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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生日快乐(三) ...

  •   自方圆圆被吴执招魂的第二天,容易便请任勇在金乌大厦为她设了个供桌,点一份香火,他知方圆圆酷爱草莓,便每日一盒,从不间断。
      任勇辩解:“她又吃不着,何必浪费东西呢?而且容易的钱我可没白拿,每次我都是先给圆圆妹子供上香火水果,放俩小时之后才拿出去卖的。谁知道买家吃错了药,突然发疯,抄起一榴莲往我脑袋上砸。”
      他伸着一张肿脸给所有人展示:“瞧瞧,瞧瞧,半个头都紫了。”
      沈痴哈哈大笑,朱莉娅拿出一盒草莓:“这是你刚收回来的供品吧?来,自己尝一个。”
      任勇半信半疑地伸出手,吃了半个,然后哇哇吐了出来。
      “臭、臭的?!”
      沈痴好奇也要往嘴里塞,被吴执拦住:“活人吃食于鬼魂无用,一般供品只是摆设,但有些鬼生前钟爱某物,死了也会尝上两口。被鬼吃过的食物,轻则无味,重则腥臭。你卖了这么多天,只挨了一顿打,算幸运了。”
      任勇瞠目结舌,呕个不停,朱莉娅挥舞着漏勺将他赶到一旁去。刚从家里取回佛珠的容易姗姗来迟,将一个锦盒递给吴执,挨着朱莉娅坐下:“抱歉抱歉,路上有些堵。”
      吴执看他两手空空:“不是让你带些牛羊肉过来吗?”
      “什么?我没收到消息啊。”
      沈痴倒抽一口冷气,抓起手机一阵乱点,叮一声,一条新消息出现在容易手机屏幕上。
      任勇拍拍胸脯,说:“没事儿,我刚才带了,诶,我那羊肉卷呢?”
      “沈痴不小心丢了。”吴执快速将锅推到沈痴身上,转头支使容易,“你现在去买也不迟,快去快回。”
      容易哽住了:“……我叫外卖好了。”
      任勇还在疑惑,伸长脖子往厨房看:“丢了?丢哪了?”
      沈痴抓住他胳膊,以免他去厨房看到垃圾桶里包装完好的食物:“那个……对对,我不小心,我刚才……就是……丢出去了,窗户外面,不知道掉哪里了。”
      朱莉娅皱眉:“这可是高空抛物,犯法的。”
      沈痴低头挨训,喏喏称是。
      容易快速下单了一些常见肉食,然后和众人对着一桌子植物发愁:“那现在怎么办?先关火?”
      沈痴饿得早就前胸贴后背了,他用筷子沾沾火锅汤,去嘬那筷子头。
      朱莉娅突然道:“你之前不是做了许多血豆腐吗?还有没有,拿来涮着吃。”
      任勇正往锅里下着豆泡,闻言僵住了,鬼祟地抬头瞄了眼沈痴,两人对视一眼,看着都有些心虚,沈痴干笑了半天,结结巴巴说:“没、没了。”
      吴执眯起眼睛,下意识觉得这事儿哪里不太对,刚想开口,就被沈痴抢白:“冰箱里还有午餐肉和丸子,我去拿。”
      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和朋友一起煮顿火锅,哪怕没有肉吃,也是极愉悦的享受了。滚滚红汤在锅中翻腾,一盘盘青菜、藕片、土豆和各种豆制品下了锅,整个房间充盈着食物的辛辣鲜香,热腾腾的香气包裹着每一个人,舒缓了所有人的神经。
      这里有些人是朋友,有些人是亲眷,有些人互相看不惯,有些人在推杯换盏中,隔着浓浓雾气交换着对彼此的悸动。
      在此刻,人与人之间的沟壑被食物弥合,只剩下谈笑声,滚水声,瓷碗碰撞声,易拉罐被扯开的清脆响声。
      沈痴觉得,这个家从没这样热闹过。
      他破天荒饮了杯朱莉娅的青梅酒,喝了一杯,又喝了一杯,直到半瓶酒下肚,晕晕乎乎的往后倒。
      熟悉的一幕又发生了,沈痴即将倒地时想要拉住吴执,被吴执迅速闪过。他从地上爬起来,抓抓脑袋,颇为震惊:“你还生气呢?”
      “生气?”吴执抿唇一笑,“我生什么气?”
      “那还用说,肯定是生我的气。”
      吴执勾起一抹冰雪消融的笑,贴心的替他夹了一筷子萝卜,温声细语:“我倒不知为何气你,难道你做错什么了吗?”
      沈痴捧着碗,啃着自己最讨厌的胡萝卜,心里七上八下。他约莫知道吴执是因为他突然犯病而生气,但具体却说不出个一二三。
      “是因为你好不容易给我准备的生日惊喜,被我搞砸了?”沈痴试探道。
      “纠正一下,不是我准备的,是朱莉娅和任勇,我不过是路过来帮个忙。”
      “骗人,小勇都告诉我了,那个果酱蛋糕就是你挑的。”
      “那是因为你吃巧克力会弄得一团糟,脏死了。”
      沈痴叫苦连天:“你好严重的洁癖,我就说该给你买几副中药调理一下,你又不肯。”
      吴执危险的眯起眼睛:“我说过了,这件事你提一次我打一次,打死为止。”
      “臭豆腐不许吃,榴莲不许吃,好嘛,巧克力也不许吃。”
      “我没说不许你吃榴莲,我只是要你吃完刷牙。”
      “我刷了呀。”
      “你吃一口榴莲,再吃一口牙膏,那叫刷牙吗?”
      “形式又不重要。而且你那天把我丢出去,用洗车的塑胶软管淋了我一身,这总是你的错吧。”
      “那是因为你一身都是油,还毁了我的沙发。”
      “啊哈!”沈痴眼睛亮晶晶,指着吴执,“我就说你还在因为那天炸鱼的事情生气。”
      吴执一脚踢翻了他的凳子,沈痴猝不及防摔了个倒仰,发出巨大的声响。
      正和任勇争论的朱莉娅停住了,问:“怎么了?”
      “没事没事。”沈痴捂着屁股龇牙咧嘴,“不小心摔我尾巴骨了。”
      朱莉娅看看明显醉意氤氲的沈痴,又看看一脸淡然的吴执,决定不掺和这档闲事。沈痴从地上爬起来,晃荡了下所剩不多的酒瓶,给吴执和自己各倒了一杯,大度的表示:“以前的事不提了,咱们一笑泯恩仇,喝!”
      沈痴先干为敬,咂摸咂摸嘴,又替吴执喝了他的那杯,脸颊泛红,咯咯直笑。
      沈痴眼睛圆溜溜的,鼻尖圆溜溜的,下唇偏厚,除了一个尖尖的下巴,处处都没有棱角,笑起来时眼睛弯弯,显得愈发可爱。
      吴执暗骂自己以貌取人着实肤浅,然后主动搭话:“笑什么,这么开心?”
      沈痴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这还是我第一次过生日呢。”
      吴执皱眉:“之前你父母没给你过过生日?”
      “都说了生日是他们瞎编的,有什么好过的。而且他们也不爱庆祝。”沈痴捧起酒杯,蹭了蹭,满脸的幸福,“这比过年都热闹。”
      吴执夹起另一片胡萝卜给他:“新年快乐,来尝尝你的新年大餐。”
      沈痴把胡萝卜塞进嘴里,用头使劲捶了一下吴执的肩膀。大概是因为沈痴的怪力攻击,吴执觉得心漏跳半拍,在胸腔里咚咚咚吵个不停,沈痴的些微酒气喷洒在他脖颈上,好像连带他也染上了醉意。
      “那你小时候过年是什么样的?”
      沈痴缓慢的眨了眨眼,睫毛长长地,从吴执心上扫过。沈痴的笑容淡去,变成一片茫然:“我从没有一家人一起过年的经历,每年过年的时候,家里是最冷清的,不是爸爸有事,就是妈妈要出差。无论是谁留下,总是闷闷不乐的,好像我越听话,他们就越不开心。”
      吴执愣住了:“他们……工作很忙吗?”
      “大概是吧。不过我想,他们可能本来就不爱过年。我们家除了门外会贴一副对联,房间里,是从来不会有什么过年的装饰的。没有炮仗,没有新衣服,没有福字,没有糖,没有小灯笼……”
      沈痴掰着指头数着,数了很久,颠三倒四说了两遍没有小灯笼,最后放弃了。
      “总之,什么都没有。我有一次趴在邻居家的窗户上,看见他们家吃年夜饭,就是这个样子的,所有人坐在桌前,其乐融融。”
      吴执看着沈痴沮丧地往嘴里塞了七八个丸子,腮帮子鼓得拳头那么大,他觉得好笑,又觉得心酸,鬼使神差地,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我原以为,像你这样的傻子,只会在溺爱中长大。怎么听起来,你的童年并不幸福?”
      沈痴怒道:“你说谁是傻子。”一颗丸子从嘴里溜出来,尴尬打断了沈痴的愤怒,他捂着嘴,含含糊糊地说:“没人溺爱我。”
      他想了想,犹豫地说:“可能……可能朱莉娅溺爱我。”
      吴执看出沈痴已经醉了大半,也不想再揭他童年不幸的伤疤,就故意逗他:“你把朱莉娅当妈?”
      沈痴一脸紧张的捂住吴执的嘴,警惕地看了眼朱莉娅,小声对吴执说:“你别说出来,我之前不小心叫了她一声妈妈,她可生气了。”
      沈痴的手上沾着油,吴执忍耐了两秒或者三秒,还是挣开他,皱着眉擦了擦脸。
      沈痴也不生气,继续好心的劝诫他:“你可千万别喊她妈,她打人真的挺疼的。”
      脸上油腻的触感让他浑身不舒服,沈痴无厘头的担忧也让吴执觉得好笑:“我比她还大一岁呢,谁管谁叫妈。”
      沈痴愣了半天:“……她管你叫妈?”
      吴执语塞,转头去看那青梅酒的配料表:“你这喝的什么东西。”
      酒精打通了沈痴的任督二脉,一瞬间,他觉悟了:“妈!”
      满桌的谈笑声骤然而止,众人惊悚的看着沈痴。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仰着脸,乖巧的问:“你可以当我妈妈吗?”
      在一片沉寂中,任勇看看沈痴,看看吴执,纠结地喊了一声:“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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