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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   巡演的海外第一站,被定在美国马萨诸塞州剑桥市的卡门音乐厅。

      钱一鸣本来定的是先去林肯艺术中心和柯尔维音乐厅,因为段成玉曾在这两个场所演出过,反响也好。

      可段成玉却坚持要先去卡门音乐厅,他给钱一鸣的说法是想尝试一下新的场所,不能总是固步自封。可实际上他想要先去这儿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卡门音乐厅在哈佛大学的校园内,而黎休争曾就读于哈佛大学。

      段成玉想去看看,看看这个黎休争抛下自己,待了整整四年的地方,究竟长什么样。

      巡演的海报发布出来时,黎休争才知道段成玉将要去往自己的母校表演。他查阅了自己的日程表,硬是将三个重要会议和一个出差行程提前做完,为的是空出五天的时间,陪段成玉一起去。

      由于前几天高强度的工作行程,黎休争一上飞机便倍感疲惫,他靠着座椅闭眼休息。

      段成玉只是要了一杯汽水的功夫,转过头便看见黎休争合了眼。他看着对方眼下的两抹青黑,有些心疼,他知道对方这几天有多忙,恨不得一秒钟掰成八秒来用,他也知道对方的忙碌全是为了自己。

      明明这已经不是段成玉第一次出国演出了,明明他一个人也能处理好巡演中可能发生的一切意外。可黎休争还是跟着来了,他知道这不是不信任,而是关心,是关切。

      段成玉揉了揉黎休争的脸,凑过去在他的下颚线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黎休争本就没睡着,早在段成玉碰到自己时便清醒过来。在段成玉靠近自己时,他已睁眼。

      就在段成玉亲完想要坐好时,黎休争却揽住了他的脖颈。

      “原来你没睡着啊。”段成玉抬头。

      “睡着了。”黎休争说,“你靠近我的时候才醒的。”

      段成玉哼哼道:“那我离你远点儿,让你好好睡一觉。”

      “不要。”黎休争惺忪间,语气竟带上点撒娇的意味,“离我再近一点吧。”

      赴美国留学时,黎休争也在柏州转机,这趟航程是他离开段成玉的证据。虽然经年以后,那个曾经放不下却要放下的人已坐在自己的身边,会与自己一同降落在洛根国际机场,甚至二人已朝夕相处了几百日,可黎休争却还觉得这一切像一场飘渺的美梦,或许下一秒他就会醒来,在查尔斯河畔那间只有他一个人的公寓里醒来。

      只有段成玉真的在身边,只有和段成玉肉贴着肉,感受到他的温度,黎休争才会觉得这一切是美梦成真,是现实。

      飞机落地在洛根国际机场时已是晚上,马萨诸塞州熟悉的空气拍在黎休争的脸上,让他不由得攥紧了段成玉的右手。

      “轻点牵,我明天还要用这只手演出呢。”段成玉道,“我现在可就只剩这只手可以弹琴了。”

      黎休争即刻送了手,却不愿同段成玉分开,于是换成了搂腰。

      主办方给段成玉安排的酒店就在查尔斯河畔,旁边便是剑桥商学院。

      段成玉在洗澡时,黎休争站在酒店的阳台上,他看着那一条静谧美好的河流,看着沿河畔夜跑的人,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曾经。

      黎休争在学校里成绩拔尖,作风清白,优秀得就连其他专业的教授都对他青睐有加。他从来如此,从幼儿园到高二都是这样,不参加任何活动,一心扑在读书上。

      可在某些凌晨才离开图书馆的黑夜里,黎休争会怀念高三,怀念在体育课上读金融报纸的自己,怀念在运动会上写物理题的自己,更怀念在每个瞬间的某个角落都存在的人——段成玉。

      段成玉洗完澡出来,看见的便是阳台上黎休争惆怅的背影。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对方:“你是不是不开心?”

      黎休争拍了拍段成玉的手腕,嘴硬道:“没有。”

      “我都看出来了。”段成玉松开手,走到黎休争身边,对上他的眼,“从上飞机开始,你就不对劲,到底怎么了?”

      黎休争沉沉地叹出一口气:“玉玉,其实我不喜欢这里。”

      “为什么?”段成玉不解,“有山有水有河流,多好啊。”

      话音未落,黎休争便道:“因为没有你。”

      段成玉还是不懂:“我不是在这里吗?”

      黎休争没解释,只是轻笑道:“是,还好你在这里。”

      套房内有两间卧室,那间小的被用来放行李箱,段成玉和黎休争两个人都谁在大卧室里。

      时差扰得人精神恍惚,在飞机上睡了一觉的黎休争更早醒来。他看着躺在自己身侧的段成玉,又看见窗外熟悉的河景,不禁放松地舒出一口气。

      黎休争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起身,穿上外套,踱步至阳台,又朝下看晨跑的人。

      和夜晚比起来,早上的查尔斯河畔充满生机。几只天鹅憩于水上,公园里的小狗在互相舔毛。

      黎休争揉了揉太阳穴,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两个盒子。

      两个盒子里装的都是戒指,一枚是白钻白金的,一枚是红钻黄金的。

      “黎休争……”段成玉的声音打断了黎休争的思绪,他立即将盒子收好,重新回到卧室。

      “怎么了?”黎休争问。

      段成玉侧卧着,慵懒道:“饿了。”

      黎休争微笑:“我让前台送餐上来。”

      音乐会在下午开始,吃过早餐后便要到会场报道。

      主办方的领导在后台同段成玉见面,表达了自己能同他合作有多荣幸。

      段成玉早已习惯这种交际,他流利地同那些领导寒暄问好,而黎休争全程只是站在他的身后看着。

      待人散去后,段成玉才转身:“没想到我受伤之后,大家对我更热情了……”

      同样都是同情,当年段成玉收到的是冷眼冷言中偶尔掺杂的一丝温暖,而如今他得到的是所有人的敬佩与仰慕。

      黎休争的笑容浅浅:“因为大家都觉得你很勇敢。”

      “你也是大家吗,你也这样觉得吗?”段成玉追问。

      黎休争说:“我不是大家,我是你的爱人。”

      至于是否觉得段成玉勇敢,黎休争想,对方是知道答案的。

      当年懦弱的不止是黎休争,段成玉也一样。黎休争无法忤逆母亲黎曼的意思,离开了自己不愿离开的地方,同自己不愿分别的人分开,而他亦悄悄揣着自己悸动的心思,畏畏缩缩地不敢告白。

      懦弱者长大,如今已都如琢如磨,成为了勇敢者,成为对方的爱人。

      段成玉牵住了黎休争的手,他愣神好一会,才发现那只是左手。

      黎休争没想到,段成玉的左手居然已恢复了不少力气,居然能握住自己的手……

      音乐会在下午三点钟准时开始,段成玉穿一身精致的黑色燕尾服,胸前戴着一只珍珠质地的胸针,浑身上下只有黑白二色。

      在主持人念出段成玉名字的那刻,他正好完成了一次深呼吸。黎休争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也回以一笑。

      段成玉缓步走上舞台,皮鞋底踏在地面上的声音清脆,同台下的掌声融为一体。他一言不发地走到舞台中央,朝所有观众鞠躬,又一言不发走到琴凳上坐下。

      黑白琴键、黑白服装,身着黑白色的人演奏黑白色的乐器。可从指尖下流淌出的却是彩色的音符,虽只用一只手在弹琴,可每一次按键,每一回抬腕,都充满力量和灵动。

      主办方领导绕到台侧,喃喃道:“他在舞台上发光,不是吗?”

      黎休争站在旁边,没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如今段成玉在舞台上发出的光,都是用疼痛与眼泪磨砺出的。段成玉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舞台上的段成玉,心疼又骄傲。

      可不止在舞台上,段成玉站在哪里,都是在发光的……

      黎休争看过歌曲单,知道那首《梁祝》是最后一曲。

      在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全场响起如雷般热烈的掌声,黎休争的掌声也混入其中。

      段成玉终于舍得从琴凳上站起来,他取下话筒:“大家好,我是段成玉。”

      除了掌声之外,欢呼声,甚至口哨声都出现。

      “这是我本次海外巡演的第一站,谢谢你们,谢谢剑桥市。”段成玉致谢。

      这个步骤做完,段成玉便该鞠躬,然后幕布便该合上,观众便该离场了。

      可是一反常态地,段成玉只是站着,话筒还放在嘴边,他继续道:“之所以我会选择这里作为此次巡演的第一站,是因为我的爱人——黎休争,他曾经是哈佛大学的学生。”

      “我活到现在,一共有两场灾祸降临在我身上,而他一直都在我身边。”段成玉看向舞台侧面的黎休争,“黎休争,我有话想说……”

      黎休争几乎已经忘了呼吸也忘了眨眼,只会怔怔道:“什么?”

      “既然是音乐会,那这句话,我就用琴来说吧。”段成玉放下麦克风,重新坐回琴凳上。

      出人意料的是,段成玉并没有直接开始弹琴,而是坐在琴凳上,慢条斯理地摘掉了左手上的黑色手套,露出了仍未痊愈的疤痕。

      所有人在看见那些伤疤时都不禁揪心,而段成玉只是笑笑,将双手都放上了琴键。

      左手仍未恢复到事故前的样子,段成玉弹得磕磕绊绊。

      虽然琴音粗糙,可所有人都听出了这首耳熟能详的曲子——弗里德里希·门德尔松的《婚礼进行曲》。

      最后一道音符飘走,音乐在空中渐渐消散,可黎休争还未缓过神来。

      只见段成玉从琴椅上站起来,掏出了口袋中的盒子。

      盒子被打开,露出里边的黑钻戒指。段成玉单膝下跪:“黎休争,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黎休争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走到这属于段成玉的舞台上,可看着聚光灯下单膝跪地的段成玉,他除了径直走过去之外,没有其他想法。

      “我愿意。”黎休争将段成玉从地上拉起来。

      那枚黑钻戒指耀眼,可拿着他的段成玉更耀眼。

      在段成玉站稳,将戒指套上黎休争的无名指时,观众席中传来一阵掌声,所有人都在为眼前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好画面鼓掌。

      而就在掌声雷动见,黎休争单膝跪地。他从口袋中掏出两个盒子,一同打开:“玉玉,那你呢,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段成玉显然没想到黎休争会这样做,他瞳孔放大,看着那两枚不同的戒指,过了好久才说:“我愿意。”

      白钻白金戒指被套在段成玉的无名指,红钻黄金戒指被套在段成玉的中指。

      在给段成玉戴上两枚戒指时,黎休争恍惚得觉得自己看见了两个段成玉——一个是现在的他,一个是少年时期的他;一个是骄傲的他,一个是拧巴的他;一个是如太阳般灿烂的他,一个是像被雨淋湿的小猫般在夜里哭泣的他。

      还好,无论是怎样的段成玉,都喜欢黎休争。

      还好,无论是何时的黎休争,都喜欢段成玉。

      两人在舞台中间深深拥抱,段成玉轻声问:“你说你不喜欢这里,那现在呢?”

      “我喜欢你。”黎休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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