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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今日之日多烦扰(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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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陵顿时失笑,倒也不想拒绝小姑娘的好意,认真地双手接了过来收好。
小孩子果然都很招人喜欢,尤其是这种善良又乖巧的,容陵便她聊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姑娘一边掰着糕点一边回答道,“我叫赵倩倩,我妹妹叫赵倾倾。”
容陵又递给她们两块糕点,摸了摸她们的头,笑道,“几岁了?”
“我七岁了。”
“我六岁。”
“你们在等谁啊?”
“等爹爹。”
......
一踏入府中,一股压抑的氛围便围了上来,楚惊麟想起了门前的听的其他两辆马车,招了一旁候着的老管家,“是哪两位大人?”
“户部的黄大人和赵大人。”
楚惊麟看了眼房门紧闭的书房,“父王找我何事?”
“过些日子就是世子您的生辰了,王爷和王妃商量着您的生辰宴呢。”
这边正说着,迎面便走来一个妇人,温婉秀丽的面容上是黛黑的柳叶眉和温柔的杏眼,青玉鸣鸾金步摇于如雾云鬓之上展翅欲飞,随着她盈盈的身姿,一步一响。
楚惊麟素来疏淡的面容上也忍不住扬起浅浅的笑意,“母妃。”
“惊麟,”一双手牵过楚惊麟的手,将他引入进去,“这几日在父亲府上幸苦了,可饿了?我做了些汤,尝尝?”
楚惊麟乖乖顺着黎王府的意思坐下,下一刻黎王妃便已经将一旁侍女手上的碗放在了楚惊麟面前。
极浅的白雾带着藕汤的香气从碗中缓缓升起,楚惊麟无奈地接过筷子,黎王妃笑道,“好吃吗?”
“好吃。”
他现在并不饿,也就慢慢地吃着,“母妃叫我来,是要说生辰宴的事情吗?”
“嗯,再过小半个月就是惊麟的十六岁生辰,想怎么办呢?”
“都行。”
黎王妃无奈,“你每年都这么说呢,那今年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呢?”
“母妃送的惊麟都喜欢,里面有母妃的心意,就够了。”
黎王妃拍拍楚惊麟的肩,“哎呀,惊麟可真是的,给母妃出难题。”
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小心地瞧着楚惊麟的神色,道,“这次生日宴母妃请些你的同龄人来?你性子素来冷淡,这次生日宴里多交些朋友也好。”
楚惊麟放下筷子点点头,“听母妃的。”
“世子,王爷请您去书房。”
“去吧去吧,你父王找你,”黎王妃攀住楚惊麟的肩,伸出手拿着帕子给他擦去了脸颊上的一点油渍,“你在太尉府训练向来幸苦,想要吃什么就和母妃说,母妃给你做昂。”
楚惊麟俯下了些身子,看着面前的黎王妃,心中有些复杂和愧疚。
该怎么说他其实不在太尉府呢,平白让母妃为他忧心了。
等这一切结束了,再好好和母妃解释吧......
......
楚惊麟进去的时候,书房没有点灯,门窗紧闭,只有极其微弱的阳光漏进来,将里面之人的身影变得暗沉,看不清神色。
似乎意识到什么,楚惊麟在那人面前站直,沉默不言。
“这些日子,在太尉府过的,可好?”
“......还好。”
黎王点点头道,“自你十五岁后,太尉便也不拘着你只能留在太尉府了,父王知道你向来自律,对自己要求高,但是有时间也要多回来看看,陪陪你母妃。”
“......我听说你从你母妃身边借走了夏雪?”黎王缓缓走近楚惊麟,“近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探寻的视线从头顶上投下来,楚惊麟低下头,“是......是暗营出了事。”
听到“暗营”二字,黎王的神色变了一瞬,“......哦,这样。”
黎王默了默,许久才道,“那你的生辰宴?自己有什么想法吗?”
“都由父王母妃做主吧。”
“好吧,无事便先忙你的吧,记得常回来。”
“是。”
门“吧嗒”一声,掩住了,也遮住了身后之人的视线。
那一刻,楚惊麟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了一瞬,然而,又迅速绷直。
楚惊麟,“......”
房檐上闪过一道人影,是冲着府门的方向。
是......王府的暗卫。
还好他将夏宇留在了容陵身边,有夏宇在,他们就不敢随意靠近。
夏宇和夏雪,他们在王府中,是异常特殊的存在,不需要向黎王报备任何事情,行动不受任何限制,是完全独立于王府之外的存在。
因为他们出自同一个地方——太尉府。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别院的这些日子他却谎称说自己在太尉府,王府的暗卫根本不敢接近太尉府,自然也无法从太尉府探查他的行踪。
但即使是这样还是引起了怀疑。
楚惊麟烦闷地揉了揉眉心,他并非是故意欺骗自己的亲人的。
撒出了一个谎言,就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弥补它。
从他决定将那张供词呈上御前时,这一切,就已经没了回头路了。
柳玄......黎王......
他深知,纸包不住火,终有一日,秘密会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那时的他们,该怎么办?
袖中的拳头,攒紧到颤抖,如同这颗悬空的心,一步走错,这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
府门外。
三个人聊着聊着天就不知不觉地暗了些,这个时候楚惊麟和一个官员从黎王府内双双走了出来。
楚惊麟看着容陵还有些歉意,“抱歉,让你一个人呆在马车里等这么久......”
容陵摇了摇头,“没事。”
“况且也不是那么无聊,”容陵笑着偏过头撩起帘子,看着外面兴高采烈地叫着那名官员“爹爹”的两个小女孩,“遇见了两个有意思的小孩子......”
“那就好,”楚惊麟点点头,踌躇再三才开口道,“言归,以后,我可能不常在别院了......”
然而说出口后又立刻有些后悔,他才安慰容陵,说自己会一直在他身边,可是现在转头自己却又如此轻易地打破自己许下的承诺。
承诺之所以令人愿意相信愿意追随,是因为它的慎重,而非轻慢。
想到这点,心中的愧疚感,就如火焰一般一点一点炙烤着他的心。
如今他所走的每一步,都在一点点偏移他过去的人生轨道,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他该怎么做,做什么,无人能给他答案。
只是容陵没有丝毫犹疑,乖巧地点头,“没事的,你可以去忙你的事情,不用太管我的。”
楚惊麟默了默,“那你要照顾好自己,夏宇会给你定时上药,有任何事情随时和夏宇说。”
“好......”
......
街道上。
容陵拉了拉头上的斗笠,隔着薄薄的一层白纱容陵有些看不清路,只有拉开一角小心地避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有些无奈地对一旁的夏雪道,“我还要带着这个东西吗?我都看不清路了,可以带个面具吗?”
夏雪一边满眼新奇地四处张望着道旁小摊上陈列的小饰物,一边道,“公子,我们是偷跑出来的,绝对不能让世子殿下知道了,这样好隐藏你的容貌。”
夏雪冲到容陵面前,异常严肃道,“而且上次的意外让世子很生气,所以我们必须必须更加小心!”
“......”容陵拉开了点白纱,看了眼头上烈日炎炎的太阳和满街已经换上纱衣的行人,又看了眼伪装得严严密密的自己,突然觉得这个方法不太靠谱。
他们两个今天是瞒着楚惊麟偷跑出来的,理由就是给楚惊麟买生辰礼物,虽然容陵曾经好像是说过用钱买的东西俗气,但必要的时候参考参考也是可以的。
于是他就蛊惑了夏雪让她和自己一起偷偷跑了出来,顺便在别院里拿了点东西出来。
容陵看了眼分外兴奋的夏雪叹了口气,试图将注意力引到正题上,“夏雪你们世子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夏雪闻言回身看了眼容陵,默默暗道了句,你自己算吗......
有了上次说实话的教训,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毕竟不能揭自家世子的老底,实话在嘴里转了一圈成了,“要说很喜欢的大概就是看书和练枪了,其他的......好像再没有什么了。”
容陵闻言有些讶异,像楚惊麟这种身份的人予取予求,不应该只对这两件事情感兴趣吧,而且......听起来就觉得很枯燥。
“嗯?子宴平时都只做这两件事吗?”
“好像是的,我很少看见世子对其他东西很感兴趣。世子殿下从小就由杨太尉亲自教养,世子的枪法就是杨太尉一手传授的,杨太尉对世子很上心,希望世子以后能继承他的衣钵,所以一向很严格,甚至用军中的规矩来训练世子,而世子也对自己很自律,从来不把精力放在其他事情上。”
“世子殿下从小就很少接触同龄人,也没有和同龄人一样丰富多彩的童年,对殿下来说书本和枪便是陪伴他最多的东西了。”
“所以说,我第一次知道容公子时还有些惊讶,因为我们极少见到世子对书和枪以外的东西这么上心,现在世子身边有您,我都感觉世子整个人都温和明朗了不少。”
容陵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他原来以为楚惊麟那种凡是都漠然性子是天生的呢......任谁受到这种封闭性的教育都会变成这样吧。
容陵突然有些心疼,很想冲回去抱一抱楚惊麟。
但毕竟是在大街上,容陵还是把这种冲动给压了下来,默了半晌,想将这种略微沉重的气氛淡化一点,便转移话题,“夏雪,我想吃荷花酥,你能帮我买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