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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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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晚饭,又喝了胡医生开的安神汤药,江海涛回到了楼上。
  他不敢去回忆那个曾经鲜活靓丽的生命。他得好好整理整理自己的思绪,才能向胡医生讲述。
  天色只是黯了下来,还没全黑。桌上的白蜡烛烧尽了,他又换上一对点燃。他不敢把目光停留在画中人的面上,只是双手合十跪在像前喃喃祷告。
  有人说着话走上楼梯,来到了三楼。
  江海涛走过去倚在门上张望。
  刘护士阴郁着脸在前带路,后面跟着个二十六、七岁的女郎,拖着一口花哨的旅行箱,直接往“独活”对面那间“五味子”房去了。
  那女郎非常漂亮,看起来也十分健康,不象是需要在这中医馆中住院的病人。
  江海涛的心仿佛被什么虫子慢慢的撕咬着,贪婪的盯着那女郎凹凸有致的身体,那里面每一寸白嫩的肉,都是一个情欲的符号。他感到难受极了,却又移不开自己的目光。
  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头饥渴的饿狼和一只肚子涨得圆鼓鼓的傻金鱼二者的结合体,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那女郎转过头,看见倚在门口的江海涛,向他绽露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江海涛哆嗦了一下,暗在心中咒骂。漂亮女人无故对男人的笑容,除了勾引还能是什么?但他最恨的,却是自己面对勾引的无能为力。
  他感到头脑发涨,有点晕乎乎的,知道是安神汤药开始起作用了,连忙把门窗关得死死的,躺倒在床上。
  情欲的泛滥和莫名其妙涌起来的恨意,让他的恐惧变得淡了。他打定主意,决不能束手待毙。
  他闭上了眼睛,似乎睡了过去。但朦朦胧胧的有些意识,长久以来睡着必发的恶梦也没有出现。
  他觉得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夜老也过不完,偏偏周身麻痹,眼睁不开,手动不了。那涌动的情欲和咬牙切齿的恨意也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淡化,恐惧重又侵入了他的内心。
  越是这样,他越感到周身的感觉器官显得灵敏,除了无法动得一动之外,就连外面微风吹拂树叶的细微“唰唰”声也听得那么清楚。
  他心里不由得开始构想那女鬼到底会怎样来害他?如果现在出现在他面前,又会是怎样可怕的模样?他越想越恐惧,越恐惧却偏偏忍不住越要去想。
  “咯吱,咯吱……”虽然声响极低,但江海涛却听得清清楚楚,那象是有人踩在木楼板上发出的声响。那脚步声走得很慢,也很轻,除了重力压住老旧楼板发出的咯吱声,没有一丝鞋底敲击地板的声音。
  他惊惧起来,这是人在走动吗?
  咯吱声由远及近,很慢,很久,消失在“独活”门口。
  江海涛奋力想要睁开眼睛,却连眼皮也动不了一下。制造那脚步声的东西似乎故意要吓他,停留在门口好久了,没有移动一步。
  江海涛在心里把胡医生的祖宗八代挨个骂了一遍,又把古今中外所有他所知道的和神灵有点联系的名字通通哀求了一遍。这是他此时唯一还能做的事了。
  突然,他感到面上冷风轻拂,耳听到极细微极细微的响动。那是门被极缓慢的打开了。
  他已经吓得浑身发麻,反复在心里问自己:“门开得为啥这样慢?门开得为啥这样慢?”
  楼板被踩踏的声响再次响起,声音依然缓慢,但他很清楚的感到,是笔直冲他而来的。
  他的恐惧到了极点,若此时能够说话的话,他一定会紧闭双眼痛哭流涕的跪在地上大声求饶,哪怕只能无助地干嚎上两声。可现实却是连手指头也动不了一下,四周死一样的寂静把那咯吱声的可怖无限放大了。他想起了曾见过的一只戏耍老鼠的肥猫,记忆里的猫脸怎么突然间显得那么恐怖?
  咯吱声终于在他床头前停下来了,过了好久,没有半点动静。门外的凉风不停地吹了进来,冷得他好难受。他的脑子已经僵成了一块石头,不知为何又想像着自己就是一条冻在冰箱里面的鱼,眼看着自己被不停吹出来的白色冷气团团包裹起来。
  过度的恐慌终于让他的胸口开始麻痹,呼吸变得好困难,似乎得费上全身的力气才能喘得上一口气。
  突然,他感觉鼻头上一凉,鼻孔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骤然间呼吸被阻,求生的本能登时激发了他的潜能,嘴唇缓缓张开了一条缝隙。但他还没来得及喘息上两下,又感到三根冰凉的东西将他的嘴唇捏紧回去。
  这时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办法了,只能等死。
  他开始感到后悔,却又不清楚到底为了些什么而后悔。死亡的临近,反倒让先前的恐惧和窒息的难受没那么明显了。
  最后一刻,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女人,一半脸明艳而美丽,另一半脸却爬满了蠕蠕而动的不知名蛆虫,正是令他总也逃不掉的那个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