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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分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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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一到,纪云展几乎是掐着时间出的门,漆黑的走廊没有点灯,她开门见一黑影在自己屋门口,险些一个袖箭就飞过去。
“是我。”盛玉抓住她的手腕,阴柔的嗓音压低,纪云展差点没认出来。
纪云展怀疑他已经等待很久了,“您都出来了怎么不敲门。”
她这才闻到他身上的香气。
盛玉没回答,只是松开手,“从你这儿走。”
二人小心地翻窗,避开打更人的视线,在房顶上穿梭,直至郊外的一处宅子不远处,停在同一棵树上。
院子不算奢华,却宽敞,房间众多,这个时辰,烛火几乎全熄了,只有三两家仆提着灯笼巡逻。
“好安静。”纪云展的目光在院落中探寻,思考着梁小姐被关在什么地方。
盛玉视线略扫了一圈,找到一处无人看守的角落,“从那边开始。”
“好,我去查南半边,一会儿在这里汇合。”纪云展默认二人分头行动,见盛玉颔首,她也点头作为回应,闪身向前方去了。
盛玉望着纪云展的背影,见其远去也跟上,与之前后脚进了院子,又走入不同方向的黑暗中。
纪云展从柴房查起,巡夜的家仆是寻常百姓,脚步声传的远,她稍加留意便避开。
接连七八间房内都空无一人,直到一处漆黑的门内,纪云展听到微弱的啜泣声。
“……爹,娘……女儿不孝……”那声音像个少女,纪云展驻足细听,只听到零星哭声,她压了压破门而入的冲动,记下房间的位置,离开去下一间。
一刻钟后回到入口处,纪云展看到盛玉已经在等,她上前低声说,“多半是空房,其中一间有年轻女子的哭声,可能是梁小姐。”
盛玉颔首,“主屋也空着,这院里住的多半是打手。走吧。”
二人回到那间房门前,门内死寂,没有任何声响。
甚至没有人类该有的呼吸声。
纪云展顿感不妙,抬手掏口袋就要撬锁进去,盛玉伸手拦住,轻声在她耳边道:“门锁松动会被发现,你去窗户。”
青年温热的呼吸和浅淡的香粉味儿让纪云展清醒几分,随着盛玉轻手轻脚地去窗边。
今夜月光微弱,从窗户透进房间,里面放着普通的床榻和桌椅,纪云展找不到人影。
忽地,在他们几乎是视觉死角的房梁尽头,一抹白色的带子随窗外的风乍起——
纪云展目光一震,几乎从头凉到脚,她只来得及跟盛玉说一句“救人”,便翻下窗户撬开窗上的锁,冲进了房内。
抬头一看,果然看到面色乌青的少女一袭白衣,吊在房梁上,双目已在翻白,腿间有零星的鲜红渗出,身体还在晃动,似是刚刚还在挣扎。
她刚刚失去意识,还来得及!
纪云展一个箭步冲上去,盛玉也随后跟上,掏出一柄短刃,凌空一跃,刀光闪过,白绫断裂。
少女落入纪云展怀里,纪云展与盛玉带着她迅速离开院落,到不远处树林中将少女放平。
少女面无人色,脖子上勒痕青紫,纪云展迅速检查,发现这女子果然还有微弱的脉搏。
“送医。”纪云展万分懊悔当时怎么没直接闯进去,好好的人险些丧命。
她背起少女要走,盛玉却没有动身的意思,纪云展疑惑望去。
盛玉神色隐在树叶的影中,他说,“带她走,就没证据了。她一时半会死不了,咱们将她放回去,再带人冲回去抓现行为好。”
纪云展忍了一路的怒火冲上来,低声吼他:“救人要紧,到了公堂再让她指认。”
“万一她不认,你当如何?”盛玉眼里有冷光闪烁,“让这财主逍遥法外?”
“她怎么可能——”纪云展话音未落便停住,若是为名节,受辱女子拒绝见官还真是不少见。
但无论如何,人命在她眼里始终最要紧,“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带她走。”
“她未必同意。”盛玉站在纪云展面前,“若她宁愿一死,换得孙财主坐实个逼死人的重罪,你可愿成全?”
“真不巧,她碰上我了——在下先行一步,您自便。”纪云展听这话直皱眉,狠狠瞪了盛玉一眼,敏锐如盛玉,他甚至能从中看到失望和唾弃。
那一眼,他心里忽地被剜了一刀,冒出酸苦的水儿来,淹得他一个晃神。
纪云展何时这样看过他。
他一向如此,若是有直接明了的证据可以将这种麻烦的地头蛇迅速连根拔起,他不在意那些受害人的死活。
一旦心中有了恨,哪怕是弱小的那一方,也会不顾自己安危。
像他,曾经也愿意用自己的身体性命来交换仇人更深重的报应。
纪云展活在阳光下,怎么会理解经历过那样折磨的人的心情。
看着那抱着少女远去的背影,盛玉心里久违的愤怒与希冀。
合上眼平复心绪,耳边尽是纪云展在前方奔跑的沙沙声。
盛玉最终还是抬腿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