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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城风雨 ...

  •   写给那个渐行渐远的青春岁月
      横刀太行

      我本无心入江湖,奈何人间风云起。

      横刀太行跃白马,热血故地尽旧梦。

      忍看苍狼欺众生,刀指落日夕阳残。

      河畔清水洗鬓霜,血染布衣家何在。

      问儿何处收吾骨,手握青山抛九州。

      何时英雄不少年,痛饮岂能是书生。

      酒醉沙场刀犹在,笔架脖颈斩头颅。

      十二时辰日月倒,满纸难换一碗粥。

      ——————侠者墨客

      第一部 小城风雨

      1

      四百年前,风雨桥上,秦仁会看着贼兵败去后的残破景象,城池终于保住了,但僵硬的脸上却无一丝笑容,手握长剑上的血滴落滤淲河中,随着流水浸染两岸,血色的时代。

      明末闯王李自成起义军在一片血染残阳的余光中攻破北京城,提刀紫禁城,朱明天下不得已在金戈铁马中慌忙悬枝自尽,从此江山易主,换了人间。明军兵败如山倒,纷纷投诚,北方寸土兵戈之势终于缓和,但不久山海关外清军势如破竹,加上边将吴三桂投靠清军,一路杀来,大顺天下没撑多久就在惋惜中落败。

      时光荏苒,清水河畔,宁静的田野中坐落着三五十户人家,炊烟炊烟袅袅,一派祥和。周围群山险峻,奇石怪立,山高林深,村人耕田捕鱼,砍木射猎,日子过的富裕而自在。张老站立田间高岗,望着这长势喜人的庄稼,一脸开心。远远的看见一个人向这里跑来,看身形像是家里的长工张成地,看看天色,该回去了,便向来人走去。

      “老爷,夫人生了个儿子。”跑上来气有些急促。

      “好,赶快回家……将來这地怕是保不住了。”

      “传宗接代,这下怕是谁也拿不了了。”

      “难说?”

      “除非换了江山。”

      张老紧走,没在嘟嘟。

      时光飞逝,童年无忧,淡淡的云飘在天际。摩天岭上,几个小伙伴们在池水里扑通扑通跳着,欢快而自在。张还初远望着群山连绵,豪情壮志,心胸开阔间,有种横刀天下的快意。

      “昨天我爹从驿站回来了,听说京城发生了大爆炸,死了很多人。”小伙伴胡布启说到。

      “有多大?”一个小孩懒大青接问。

      “很大很大的,谁知道多大了,听说太子也炸死了。”

      “太子要定是死了,江山也就该完蛋了。”张还初笑到。

      “换个太子就行了,还是照样做皇帝的。”胡布启笑道。

      “皇帝的这些贪官污吏,无事就来收捐,种的粮食不够给他们,都炸死了才好。”张还初愤愤不平。

      “他爹在龙泉驿,也炸死得了?”懒大青大笑道

      胡布启急说道“我爹不收捐的。”

      “你爹也就是个干活的,算不上个官,谁也管不了。”张还初说完,小伙伴们哈哈笑到。

      夕阳西下,小伙伴们都散了,各回各家。张还初走在路上,看见张成地在田里干活,光着肩膀,汗珠在身上滑落。

      “你小兔崽子去哪玩了?”

      “就是那里,有石屋,楼台的那里,还能去哪?”

      “掉下来就摔你个粉身碎骨。”

      “那么大,除非你去跳下来。”

      “你小子!”

      “听说太子炸死了?是不是吹牛逼了。”

      “应该是吧,我一个粗人也是听人说的,弄不明白。回去问你爹去,你爹见多识广。”

      “我怕他揍我,你也一起回村吧。”

      “天还不黑了,你就说在河边玩了一下午,他下午没出来找你。”

      “这就放心了,回去我帮你喂牲口。”

      “小兔崽子!”

      学堂一坐,时间漫长而美好,却也光阴如梭,十几年不觉就过去了。张老老了,但还在操劳着日落西山的家,家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爹,我想去京城考个进士,不然家道就要中落了。”

      “你还是安心在家种地吧,世道败落,举人没用,进士哪那么容易的。”

      “苛捐杂税都收刮老百姓,再下去饿着肚子要饭也没地方要了。”

      “天下何处不是这样。”张老叹气。

      “秀才犹如黄花菜,早晚凉。举人犹如空中月,只亮不暖,进士也许有点前途。”

      “和谁去?”

      “还能有谁,就邻村这几个吧。”

      “想去就去吧,早晚也的凉。”
      2
      好冷的一月清晨,河西村的懒大青和松岩口驿站的儿子胡布启,约了耿镇村的张还初一起牵着骡子出发了。昨天他们三家的人都去了普济寺,拜过神,烧了纸,弄忙了一上午,只为会试一举中榜,多少也能光耀门楣。一路上走过,冷冷的清水河结着厚厚的冰,几十里毫无人烟,到处一片冷清。来到长城岭关口,几个兵靠着长城根暖暖的晒着太阳,简单查验便过去了,从岭上看去,远处一条沟道直直的,两边都是直立的悬崖,沿着山势间的弯弯曲曲的道路慢慢的走下去,路背阴处的积雪还很厚,曲曲折折一下午,路过龙宿庵,大门紧闭。再走来到了印钞石村,总算下来了,回首山高险峻。再前行,路基本直而平,几人都已累的发热,才骑着骡子,骡子对于农人是无比的珍贵,开春离不开的。

      天黑时候,到了龙泉驿站,在这里可以免费挤一夜,卸下被褥,在一间有点冷的房子里住下,胡他爹很是高兴,好久没回家了,见到儿子是激动啊。但对于会试,认为纯粹浪费钱,辛苦去了,人才济济,哪轮的上你们。

      出了阜平,便是一路平坦,人也轻松,骡子也轻松,虽然它还驮着行李。路程悠悠,月底到了京城。真是热闹非凡,人来人往,进入东安门内,军士威武,街上大轿往来,皆华丽服饰,路两旁店铺林立,有珠宝,药店,酒楼,客栈,绸缎,狐皮等,还有沿街小吃,各种吃食,眼花缭乱,都未曾见过。真是山中穷一世,以为天下都破烂。哎!

      会试在贡院进行,分三场,初九,十二,十五日。进去单间先查验搜身,发三根蜡烛,然后锁门,吃住都在里边,冬天还有火盆。

      明崇祯11年,农历戊寅年,虎年。二月十二日,崇祯帝御经筵毕,召诸臣问保举,考选孰为得人,少詹事答:人才如树木,须养之数十年始可用。

      会试已结,弄个进士可也。殿试进士及第,终究雾里看花,是非可知。到京城日久,钱财便觉稀少,不如打道回家,毫无用处。京城繁华,奈何天下各处战乱,君问,何因?答:百姓困,吏之不廉也。那个朝代不是这样,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3
      不觉而立,耕与乡下,鸡犬相眠,倒也快活。只是清朝新立,为了统治,各种新政往下压,人民日趋难熬,终于有人反叛起来,大同总兵姜瓖起事,各处也都烽火燎原,纷纷起义,代州起义兵在刘迁带领下,占据豆村。豆村离耿镇村不远,穿过一段平地,过了峡口村,再前行,便是高山峡谷,山势陡峭,河水甚急,水深岸宽,清澈见底,石滑泥软,风光壮美,左边天门山,右边天牛岭,都是山险而寒。一路坑坑洼洼,拐拐弯弯,最后在左抓角山,右马头山,出了河口,一路向南,清水河奔向滹沱河,向东沿清水河一路上去耿镇村。张还初正为这些年受的压迫倍感屈辱,突闻义军到来,便马上去找村中人商议,打发自家两个男孩去叫附近村落的几个兄弟来村商议。

      当夜无眠,点着煤油灯,一个个在烟雾缭绕中思来想去,终于决定,先去见义兵首领,再行事。天蒙蒙亮,细雨微风,张还初带了懒大青急骡策奔,沿着高山峡谷小道,在下午暗淡的余光中来到村里,看着这些起义军,衣服残旧,灰头土脸,兵器刀枪很少,棍棒,锄头,铁锹农用家伙什倒多。

      懒大青道“这些人跟我们没什么两样,也能造反。”

      “我也以为起义军个个神勇伟岸,原来都差不多,当年闯王带领农民军能横行天下,真不简单。”

      义军带他俩去了一个破旧房子里,这里的兵还算有些模样,起码都有刀有枪,房里几个人在坐着说话,他俩说了来意,一个也不怎么气派的人站了起来,说道“刘首领正带领弟兄们围攻代州,我是这里的统领,姓郎名枋,占据在这里招兵买马,正愁着了,你们可速速起义,招兵买马,打造兵器,合聚一处,以抗拒满人。”

      一时相谈甚欢,把酒言欢,不觉天已三更,小睡一觉,清晨迷迷糊糊中出了村,牵骡回家。

      历经一月有余,在各处铁匠铺打造了三百多件兵器,各处穷苦人民筹足了些粮食,相聚在摩天岭寨上,这几百人的队伍就这样造反了,起义军并无什么实力人物,便推张还初为首领,因出钱出力多,变卖土地,筹钱买粮,都指望他带大家推翻城里的那些老爷,不再收苛捐杂税,一起推翻这世道,天下还归汉人。

      五台城,四周垣高城陡,东北,西南,北面有天然陡崖,断崖筑垣。唯西面近山筑垣,无险可守。1570年始建南北城楼,外筑瓮城,坚固有余,再加滤淲河水流湍急,易守难攻之地。1596年再修城垣,高三丈二,厚二丈五,垛口635,堞台25座,南北西三座门也一并加固。

      多少年后,起义军奋力攻城,死伤惨重,终究没有攻下来,轰轰烈烈的两年岁月终究在漫长的时光中被人遗忘。

      桃花界村风景优美,山高林密,春天桃花灿烂,溪水从山中曲折蜿蜒,几间小石屋座落在山石树林间,日子看着清净而悠闲。门前堆着刚劈的木柴,房檐下整体的放着从窑头买来的炭,负老头坐在炭边,靠着石头墙打着盹儿,朦朦胧胧中往事如昨。

      4
      十八年前,公元1648年,顺治五年,义军汇聚豆村,以郎枋为领袖,决定攻打县城,起义军浩浩荡荡数千人沿路而下,不久来到滤淲河东岸,河岸很高,水深而急,远望城高地险,绿树成荫,兵甲严阵以待,龙旗飘扬。

      “这些清廷的走狗,甘愿做外人的奴隶,看我今天攻进去,杀你们个片甲不留。”高山喊道。高山,本地西雷村人,少有的厉害人物,从小凶悍勇猛,胆识过人,又有头脑,常无事生非,打架斗殴,结交了一大批附近游手好闲之人,见起义军兵住豆村,见有机可乘,便带领兄弟们加入义军。

      “按计划,兵分三路,捉的县令吴琮首功。”张还初跃马过河,溅起一片水花,手下义军呼天喊地跳入水中,直奔北门。

      高山随后,带自己义军策马直奔西门。懒大青也直奔南门,一时水花高溅,杀声震天,群鸟惊飞,鱼跃水面。

      南门坡陡,上书:大安门,李养才题。坡三十米左右,斜。右手崖高,上筑城墙,一垛三口。左手沟壑,墙下深二十几米,几十颗树木稀疏散在农田间。义军冲上去,正面侧面一排排箭射来,倒下一片,血水顺着坡流下来,下边的人再冲,脚下打滑,很是费劲。北门同样久战不下,鲜血染红了河水,冲到墙根,箭如雨下,云梯还没多大地方靠墙,一排排又倒下了。纵使奋力攻城,奈何县令早就有准备,哪能轻易攻破。北门又称:福宁门,上书:台山拱翠。一眼望去,群山连绵,河水汹涌,冬季,白雪皑皑,风景霎时难忘。西门,称:恩纶门,城垣短而高,却书:金汤巩固。可想修的有多坚固。义军要靠近城墙,先过吊桥,沟壑太深,下有人工开凿的流水,但用云梯,可以过去,迎面射箭如牛毛,死伤不少。终于云梯一靠,义军向上攀爬,但墙上兵士多,石头滚木一轮下来,血肉模糊,粉身碎骨。久战不下,日落余晖,通令撤回,半天战斗,损失惨重,不得不撤回东岸大营,再做商量。

      此一战,城内清军士气大振,欢呼声传十里,东岸义军垂头丧气,无可奈何。县衙大堂,吴县令稳坐正中,下边大小官员有头有脸人物围坐一堂,春风喜悦。“这些人不过一些流民草寇,早有耳闻聚众豆村,正要去剿灭,不想自己送上门了。今日小小一战,射杀两百多人,我们才死了几十个,真不堪一击之徒。”吴县令用手大挥,满堂喝彩。有绅士道“大家可出钱出粮招更多军士,彻底剿灭这些草寇。”

      “这个自不必说,大家都为平安,明天就挨家挨户筹备,不久就会剿灭这些人,”下边人道。

      “草寇之人,聚众造反,量他们不懂兵法,此一败半月不能起势,今夜当畅饮,一醉方休。为吴县令庆功。”有人道。

      “愧不敢当,今夜为将士们奋勇杀敌,与民同乐,一醉方休。”吴县令站起来了。
      5
      义军退回营地,商量对策。“盲目攻打,只会失败,我等缺少出谋划策之人。再勇猛也的有计策。”还初说道。

      “我们兵分三路是个错误,南北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应该一起攻打西门,方能取胜。”高山道。

      “是这样,南北佯攻,我们大部分人集中西门,一鼓作气,必能攻取。”明末秀才负魁道。负魁,伏牛山人,祖上铁匠,高大威猛,后考取秀才,因逢乱世,夹裹着加入闯王农民军,一路北上,大战宁武关,因受伤,在雁门关下南口村休养驻守,李闯王一路败北时,看大势已去,在村归隐,后受八旗压迫,不与苟同,落难桃花界村,此地远离边关,烽烟不起,不几年,农民苦与生计压迫,揭竿而起,聚啸山林之众,不免雄心壮志再起,打造了几把大刀,骑马直到摩天寨,加入农民军,意图东山再起。一把送与张还初,一把送与懒大青,自己背一把。

      “我们先休养几日,打造更多云梯,再攻打西门,量它孤城也守不了多久了。”懒大青道。

      “就这样,一切就绪,再行破敌。”还初道。

      一月有余,天渐凉,攻城定在朦胧的清晨,在守军瞌睡之时,一鼓作气拿下。夜半时分,义军悄悄过河,潜伏在芦苇杂草间,等待时机。夜静悄悄的,风吹过有些冷,城墙上一片漆黑,看不见一个火光,似乎所以的人都睡着了,只有流水的声音在空气中特别响。

      天终于蒙蒙亮了,义军快速站起,架着云梯,一拥而上,靠近城墙几米处,垛口里的箭蜂拥而至,冲在前边的倒下去了。下边的也往上射箭,可终究没几枝能射进垛口的。几番冲击,没有成功,精疲力尽,先撤后几百米,原地休息。那边胡布启带一百多人佯攻,也被人看穿,守将吴虎坐阵城楼,头顶楼匾:泗波环清,看着下边无可奈何的农民军,哈哈笑着。“一群草寇也能造反,李自成都兵败九嶷山,人头落地,你们算个啥。”

      “朝廷走狗,有胆你出来决战。”胡布启喊到。

      “如无军令,早晚出去杀你。”吴虎站起来看着下边。

      南门坡下,风雨桥上,终究会有一场血战。

      围城日久,久攻不下,眼看就快秋雨连绵,遍地金黄的庄稼已到了抢收的时节了。立在城墙望去,天高气爽,秋风和畅,东岗上起义军密密麻麻在抢收稻谷,看的吴县令心急如焚。城内粮食有限,必须要出城抢收粮食。

      东无城门,城墙长且上修有城楼,上书:起风。各门题字都为李养才,只是有些模糊不清了。毕竟最近一次大修都在四十年前了。现在终于起风了,不知道那泗波环清能不能环住入关才没多少年的大清王朝。

      时夜,召集各门守护及同僚商量计策。“敌军抢收粮食无心攻城,我们可以过河直捣大营,打他个措手不及。”南门守将吴县令侄儿吴虎道。

      “虚虚实实,敌人不傻应该有防备,此事容易中计,还是紧闭城门,固守待援为上。”一幕僚道。

      “依我最近西门情况看来,这些贼人防备松懈,围而不攻,待我粮绝好行事,一鼓作气破城。我们可以趁夜色掩护,换布衣溜出城去,窜入走马岭内,封住岭口,抢收里边稻谷。”西门守将秦仁会,雁门人,世代戍边,久逢战火,屡有小功,弄个县城公差混饭,级别相同,确不如吴虎吃的开,总想再立战功。

      “此事我看行,明日准备,着两百人应该可以了。”吴县令道。

      “此事应秘密进行,人多了容易暴露,一百人足够,粮食就地隐藏,逐次运回。”秦道。

      “如此甚好,年少有为,你去准备吧。”吴县令道“大家都回去吧。”
      6
      一早清晨,吴县令带几个家丁,知事朱国俊,张赟,幕僚一人,街道巡查,出了衙门,街道东西长一里地许,往东去,一路土地祠,雷公祠,文昌宫,关帝庙,走上城墙就是起风楼,祠庙皆是烟火缭绕,但贡品不多,小民都贪求保命,又无它法,只能烧香敬佛道了。往南是侄儿吴虎防守,多是商铺民房军房,唯有一文庙占地挺大,宏伟高大,孔夫子也。西墙外大院必定是书院了,以前叫明伦堂,历史车轮滚滚,后来就叫崇实书院了。至于哪年改的,无处寻觅,不做探究。此处全可放心,离衙门也近,不必多虑。往西走去,人门陆续开门营业,拆下木板,整齐的立在两边墙角。字号有:恒生泰,吉庆生,元丰厚等,还有吉善昌中药铺,义兴书局等等挂名号的,还有很多米面粮油,饭饼肉铺,铁木泥瓦工匠铺,都是一些不大的店铺。走着走着人就热闹了起来,来到西街西学署。学署,就是学政署衙,考秀才的地方。当年张还初毕竟常来,如今却兵临城下,水火不容了,真是河东河西两世间啊,哈哈。

      有西学署,就有东学署,在文庙东边,好地方都让这些占了,可见考秀才的人还是很多的。

      在西学署稍停留了一下,往前去,还有火神庙,广济寺,单檐瓦房,中间大柱上两个独角人脸,怒目圆睁,瘦脸阔耳,牙齿外露。两个独角人脸两边是两个鹿角人脸,都是一样形象。正门前是一高出地面一米多的平台,平台中间凸一小平台,左右立有石碑。两边配殿,大概也都一样,供几个佛道神仙。往西城门附近还有龙王庙,城隍庙,反正一个都不能少。

      来到城墙根下,巡检王育德,典史孙焕正在抓紧安排动员百姓,打造剑器,搬运石头,树木等。吴县令登上城墙,秦仁会走来,“贼人不多,偶尔射几支箭,待天黑,派吴有功趁机杀个混乱,我再杀出去直奔走马岭。黑咕隆咚凉他们难以分辨。”

      “万一有失,走马岭内沟壑纵横,可避其锋芒,待机而动。冬天一来,必有援军。尽可放心。”吴县令道。

      “敌人四处挖洞,不得不防从地下攻入。”秦仁会说。

      “这个必须想对策,贼人粮食收尽,必是一次又一次苦战。马上犒劳士卒,务必死守。”对身旁人说。

      夜半时分,悄悄打开城门,城门外裹铁皮,厚而大。放下吊桥,兵卒一拥而上,义军没有准备,在迷糊中边打边撤。秦带人一溜烟奔向南边,混乱中一阵厮杀冲开一条路消失在夜幕中。这一战,速战速决,不说胜负,待高山率兵赶来时,吴有功已退回城内,加强守备。

      北门守将吴有功,现在西门也接管,吴县令终于放心了,都是自己人了。秋风已尽,天越来越冷,郎枋亲率三百人人协助攻城,时间定在后半夜,天黑起锅造饭,粮食充足,装备齐全,誓要攻下这小小龟城,龟儿子的。
      7
      一千多号人四面围攻,撬石头,撬砖,挖土,已期挖开缺口,一天攻防下来,便觉城池破烂了不少。轮流换人,不眠不休继续进攻,奈何眼看要破,确还是久攻不下,城下尸体遍地,血肉模糊。
      久攻不下,不觉新年已近。此时河水结冰,草木萧瑟,围攻日久,人心懈怠,又无外援,五台城的寒风呼啸,甚是冰冷刺骨。

      “敌不出战,我等死攻,损兵折将,不是个事,必须诱敌深入,回首杀他个片甲不留。”高山道。

      “此计可行,明日我等撤退,先让胡布启埋伏于南门外王家沟,我埋伏于蒲草沟,你们诈败,待敌人进人两沟中间,回首一击,左右两侧包抄,必大胜。”秀才负魁道。

      “此计可行,我去南门诱敌。”懒大青道。

      “怕是不会上当的。”张还初道“我等势还强,必须慢慢撤走一些人,让敌人感觉我们日薄西山了,必会趁机出来迎战。”

      “这个容易,明天不去攻城,撤回士兵,起营运粮,待粮车翻过阁子岭,一定会追赶的,到时就四面楚歌,让他们有来无回。”高山站起来道。

      “就依此计,运不走的剩余粮食藏于沟壑,我们兵分四路,断他归路。”郎枋道。

      第二天一早,纷纷扬扬尘土飞扬,土路上走着一辆辆驴车,站在东城看的清楚。吴县令在疑惑,难道要撤走了。这时有人来报,秦仁会拉着粮食回来了。顿时开怀,传令有多少粮食都拉进城来。

      眼看着东岗外人影远去,吴虎,吴有功都催追击,知事幕僚也认同追击,一举定乾坤。各领300人打开北门,南门,吴虎跃马扬枪,驰过风雨桥,直奔东岗高地。吴有功提刀踏过冰河,直过古城遗址,再往前,突然义军冒出,两面围攻,劫断了退路,知道中计,便奋力突围,奈何刀光剑影,到处都是人头,最后被高山斩于黄土,剩余突围出去的撤了回去,高山张还初趁机攻打北门,战况激烈,这下清军死伤惨重。

      吴虎望见北边中计,便冲下高岗准备去救,不想两条沟里冲出黑压压的义军,堵住了回去北上的路,策马奔腾,枪在人群中乱舞,一个个被刺倒在地,真是英雄出少年。胡布启也在乱军之中被刺身亡。懒大青举刀奋力抵挡,十几个来回,便觉不是对手,又见秦仁会带兵而来,正思撤退之时,张还初高山从北边直冲而下,气势万钧。两军大战于滤淲河畔,冰块尽碎。高山架住吴虎,在沟壑间你来我往,30个来回不分胜负,两人是越战越勇,毫不畏惧。

      懒大青骑马挡住了秦仁会,在风雨桥上刀来刀往,两人都不勇猛,武艺一般般,但懒大青已精疲力尽了,不小心被砍了一刀,掉下马来,滚到风雨桥下,这时张还初急来,架住了秦的刀,秦几个回合下来,知不是对手,便策马回奔,张追到城下,被城上箭射中了马,不敢前进了。回头去救懒大青,身负重伤。

      那边吴虎见形势不利,虚晃一枪,策马奔北门,杀出一条路,回城去了。

      此战没能大获全胜,乃实力所限,一厢情愿终究斗不过实实在在的现实。
      8
      一迷糊就睡到下午去了,负老头醒了,起来活动活动,在院子里走走看看,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一切都让女儿做完了,小孙子也不知道去哪玩了。

      走出柴门,沿着路走去,风有点冷,也不知道去哪,就想走走,打发时间的了。

      黄昏时慢悠悠的回来了,小孙子在院里和半大的黑狗玩,一进门,狗欢快的跑过来,负老头开心的摸摸头,狗也在欢快的在四处乱窜。关上门,落了锁,看着屋顶冒着青烟,一天过的真快。

      “爷爷,你来,你看这是我做的。”孙子大概五六岁了。

      “好看,真不错。小孙子咱回屋吃饭去了。”

      “好啊,吃饭了,吃饭了。”

      一进屋,小屋有些黑,正面摆着一张吃饭桌,有些陈旧。桌上有两个菜,西红柿炒鸡蛋,土豆丝切的有点粗。桌下有五个凳子,有新有旧,靠东墙是个土炕,灶台,尔晴在煮着面条。后墙处有个门,进去右手边也是土炕,屋不大,地是压实的土地,纸糊的窗户有些暗黄,墙根角处有个小书桌,一个凳子。还有放米的大瓮子,放咸菜的小瓮子,还有一些日常用的小物件。

      负老头脱了厚实的衣服,拿了个蓝瓷碗夹了些咸菜,有白菜,萝卜,胡萝卜等一起腌的,没这吃饭吃着没味。

      西边小门进去是小孙子和尔晴的房间,也是普通人家,土炕,又一个灶台,冬季烧炕做饭用,不冷的时候就用外边他哥的这个灶台。桌子瓮子等,干净整洁,炕上有几本书,《西游释厄传》《醒世恒言》《搜神记》《宣和画谱》。

      清晨的阳光柔和的照在纸糊的窗户上,透着暖暖的美梦。伸伸懒腰,翻个身,搂着小侄儿继续睡,心情有多好,梦就有多好,梦好,这人间就美好。

      太阳温暖的晒着人世,负老头在门口外边的木头上悠闲坐着,看着慢慢变绿的小草,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是新的,那些时光都一去不复返了。远处一个人慢慢爬上坡来,看打扮一身粗衣,种地的老农。

      “半犁先生今日不忙了哟。”

      “有些日子不见,想喝点了。”手里提一坛酒,一只活鸡,在扑腾着。

      “山下还没开春了吧。”

      “有忙活的了,再过半月差不多都忙活起来了,没空来了。”

      “过几天我也的下山去打几件农具,再修修驴蹄子。”

      “你个老铁匠了,还不自己打了。”

      “老了,不中用了。”

      “日上三竿,大概这云归山人还在山洞里睡觉了吧,我去看看,你杀鸡待客吧。”

      “前几天还下来了,没事踩个車。”

      “这家伙修行的,不佛不道,也不知道修哪门子。”

      “他悟性高,修天地之道了啊,那像你我悠然见南山。”

      沿小路坑坑洼洼,曲曲折折,往西走了三里路,见一处平坦地方,有一茅亭,矮小而简陋,就几根木头支着,上边覆秸秆,里边有块平坦的石头,有打磨的痕迹。旁边崖下有一山洞,云归山人的小屋,不大,外边用石头垒的立柱,上横一粗木棍,卡的死死的,挂着厚厚门帘,有些旧。两边立柱有个对联“大隐于市无真道,小隐于山难悟己。”撩开门帘,就一个刚能睡觉的地方,里边铺着厚厚的茅草,上加了一羊皮褥子,团着几个被子,看着就暖和。门外各种农具乱立在石头上,人不在,也不知道去哪了,喊了几声才从溪流的林子里出来。

      “喂,干嘛啊?”

      “下去喝酒去。”

      “这么有空。”

      “里边折腾啥了?”

      “修下池塘。”

      “有大鱼吗?”

      “鱼是有,大不大不好说。”

      “整几条。”

      “你上来吧。”

      半犁先生摇摇头,叹口气,还是往上去了,原本不准备上去了。这一段路,连爬带抓,就在石头灌木间有条狭窄的路,幸好不长,爬了上去。上边很是宽阔,曾经也来过几次,穿过小树林,其实也没多少棵树,都是小树,树林间的草让小毛驴吃的差不多了,前边就是池塘,不是多大,倒是修的很是整齐,水有两米深,不很清澈,有残荷叶漂在水面,凿子锤子扔在一边,有些碎石。附近平坦的地方都是农田,没有杂草。

      溪水的源头还在很远的山沟间。

      整两条鲤鱼洗刮干净,往油锅里一滑溜,油花飞溅,滋滋做响,不一会成金黄色的了,捞出放锅里一煮,等着吃饭。

      三个人喝的畅快,小孙子吃的滋滋有味,尔晴忙的不亦乐乎,活着就应该这样简单快乐。

      十八年时光不觉而过,纷争过后,便是太平,连这院里的狗也是欢快,啥也不愁。
      9
      “兄弟挺住,明日必为兄弟报仇。”张还初道。

      “没有仇恨,身死,乃大势所趋,非秦也。想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难啊……咱们来世再续。”懒大青几日后葬在了广袤雄伟的太行山中。

      日夜攻防之下,城池破损,两边各自死伤惨重,吴县令手持大刀,身披铠甲,日夜城墙守护,只盼援兵早来,送急件人已去一月有余,杳无音信。冬日渐渐远去,面对贼兵奋力攻打,也是心悬一线,难保早晚攻破。

      忽一日,援兵半夜杀到,豆村驻兵始料不及,一夜之间,血流成河,众皆奔散,刘迁,郎枋不知所踪,或死于乱军之中。宣府总兵李延寿看着这些乌合之众,难免哈哈大笑,不堪一击,被俘的拉去一阵刀起刀落,归于尘土。

      前哨忽报,援军已尽占豆村,正向县城赶来,张还初跃马阁子岭,只见茹湖盆地密密麻麻,大军尘土飞扬,滚滚而来,气势雄伟。茹湖波光粼粼,刹时晃眼。

      阁子岭上,紧闭城门,两边山岭上,弓箭拉足,义军严阵以待。真武阁内,真武大帝端坐,香火缭绕,只是有些破旧,残缺不全,大战在即,难免这二层小楼这次不毁于战火了。

      春天草干物燥,一阵乱箭,倒下一片,岭上烧起火来,霎时间烟雾弥漫,援军暂缓进攻。风大火急,一阵功夫,山岭烧的光秃秃的了。待火烧完,荆棘全无,利于进攻。箭如雨下,你来我往,不久,援军攻上岭来,横刀向前,在山岭间刀来刀往,义军抵挡不住,边退边战,一路下坡,退到古城一带,高山正与吴虎战在一起,难分胜负,两面夹击,清军越战越勇,张还初看形势危急,不敢久留,一箭射去,正中吴虎胸口,栽下马去,年少陨落,遗憾百年。

      “清军势大,再战必全军覆没,赶快撤退。”

      “往何处撤?”高山道。

      “沿滤淲河进入山沟,里边山高地险,道路狭窄,敌人攻不进去。”

      两人一路奔南,秦仁会在河谷抵挡,一阵厮杀,张还初预射杀秦仁会,以保前仇,慌乱之中只射中战马,秦仁会退回风雨桥西,义军一路向南奔去,遁入峡谷,一日浴血激战,终于告一段落。

      秦仁会下马,立在风雨桥上,看着战死的尸体,血浸满岸,面无表情,人在,剑在,城在。

      张还初高山大队人马退入峡谷,道路狭窄,河水湍急,两岸山高奇险,清军追到此处,料知前方必有埋伏,就地守住出口,防止夜袭,修筑堡垒,义军再无入口进攻城池了。

      城里欢呼庆祝,沿路百姓放鞭炮,李总兵率人巡视城池,城墙已是残破不堪,城楼也拆除殆尽,砖石木瓦都是武器,都砸到城墙下边去了,墙下土石皆黑,烟熏火燎还在燃烧。

      “好城,好城,奇险无比。难怪吴县令能坚守一年。”总兵道。

      “幸的总兵大人及时解救,以保全城。”

      “区区草寇,不足挂齿。”有些得意忘形,狂妄自大。

      “还望大人全歼草寇。”吴县令心里骂道“不足挂齿,还不是说我球也不行,他妈的。”

      “不过月余的事。”

      巡视一圈城墙后,从北门下了城墙,穿过天地阁,城里四处破烂,往南去,马王庙,吕祖庙,财神庙,一个都不少。

      “你们这城不大,庙反而一样不少。”

      “人穷地薄,近又有五台山,人多信奉。”

      “信佛多了?”

      “应该差不多吧。”

      “你看这北极宫就有点冷落了啊。”

      吴县令看看这小庙“人心惶惶,神仙也不好过的。”

      两人都笑了起来。
      10
      起义军一路回撤,在环春坪分兵两路,张还初向北回大本营摩天岭寨,高山向南沿清水河直奔曹家寨,这里地势险要,层层丘壑累积,突又山崖成陡峭直立状,起伏不平,中有横纹,又有石独立一柱,蔚为壮观。崖下清水河汇入滹沱河,水深浪急,前有大水阻隔,后有群山连绵,山中周旋,绰绰有余。层层土石中多种核桃,柿子,花椒树等,土地贫瘠,山间小路难行,一眼望去,整个峡谷尽览无遗,偶有山中农人炊烟升起,义军到来,多逃往深山处躲避,战火马上到了。

      千军万马经过几天休整,出县城,过东冶,策奔神西而来,进入峡谷,马不能前,一段路在滹沱河西岸,人工栈道,驮炭人缓缓而行,下面河水湍急,总兵下马,问当地随从,往前如何。

      “山高林密,马不能战,里边道路狭窄,人烟稀少,驮炭道多,时有落石。”

      “山中草寇,不日便全歼,粮草马匹全留在这,轻装前行。”

      “是”下边传令兵马上去了。

      总兵一路前行,探路兵报“沿途不见一兵一卒,问行人,皆说起义军屯兵于曹家寨山顶,准备长久抵抗,正加紧修筑工事。”

      “曹家寨有何险要?”

      随从到“古有流民盗寇藏匿之地,上筑石屋几十间,如今残破不堪,山后有小路,道险少有人登临,很难攻取。”

      “并未一战,岂可先失锐气,徐鸿鸣。”随从瑟瑟。

      “是,我这个南路练总,只打过几个地方贼军,未曾经历大战,有点心虚了。”随从徐鸿鸣道。

      “想必此地你也未曾来过。”

      “偶尔来过几次,也不熟悉。”

      “这次让你立个功,做升迁用。”

      “一定鞠躬尽瘁。”

      转转弯弯,清兵拥来,满山沟壑都是人在攒动,宁静的春天一下热闹起来了。总兵站在高处,望着山崖,攻取绝非易事,心想有些得意忘形了,怕是一时半会攻不下来,打自己的脸了。便传令就地取材,生火做饭,挖洞避寒,明日五更三面围攻,直捣曹家寨。

      时日围攻,只围不进,山上石头滚落,便纷纷向后撤,山高万仞,徒手如何能攻的上去。唯有山后小路,攻打猛烈,奈何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死伤不少,便传令收兵,再做计较。

      山中寒冷,日照时少,修屋造洞,也做长久之计,粮草不断运来,处处炊烟。高山率众人也做长久打算,每日凿洞搭房,准备长久对抗。山顶宽阔,高低不平,崖跟崖又隔峭壁,纵使包围,也的拉开几十里路,各自为战,清军也难爬上来。

      硬攻一月,终究未进一步。便做休整,清军河里捕鱼为乐,适得其闲。

      总兵回到县城,找吴县令准备抓勾绳索,募集凿岩石匠,攀岩勇士。

      “一群草寇,也需这番劳师动众。我听说曹家寨不过是一小寨。”吴县令到。

      “太行山高,天下之脊,多有大意,烦吴县令加急筹备。”总兵终于不那么得意忘形,骄傲自满了。

      “出榜告示,最少也的月余,尽力而为。”心里想“你终于也有求我之时了,狗屁不是。”

      “尽快。”出门回崇实书院去了。办公休息皆设在这里,书院大而房多,比居县衙好多了。
      11
      兵退摩天寨,战事少息,几处险隘路口都严密防守,又闻清军直扑曹家寨,一时半会不会来攻,张还初等人回到家里,加紧把粮食柴草抬上寨里,做长久抵抗。房屋十几间,有些残破,张成地在屋里陪两个孩子玩,见进来好几个人,都有些灰头土脸,都见过。

      张还初说道“叔,家里都好吧。”

      “没什么事,地还落荒的了。”张成地道。

      “这个不急,几天就能种上。你随我们搬到寨里去住,清军不知道何时就会打来。”

      “来了再跑也不迟,路我很熟的,家业我的守着,不能没人看管。孩子们你带上山去住。”

      “这样,你时刻操心的,不对劲就往山里跑。”

      “这还不容易,老了也比他们跑的快。”

      一行人出了门,往屋后的山里走去。登顶摩天寨,极目远眺,天色苍茫,云蒸霞蔚,群山连绵,河谷视野开阔,敌人来能一眼全览,在各处山突出修了瞭望台,城墙,石头砌筑,历久长存。

      “一寨之地,坚守终究不是长远之计,应当四处出击,壮大声势,招募人马。”负魁望着山间。

      “此地险要,易守难攻,现在应该做长久之计,凿洞搭屋,持久抗衡,待天下有变,立马出击。闯王还会打回来的。”还初道。

      众人都不知闯王去处,但各处义军还在抵抗,并未失败。

      山顶几百人加修石屋,初具模样,可避风雨严寒。时值春尽,寒气已去,山草尽绿,一片青翠。吴县令绳索,善攀登之人已备齐,急送边家村落去,总兵见事已全乎,便传令半夜攀爬。此刻两军久未战,义军麻痹大意,多有松懈,昏昏欲睡中,清兵突然出现山顶,一起杀来,抵抗一阵,终于不是对手,纷纷投降,高山被俘,押回县城,山顶一把火付之一炬,重归自然。

      高山被俘,才传到摩天寨,便知不日清军必来。几日后又闻高山投降,情况严重,必拼个你死我活,血染太行。

      “情况危急,负秀才你可先带孩子们去桃花界。”还初道。

      “烽烟未尽,兄弟保重,后会有期。”负魁提了大刀,带三个孩子钻入山间密林,一会便看不见人影子了。

      从山顶望去,山谷间浩浩荡荡,旗子飘扬,沿清水河岸而来,各处隘口守兵皆退了回来,高山在前,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徐鸿鸣紧随其后,率自己人马。总兵左右护拥,和吴县令说话,秦仁会在旁,大军在后压阵,势在必得。

      时值盛夏,农民逃之一空,剩许多空屋,大军沿河几十里驻扎。李总兵知一时半会攻不下来,修筑长围,断水路,待日久天长自会瓦解。谁知正逢夏季,雨天不时来,山顶凉爽。而山谷日晴火热,大军久攻不下,高山派手下熟人去劝降,灰头土脸而回。高山脸面尽失,尽力出奇而攻,皆不能上,每一次都败下来。

      负魁带了三个孩子回到家里,屋居高处,少有人来往,整修房屋,隐匿起来,少出门,半月有余。附近农民多有避入山间深处的,常路过家门。

      附近山中,云归山人年近四十,已在此不远处修行三年有余,来历不知,经常来往,多有照顾,引为知己。负魁惦记义军,嘱咐云归山人照顾孩子,自己又翻山越岭向摩天寨而去。大路已被清军阻断,站在山头看的清清楚楚,一路见有农民藏于山中,在深山间整修家园。第二天一早来到摩天寨后山,义军防守很严,见是负头领,忙迎上寨去。

      一路饥渴,上去先喝了一瓢凉水,山顶有一个很大的水池,几日下雨,聚满雨水,足够一月饮用。

      “敌人咋样?”

      “死伤惨重,这几日不见动静。”士兵道。

      “时刻提防,容易突袭。”

      “是”。

      张还初见负魁又回来了,很是惊讶“你又回来干嘛,孩子们了?”

      “一切都安顿好了,桃花界那边没有清兵,万一抵担不住,可从后山退入那边,深入太行山中,山高沟深,敌人根本找不到。”

      “交战月余,敌人根本上不来,士气高涨,必能长久抵抗,不需担心。”

      “回到家中,总不能安,料此战敌人不会轻易撤退的。”

      “若无退路,必血战到底,绝不似高山之类。”
      12
      秋风无情,尽吹黄叶满太行。山崖高险,奈何雨季已过,池水喝干,往下看,清水河水清如镜,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了办法,将山顶可吸水之棉絮等装入麻袋中,用绳坠下,探入河中,一夜之间,取水无数,拧入池中,如此几日,池子已满,又够一月使用,只是眼看冬天就来,衣服单薄,终究是个事。

      清军欲困守义军,收尽谷底所有粮食,沿河两岸一下光秃秃的了。相持半年有余,寒风起,清军有吃有住有柴烧,不怕挨冻。日久,发现义军半夜取水之法。总兵沿河而上,意图改变河道,终于找到一适合处,开挖河道,几千人天寒地冻中热热闹闹干了俩月,河水终于改道了,不再从悬崖下流过。冬季水小,不久结厚厚的冰,山顶义军是水快尽粮快尽,苦苦支撑,度过了难熬的一个年,没有烟花,没有炮声,满太行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在饥饿中雪煮草木充饥。

      县城烟花灿烂,吴县令和总兵把酒言欢,各官吏喝的醉眼迷离。

      “传令,三个首领三面围攻,三日内拿下摩天寨。”李总兵站起来道。

      “是”传令兵急马而去。

      “天寒地冻,饥饿难奈凉他们这下无力再战了。”

      “为大军胜利凯旋喝一杯。”吴县令道。

      “喝”欢呼声真热闹。

      几日连攻,后山山间小道终于被突破,山顶上热血沸腾,刀来剑往,残肢断臂,雪染白雪,敌我奋力砍杀,一片倒下,又是一片,宽阔的山顶,清军密密麻麻上来不少,张还初手握大刀,砍杀无数。

      秦仁会奋力向前,冲击义军,立功的大好机会。高山羞愧难当,只远处指挥前进,张还初想骂几句,相隔太远。徐鸿鸣也为立功,往前冲杀,只为高官厚禄尔。张还初见是秦仁会杀来,杀退一波,但终究没杀了秦为兄弟报仇。

      环顾左右,兄弟们只有二十几个,敌人搭箭,不再冲杀。

      高山终于走近道“兄弟英雄一世,穷途末路,何不归顺。”

      “狐朋狗友,那能称兄道弟,这些才是兄弟。”看向这二十几个人。

      “少废话,再不投降,乱箭射杀,你们已无路可退了,只有跳崖。”秦仁会向前一步道。

      “没能为兄弟报仇,深感遗憾。”张还初抓住机会,把大刀扔出去,正中秦仁会腹部,啊一声秦倒在雪地里疼的乱叫。

      张还初随后喊道“我等兄弟誓死不会投降。”壮烈的跳下了悬崖。其余人也跳了下去,壮烈牺牲。

      秦仁会抬回县城,医治一月,慢慢好转,尽没有死,命大。大军已撤,地方已安定,修养半年。吴县令已调往它处,奏功之事,渺茫无影。

      年复一年,功名利禄慢慢看淡,无事常坐城墙望着远方,混迹半生,尽做一小县城守将,了无生趣。有时踱步到风雨桥上,想起往事,恨不战死,轰轰烈烈。

      江湖再见,岁月远去,世间又归平静。懒尔晴起床做饭,负老头天刚亮就架着毛驴耕地去了,又开始一年忙碌的春耕了。

      第一部完。2021.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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