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秋》孟苡

6、枫

　　第六章
　　枫叶已经染成深红了，每年这时候，许意总会和月兮去城郊的枫林里住上些时日。
　　‘‘小姐行李都收拾好了，我们一会儿顺路去买只张记烤鸭吧，许久没吃了。’’月兮坐在马车上，一脸期待地看着许意，带着些请求的语气说道，‘‘好，你若是嘴馋了，叫车夫停下去买便是。’’许意上了马车，将一些银钱递给她，示意月兮随意。‘‘小姐最疼我啦！’’月兮弯着眼笑眯眯地接过，思虑起一会儿的吃食来。
　　算算日子，今天是去城外拿茶的日子了，慕容湫将今日的事情都忙的差不多便准备亲自去一趟，毕竟这件事可不容马虎。他随意穿了身便衣，骑上马就出发了。
　　从城中到郊外的这段路程里慕容湫并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又遇到许意，他骑着马缓慢经过那片枫叶林，想带马喝些水，无意间她就闯入了视野。
　　许意站在一颗老枫树下，粗壮的虬枝向周围肆意生长，缀在枝头的簇簇枫叶宛如一把明艳大火，在这个秋天热烈燃烧。她就安静地站在那，看着天空出神，云层被夕阳的残光点亮，南归的雁还在不知疲倦的前行，向晚的风撩起几缕青丝拂过脸颊，她也不甚在意，只是轻轻接住落下的红叶，莞尔一笑。同上次不一样，她没有穿素雅的衣服，而是选了一身晕染的红衣，火焰从裙摆借着风势向上燃烧，又慢慢黯淡熄灭，颜色也从深红慢慢变浅，直到白色的上身，秋叶落进了绸缎里，仅仅几片却因为精细的绣工不觉单调，而更显得画龙点睛……慕容湫静静地看着没有上前，他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心多跳了一拍……不知道停留了多久，总之画里的人没察觉，画外的人便肆无忌惮欣赏，沉浸......直到月兮闯入画面，慕容湫才发觉，自己本是要去拿茶的，于是骑上马匆匆离开。
　　月兮一边拉着许意的手向林子深处走，一边说道：‘‘小姐～别看了，晚饭还没吃呢，我刚刚买了烤鸭还有一些小菜，一会儿可就凉了。我们这次要住多久啊？’’‘‘只住三四日。’’许意回答，‘‘往些时候不都是要住上许久的吗？这次怎么这么……’’月兮有些诧异地问，但话还没落音回头就看到许意低落的神情，‘‘小……’’她都动了动唇，想要开口问问原因，却又害怕让许意更加伤心，于是转口说：‘‘也是……今年的枫叶不比往年好看了，短住一会儿才好，等过段时日要是好看了我们再来就是！’’‘‘嗯……’’许意没有过多回答，她是渴望多待些时日的，枫总能给她轻松舒适的感觉，像是生来就与这秋季的焰火有缘，她一直都偏爱枫树，但是过两日还有任务。她知道月兮在安慰她，这个小太阳对于自己的情绪总是很敏感。许意抬头看着身前人的背影，一种莫名的安心感油然而生，虽然许意没有发出声音，但心里已经对月兮说了很多遍：还好，有你......
　　慕容湫回到府上时已是夕阳西下，他走进书房就忙了起来：首先细心包装好茶叶，又小心收好，接着他将明日要上奏的内容梳理了一下，然后检查了一遍准备上谏文书，一会儿擦擦砚台，一会儿又研研墨......最后他实在找不到事情做了才终于停下。慕容湫坐在窗边，他的思绪有些乱了，不知是何时开始，更找不到源头，就像是积水堵塞了头脑，理性快要决堤，他不喜欢也不愿意承认这种状态，这没来由的感觉让他有些恼......
　　许意喜欢这样的生活状态，与月兮两个人呆在一起，不用思虑任何事情，没有喧闹的人声，没有糟心的任务，甚至连那深刻在骨骼里的仇恨也淡了几分。“小姐，我捉了鸡，今晚你想吃烤的还是煮的？”月兮抓着一只母鸡兴高采烈地往这边跑来，那鸡似乎察觉到了危险，不停的扑腾着，她总是这样充满生命力，就像个无忧小神仙。许意拍了拍她身上的土，接过鸡手起刀落，又递给她说道：“我去生火。”“好耶！我最喜欢烤鸡了！”月兮蹦蹦跳跳的，开心不加修饰的挂在脸上。许意将火烧的很旺，看着月兮在一边忙忙碌碌的，乐在其中，心里也不觉喜悦，月兮喜欢烹饪也喜欢美食，吃与做食物似乎就是她小小世界里简单的容易满足的快乐。月兮不喜欢别人参与她的制作，许意也不行，但大概率不是不愿意许意参与，只是不想让她累着，而且料理方面许意确实不了解。
　　月兮将处理好的鸡架在火上等待起来，秋日的夜晚冷空气得到解放，温度也就降低了，许意将一会儿睡觉的被褥挂在一边，借着火的温度将被子热好，这样一会儿睡时就会暖和很多。闲来无事，月兮就又想起来自家老爷布置的任务，当然也有些好奇心，她就想问问许意对爱情方面的想法，比如觉得那个丞相怎么样......可是又觉得有些唐突，毕竟自家小姐也只是多看了人家一眼，自己想东想西的，倒像那村口给人相亲牵线的媒婆了。
　　“可是真的好想问问啊，问还是不问呢？问吧小姐应该不会介意的，还是别了吧，万一小姐介意呢？问一下也不太过分吧.....”月兮心里做起了激烈的斗争，一旁的许意看着她纠结的小表情就猜到，这丫头肯定又在做什么抉择了，就主动问道：“在想什么？”“啊？没...没有啦。”许意看着眼前人心虚的样子就猜到很可能与自己有关，心想：“真是一点事也藏不住啊。”看到她无辜举措的样子，只得点明：“跟我有关？”月兮立刻化身小迷妹：“小姐果然聪明！”许意无奈地笑了笑：“想说什么就说吧。”“可是......算了吧。”月兮欲言又止，“无碍，说吧。”许意肯定了回复。“就是......”月兮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小姐觉得慕容大人怎么样？”听到这话许意起先有些奇怪和惊讶，月兮是怎么关注到他的？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应该是父亲让月兮帮自己物色男子。“国之栋梁。”许意给了一个自认为很官方的答案，但不想月兮解析的却是：第一印象还可以。接着月兮又问道：“小姐觉得他好不好看？”好不好看吗？许意回想了一下那人的容貌，并没有太多关注，便含糊回答：“寻常长相。”许意本想自己的回答如此简单客气，月兮应该明白自己对那人无意，可月兮的解析是：慕容大人生的那么俊美，小姐一定也是那样想的，应该是不好意思说，有机会啊！
　　对于慕容湫，许意印象并不太好，初次见面近身，耽误了自己的任务，虽然上次有帮自己但似乎只是为了索取一个人情。
　　“好啦！”月兮用小刀将烤鸡片开放进盘子递给许意，一脸期待地看着她，许意夹起一片送入口中。火候刚刚好，没有将鸡烤的很干而是让鸡肉中保留了恰到好处的汁水，佐料的味道也没有抢风头，鸡肉原本的味道被很好的发挥出来，不得不说这是味蕾的享受。“小兮的手艺真棒！”许意点了点头肯定的回复，月兮立刻眉开眼笑，开心得摇头晃脑：“以后我还做更多好吃的给小姐！”看到月兮心满意足的开心样，许意也会被温暖，这一种简单的快乐是生活里的小确幸。“一会儿吃完就得赶紧收拾了，明天还要回去呢！”月兮嘟囔道，“还好东西不多，快些还能早点儿睡。”“嗯。”许意埋头继续吃着应声回答。吃过饭月兮将残局收拾好，许意也整理好物品，将被褥铺好就躺下了......
　　早朝上：
　　“陛下，北国与我朝和睦已久，现如今又到了两国协议的时间，这次轮到我朝派使臣前往了，不知陛下可有抉择？”户部尚书上前询问道。“历来出使不都是由丞相带领吗？”皇帝疑惑道。“陛下，丞相上任仅1年不足 ，不熟悉出使流程，是否这次先交由他人？”“慕容卿。”皇帝唤到。“臣在。”慕容湫上前回应，“朕要是把这个任务交于你，可能安心啊？”“陛下，臣也认为臣资历尚浅，恐难堪此大任。”慕容湫附议道，“既然如此......那，慕容卿，朕给你派个助手可好？”皇帝随即示意一旁的太监，“带她进来吧。”“是。”那人领命将许意带了上来，“臣女见过陛下。”许意行礼道。“免了免了。”皇帝笑着招了招手，“这是许老将军的千金——许意。她武功尚可，也熟悉出使事宜，慕容卿与他一同前往就没问题了。诸位爱卿可有异议啊？”下面的大臣们也都明白，自家这位主是铁了心让慕容湫去了，话都说到这了，哪还有什么异议啊，只得认下。“慕容卿，你觉得呢？”“陛下有心了，臣一定不辱使命。”看到慕容湫接下活，皇帝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起身道：“那就退朝吧。”“恭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