了大律师,和自己的好朋友开了律所,成了别人眼里的霸总。可是,当人谈起他的经历,都说他是个傻子。放着前景不错的计算机行业精英不做,偏偏要去做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法律行业。但好在,他真的是个精英。
  夜晚的灯光格外诱人遐想,站在落地窗前,他看着外面的一切,又想起了曾经听过的声音。有人告诉他,那是车水马龙的声音,是平凡的生活的声音,是一种幸福的滋味。这句话,他记了好久,也数着日子过了五年。
  没有想象中悲伤,但是比想象中平淡。梁听洲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脱离了曾经好多。当初义无反顾地追逐初恋,好似是一场梦。身边那个人也从那天开始,离自己越来越远。
  五年里,他似乎不太清楚那个人在做什么,原以为自己进军法律行业,会在这里找到关于这个人的蛛丝马迹,可是什么都没有。他承认,时光把思念拉成了一条实体的线,这一头连着自己,另一头却不知道在哪儿。
  就在梁听洲沉思的时候,手机响了,接通了以后,发现是自己老朋友周辛川,电话的那头传来的声音很是熟悉,听起来像是在同学聚会的现场。“学长,你还来吗?我们这边都开始了。”
  今天是周辛川组织的同学聚会,说是宣布自己的终身大事。梁听洲答应忙完就过去 ,没想到因为发呆,差点忘记这件事情。“把地址发给我吧,我一会儿就到。”
  “好嘞!”周辛川挂断电话,重新加入阵营。和顾漾正式确定关系后,这还是第一次带她参加同学聚会。顾漾不是那种喜欢应酬的人,但还是选择过来了。
  梁听洲紧赶慢赶地到了吃饭的地方,他平时很少在外面吃饭,除非是实在推脱不掉的,否则他还是更喜欢买菜做饭。以前有人跟他说,会做饭的男生很酷的,而且在家里吃的总用一种自在的感觉。一开始他不信,后来上班了才觉得这是个真理。
  寒暄了几句,梁听洲就赶紧入座了,看着周辛川身边的人,梁听洲总有种熟悉的感觉,说不上来。知道周辛川向大家介绍顾漾的时候,梁听洲才想起来,这个小姑娘是那个人的舍友。梁听洲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到底有多么惊慌失措。消失了很多年的人,好像就要回来了。
  思念的长度,也在人声鼎沸的时候有了模样,于是在无知里摸索的人,开始顺着相思线的另一端开始行走。沉寂的心,在启程的那一刻,开始拼凑从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