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为谁风露立中宵（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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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下所有人都知道，楚璇蘅虽为苏皇后亲子，但是却母子异心，从今日这件事便能窥见一二。
虽然随意插手旁人之事不好，但楚惊麟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楚璇蘅带着楚璟玄回了自己的宸佑宫，楚惊麟一踏进去就看到了被丢在角落的跟上去的时候太医正在里面诊脉，那个宫女受了刑，行动不便，面容苍白，被丢在了外面。
叶云眠看了一眼进来的楚惊麟，唇边带笑地行了一礼，“世子殿下。”
楚惊麟瞥了一样里间的人影，“小殿下怎么样了？”
“太医在里面。”
楚惊麟点点头，看向了殿中角落里的宫女。
“她是小殿下宫里的宫女，平日里照顾小殿下的饮食起居。”
叶云眠自然地接过话，意识是在说自己，那宫女颤颤地抬起头，又惶惶不安地迅速地下了头。
楚惊麟的视线下移，看到了她不得动弹的腰身，那里受了伤，只能姿态扭曲地伏在地上，浑身冷汗涔涔，但却不见血。
恰逢此时朔端着一碗姜汤进来，扫了一眼他们二人。
其实楚惊麟看到朔的那一刻，他就猜出了他的身份，京中权贵多多少少都会养一些死士或暗卫，从前他不是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只是无意去深究罢了，而他在这个宫女身上留下的伤，正是一种特殊的手段，夏宇夏雪究竟是暗营里出来的，如何做到让人生不如死，从死人嘴里撬出答案，这是作为暗卫的基本功，虽然夏宇从没在他面前施展过，但还是知道一些。
“这是朔，殿下身边的暗卫。”
手上拿着东西，不便行礼，朔便点头代替，然后径直进了里间。
楚惊麟上前蹲在了那宫女面前，仔细查看了会她身上的伤，“这仗刑外表来看不留痕迹，其实杖杖可断骨，再强行接骨，痊愈之后又再施仗刑。”
叶云眠接道，“就这样重复三次之后，断骨的残渣将会永远地嵌血肉之中，扭曲的骨头会在血肉中再生，那可是恨不得把皮肉都给生剥的痛，我们有的是手段，能让姑娘同今日一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濯濯如春月柳，轩轩如朝霞举，温润而泽，如沐春风，是江南佳公子，也是字字诛心的活阎王。
见那宫女瑟缩不已，叶云眠温温一笑，“人死如灯灭，人活着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不是？如你所见，皇后已经彻底放弃你了，你再嘴硬，也无济于事，更何况皇后能给你的，我们也能给你。”
那宫女眼里满是因为惊恐痛苦落下的泪水，剧烈地摇着头。
里间。
楚璇蘅和楚璟玄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朔端来一碗姜汤送了进去。
太医小心翼翼地把着脉，楚璇蘅接过姜汤，递给了床上的楚璟玄，“喝了，暖暖身子。”
太医诊完脉，说是受惊过度，需要静养。
楚璇蘅看着楚璟玄喝完姜汤，接过空碗，“到底怎么回事？”
楚璟玄窝在被子里，像仍是惊魂未定，小脸惨白，浑身颤抖，紧紧抓着楚璇蘅的手，怯怯地仰头看着他，眼眶中带着泪，“哥哥......”
这可怜兮兮的样子，楚璇蘅看得心中不住发软，甩了甩手，甩不开抓着自己小指的手，也就由着他了，“别怕，发生了什么事尽管和我说，真的是你自己掉下去的？”
“我......我不知道，就走着走着，感觉有人推我......然后就......”
似乎回想起了那污水灌入鼻喉，挤压着胸腔所有空气的窒息之感，楚璟玄浑身瑟缩一下，却感受到楚璇蘅反握住了他的手，温暖驱散了莲花池底的冷寒，令人心安。
“是你身边那个宫女吗？”
“天太黑了，我没看清......”
怎会这般巧？
楚璟玄刚掉下去，苏皇后就来了？还不闻不问地就要在他眼皮子地下拉走那个宫女？
脑海里浮现出苏皇后气急败坏的样子，以及对楚璟玄深重的厌恶。
楚璇蘅皱紧眉，视线沉默地落在了楚璟玄的身上。
才小半个月没见，却比他刚入宫的时候，瘦了太多，自己在宫外好不容易养起的几两肉，掉得飞快，几欲和他刚来景王府时差不了多少，现在还长高了些，更显得人清瘦。
“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那小眼睛立马就飘忽了起来，“吃了......”
“不是让你不要挑食吗？”
见楚璇蘅语气里有责备之意，楚璟玄更是不敢看他，“吃不下......”
楚璇蘅最是不喜旁人娇作扭捏的，眉心皱得愈深，“大点声，听不见。”
“吃不下。”
“宫里好酒好菜吃不下，你要吃什么？凤髓龙肝？”
“不......不是......”
楚璇蘅打断他，“朔，去把尚食给我带过来。”
朔领命去了，不消一会，一个女官便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
“你且说说，每日给五皇子宫里拨去的膳食都是些什么？”
尚食看到楚璇蘅阴沉的面色，更是心中忐忑，“尚食局一切都按照皇子份例来，每日为五皇子备办盘肉三斤，菜肉一斤，油面酥蜜诸物二两......”
“克扣皇子份例，尚食局好大的胆子！”
尚食猛地跪倒在地，磕头求饶，“殿下恕罪！并非是尚食局克扣小殿下份例，是皇后娘娘说国丧未过，宫中吃穿用度理应一切从简，故而......”
楚璇蘅咬着牙，“那我宫中的为何较之从前一点未少？”
“皇后娘娘说殿下您正值舞象之年，宫里用得多，便拨了些......”
又是苏皇后。
自楚璇蘅和楚璟玄进了宫就分开了，两人的寝宫不算近，其实当时嘉兴帝见楚璟玄如此依赖他，原是打算将他们安排在较近的宫殿里，但是却遭到了苏皇后的强烈反对，无奈之下，嘉兴帝顺了苏皇后的意思。
虽然他因为不放心调了一部分自己原来府中带来的侍女过去，但是就现在看来，怕是也效果甚微，就只看今日平日饮食这件事，也能将楚璟玄的状况猜的七七八八，以苏皇后的手段，只怕是最后就算分到了份例，照楚璟玄这个懦弱的性子，只怕是统统进了宫女太监的肚子。
楚璇蘅甚至有些庆幸楚璟玄没用多少宫里的膳食。
原来的景王，可不像是自己两个兄弟，一个有强势如杨太尉的岳父，一个洁身自好，原来景王府中的姬妾不算少。
可这么多年来，却只有三个儿子。
这其中的蹊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逼死了一个又一个，现在轮到了楚璟玄吗？
楚璇蘅只觉得好笑，最后竟冷笑出了声，令满殿之人无端的心中胆寒，“将我宫中的份例也削了，便如皇后所言，国丧在前，一切从简。”
“都滚下去。”
尚食如获大赦般松了口气退了下去。
“哥哥......璟玄只是不想吃。”
一只手拉上了楚璇蘅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安抚着，
“你闭嘴。”
楚璇蘅伸手拂开楚璟玄的手，转头对朔道，“你在这里好生看着他。”
楚璟玄瞪大眼睛，蹬着腿就要从床上跳下来，“不，璟玄也要和哥哥一起去。”
“去什么去，给我滚上去躺着。”
小孩子嘴一瘪，眼角一垂，楚璇蘅就头疼，语气愈发强硬，“再嚷嚷，不然你就回你的寝宫里去。”
见楚璟玄立刻躺了回去，楚璇蘅给他腋好被子，转身就出了里间。
“再不走，千秋宴就要迟了。”
楚璇蘅理好衣服，看着面前的叶云眠和楚惊麟。
楚惊麟看了一眼淡定自若的叶云眠，点点头，“走吧。”
......
戌时正，千秋宴开始。
朝臣、外使、五候尊客，出席之人井然有序地进入麟德殿。
所有坐席都是礼部一手安排的，所以说不该多一席才是，而且嘉兴帝并未正式宣布宴席开始，所以大臣们无一人敢动筷，殿中并未响起歌舞，紫宸殿一时有些沉寂。
方才耽搁了不少时间，他们还以为要迟了，却不想赶上了，楚惊麟看了眼宴席前面紧挨着御座的一个空席，已经戌时正了，可高座在御座上的嘉兴帝却仍不慌不忙地坐着，目光时不时撇向殿外。
像是在等什么人。
楚惊麟皱了皱眉，不着痕迹地顺着嘉兴帝的视线看去。
半晌后，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楚惊麟放于桌下的手猛地攒紧。
“容家罪臣容陵到——”
满堂寂静，那抹绛色身影翩翩而入，红衣明艳，一如当初般张扬恣意，视线淡淡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向高座之上的嘉兴帝行礼，不卑不亢，“罪臣容陵拜见陛下。”
柳太傅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容陵，剧烈颤抖，宛如枯槁腐朽的老树枯藤。
叶云眠握着手里的酒杯，垂眸终是低叹了声。
嘉兴帝只手至颚，斜眼看着跪于殿中的容陵，半晌才缓缓开口，“千秋夜宴来迟，容陵还得罚罚，不过看你神思恍惚，郁郁寡欢......”
忽而笑了声，“可是念其容府一夜倾颓而神思抑郁？”
步步紧逼，霎时就要将他吞吃入腹。
容陵深吸一口气，向嘉兴帝三叩首。
“宸王楚临及其外族容家和西夏勾结，宸王府尽数查抄，容府满门抄斩，然蒙陛下垂爱，容陵得以苟且存活。通敌叛国是为不忠，勾结外敌致使山河动荡百姓流离失所是为不义，楚临虽为容陵义父，但容陵也不敢为此不不义之人忧思。”
字字铿锵，话音一落，楚惊麟呼吸蓦地一窒，满座落针可闻。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为谁风露立中宵（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