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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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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太宗元年,燕国昌州。一副将娶了将军夫人身边的一位侍女,此侍女容貌极美,唯一让人遗憾的是她是个哑巴。
翌年,副将之妻生了个男婴。
五年后,副将之妻又有身孕,在即将生产之际的一天夜里,一老叟在他们家房檐下避雨。
夫妻俩都是热心肠之人,便请老叟进客房过夜。
谁知这老叟受风寒严重,行动又多有不便。
夫妻不甚在意,留在家中,端茶送水,精心照料了一月有余,身体慢慢恢复。
老叟欲拜别之际,副将之妻夜里产女。
老叟一听这动听的啼哭声,便为这女娃娃算了一卦,这一算,便喜上眉梢,告诉副将道:“此乃贵女矣,其母血统尊贵,其夫也是尊贵之人,其儿女皆为人中龙凤呀。这世间世道好轮回呀,有些东西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争不得!推脱不得呀!”
这副将一听就乐呵了,觉得老叟只为报答他们夫妻说的吉利话,不甚在意。
产下女儿的第三年,副将之妻病重,多年来未曾言语的她竟与他说话,并告诉他:“吾乃前朝常宁公主的女儿,因国破家亡,母亲临死之际把吾托付给侍女东青扶养,本来母亲要吾立志复国,但吾一介弱女子,能生存下来已不易。吾从来不奢望吾之孩儿追逐荣华富贵,只希望他们健康平安便好!愿夫君在吾死之后,好好扶养吾之幼儿幼女,为妇吾感激不尽!吾这一生,为隐藏好身世,在开始逃亡之际以一刚过世同龄哑女的身份生活,这一代替就代替了一辈子!吾不是哑巴侍女燕燕,吾是常宁公主的女儿季清言。
副将之妻临死前,把其母常宁公主的腰牌,玉佩等交到丈夫手上,让其好好保管。
副将想起老叟说他家女娃其母血统尊贵,如今看来倒不是虚言!
第1章 指婚
建德十八年,燕国皇宫,皇帝批完奏折回到皇后寝宫,温良贤淑的顾皇后已命人准备好热汤给皇帝泡脚。皇帝年事虽不高,但经常手足凉,长年带病操劳国事。如今外戚权臣权利日益强盛,周边国家蠢蠢欲动,外忧内患,太子一党和晋王一党两相明争暗斗,皇帝怕自己百年之后,动摇了国之根本,每每深夜醒来,就再难入寐。
“夕岚,北辰已是弱冠之年了,仍迟迟没有婚配。前面指婚几家千金都离奇死亡,朕如若为他指婚楚家,就怕汝和北辰嫌楚之昂官职小,在朝中没有根基。朕思来想去,决定再赐予他封地,这样的厚待是之前各王爷所未有的,但这样一来又怕太子、联合和司马家设计对付他!”皇帝忧心忡忡道,“北辰虽才识过人,无论是文韬还是武略,太子都未及也。可惜他的身世汝和吾清楚不过。朕从未有意也不敢立他为太子,如若朕意改换太子,必然会引起天下大乱,不利于稳固江山社稷。朕一直明汝之心,汝视北辰如己出,希望他继承江山社稷,也知朕一直防着他的权力日益增长。朕封他为晋王,一直没有给他很大的实权,只是让他在皇城中立府邸,目的就是可以经常进宫看望汝。可如今太子一党权势过大,怕汝日后在后宫难立足,所以他如若成亲,朕便赐予他封地,给他一方特权,到时可以照应汝。朕能做的,只能如此了!”
顾皇后自知皇帝为其着想,也明白将来太子继承皇位,其顾家难免有血光之灾。自古以来更朝换代,难免腥风血雨。自是普通人家总羡慕他们这些皇亲国戚,殊不知一旦朝野动荡,这些皇亲国戚成了皇权富贵的牺牲品,那时没有一朵雪花是无辜的。
顾皇后从后面抱住皇帝,下巴轻磕在皇帝燕韶天肩膀上,静默好一会才道:“无论汝作何决定,臣妾都不会怪陛下!只是臣妾膝下无子,汝和臣妾一起把北辰扶养长大,亦把其当做亲生儿子对待,臣妾不想他日北辰英年成为太子刀下之魂。所以在为他挑选亲事上能否指婚薛家的嫡女?”
皇帝燕韶天当上太子也是经历过血雨腥风的,还是踩在北辰父亲的“尸体”上走过来的。他父皇的皇位是哥哥传给弟弟的,是时先皇太宗深知打下江山不易,是想为了社稷江山,念及其子庸庸之辈,便传位给年少有为曾随其左右打江山的弟弟。如他地下有知其弟为保其后辈的皇位杀其子,他是万万痛悔当初之决定的。燕韶天深知其父以绝后患,为其铺路护航,但这样的代价不是他想要的。最是无情帝皇家,他深有体会。他固然爱太子,爱他的每一个孩子,他亦爱顾皇后顾夕岚,也爱其“弟”燕北辰,毕竟如今这个皇家欠他颇多。
“皇后!”每当皇帝与其拉开距离时,便不叫她“夕岚”,皇帝深感无力,夕岚是其后宫中他最爱的女人,是他没有好好保护好她,让她在后宫争斗中失去他们的孩子,以至于如今膝下无子,她如今要为自己、为北辰和顾家铺路本理是应当。而她如要扶正北辰,是万万不可的,他的声音虽小,但自带天家威严勿容质疑,“你应该知道朕不会再走先皇太宗的老路。北辰成婚后,就立即启程到封地,没有懿旨不得入皇城!如若他不成婚,就永远是个没有实权的王爷,汝选择吧!”
顾皇后瞬间觉得全身无力,她眼睛盈着泪不让它们掉下。她也曾年少单纯,只想一心一意爱她的郎君,不想和别人争抢,可经历世事沧桑后,还再无欲无求又怎么可能?何况处在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方,她不敢依靠他人苟活,就连盛宠她的皇帝也时时让她知道,她无法依赖他。但他是当朝的天子,世事如何变,就在他的弹指挥手间呀。她还是拉下脸道:
“太子有项家和上官家做后盾,而太子又如此忌惮北辰,若只是指婚一个边塞将军之女给北辰,而他又远离朝堂,将来如何在朝堂上为自己挣得一席之地?”
“太子一直阻止北辰与贵族联姻,如若指婚薛丞相之女给北辰,再闹一出薛嫡女无缘无故死去,然后薛家与太子对立,与皇家积怨,于这天下有什么好处?皇后莫要相劝了,北辰能与楚家结亲已是不错之选,再说了如太子再阻止,北辰能否与楚家结亲还是个未知数呢。”
世事两难全,他选择为他的家国天下舍弃她,这她应该早就知道的,但她还奢求些什么,所以自找不痛快。
皇帝泡好脚,顾皇后为其擦干。两人躺下都无法入眠,但谁也不说话,各怀心事僵持着。许久,顾皇后披上厚厚的披风。外面簌簌的落雪的声音她在寝宫里就清楚地听到。她知道皇帝没睡着,亦知道她的难过。一出来,寒风直灌入脖颈,有微微的刺痛感,但这样凛冽的寒风迎面吹来,她觉得特别舒服,让人瞬间清醒许多,她想如若是白天,定能看见飞雪漫漫,皑皑白雪落满枝丫。只是黑夜终是盖过了雪的白,让这样的夜晚更加安静。守夜的太监和奴婢冷得簌簌发抖,但仍咬牙坚持。人生短短几十年,活着真是不易,各有各的命。能与命运抵抗着的终是活得好的,没有什么好悲哀,人生以其在坐以待毙,不如殊死一搏,不到最后,殊不知谁是最后赢家……
翌日,皇帝召燕北辰入宫,就与楚将军的女儿婚配一事商议。
燕北辰,乃当朝皇帝同父异母之弟,与东宫太子年龄相仿,传闻其母为一介宫女,初生其便亡,老皇帝对其出生不甚在意,而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怜其幼年失母,就和刚失子的顾太子妃顾夕岚抱到东宫扶养。
燕北辰虽是无权之王爷,但从小深得皇帝和皇后宠爱,这是世人皆知的。且这燕北辰文韬武略甚是了得,如此尊贵有才之人,还有一副好容颜。此人?若中秋之?,?如春晓之花,鬓若?裁,眉如墨画,许是经常练武的练家子,身体修长结实,玉树临风。京城中未有婚配的世家小姐凡是见过燕北辰的纷纷嚷求其家父家兄想办法为她们求得良缘,只是这燕北辰不知是否有断臂之袖,还是对青梅竹马司马浅雪余情未了,反正坊间就传闻他不近女色。作为当今皇帝的宠弟,合乎姻缘的婚事不少,确被其屡屡推拒,难得其答应过两门婚事,怎奈这两家世家小姐命都不好,还未娶过门,就香消玉殒。慢慢不好的声音流出,说晋王乃克妻之命,让许多名门闺秀兴趣缺缺了——要拿命嫁的郎婿,不要也罢。
燕北辰深知自己早过了婚配年龄,此次无论哪家世家小姐,他都不太好推脱,即使是和前两位世家小姐一样离奇死去。
皇帝身体每况日下,时有卧病不能上朝的时候。作为扶养其长大的皇兄在他心中如同父亲一样,一旦婚配就很可能得离开皇城,远离养他的皇兄和顾皇后,他甚是“不舍”。但相比起这些而言,皇权是最可靠的。他是皇宫中长大的,能活到今天,自是有个人的生存法则。
“朕决意指婚楚家之女予你,汝之婚事莫要一拖再拖了。”皇帝燕韶天不想燕北辰再有异议。
“皇弟听闻楚家之女尚幼。”
“楚爱卿之女年已及笄!”燕韶天知他必有推脱之意,他早就思虑过,不能让北辰有过多选择。
“皇弟怕其是粗野之人!难与吾相处!”燕北辰难想到其他说辞。
“楚爱卿之女楚南初幼时是其叔父楚钦明扶养,楚钦明乃云中知府,其妻子李氏乃江南才女李之曼,他们教育的孩子自不会差。皇弟不必多言,汝之婚事就这样定了!”燕韶天还拿出一副画给太监递给北辰,“这个楚南初在昌州还小有名气呢,据说她能文能武,外号——玉面小军师,从云中府回昌州,一直为其父亲做参谋。这样的女子还不足以匹配贤弟吗?”
燕北辰拿过那幅画一看,哪能看清楚那女子长相?只见那女子在荡秋千,面容有些潦草,身形似是很强壮……
不知皇帝是几个意思?
但燕北辰不得不接旨。
燕北辰从皇帝万乘殿出来,皇后贴身侍女凝春就告知他,皇后在御花园等他。
昨晚下了整宿的雪,御花园的树枝上压了厚厚一层雪,仿佛千树万树梨花压枝低。
亭子的奴婢生着炭火,煮着热茶,茶壶咕咕咕的响声配着这美景,自有一番诗情画意、岁月静好。
燕北辰明白皇后近段时间的心情,有些事不得不急,特别是他的婚事,一门好的婚事,会搭予好的家族势力——如虎添翼。
“北辰,过来!”顾皇后看着正滞足不前的燕北辰,脸上的愁容一下子淡去。
燕北辰有些许日子没进宫了,他甚是想念皇兄和皇后的,但压在心底下的秘密一旦涌上上心头,他又不知如何是好,世上本是无难事,但一涉及家事和身世之事 ,他又觉得事事皆难。这样的处境他更不敢忘了君臣之礼。
近前他正想跪下叩拜,顾皇后就生气地把他扶起:“汝是要折煞本宫吗?快来坐下,这太冷天的勿要冻着了。”
亭台上摆着他爱的点心,皇后斟了一杯茶给他。
他的心是暖的,他自小在皇后身边长大,皇后待他如儿无二。小时候,顾皇后还是妃子时,他还常常喊其母妃,私底下顾皇后常常应他。可被皇上听见后就责罚他,不准他喊顾夕岚为母妃,并警告其和顾皇后,从今往后他不想听到如此之称呼。
随着年龄增长,他也慢慢明白帝皇之家最是讲究君臣之礼,越界是要付出代价的。
“北辰,你皇兄召见你是为汝之婚事吧。”顾皇后早已知晓,只是忧心北辰对此门婚事的抗拒,便装着不知,悠悠说道,“是哪家小姐?”
“楚家之女楚南初。”燕北辰如实说道。
顾皇后寻思了一下:“之前未闻楚将军有个女儿呀?”
“想是年少时寄养到其叔叔家,长大才回到其父身边的。再说楚将军常年镇守边关,作为吾等之泱泱大国的一个边塞将军,吾等未闻其家有女也正常。”燕北辰成年后经常外派出宫办事,是走南闯北历练过一番的,他知之事和眼线是顾皇后乃当今太子所不及的。
“也许楚之昂从来未曾想把女儿嫁到皇家。要不怎么把这女儿藏着掖着。”顾皇后之前确实未曾听闻楚将军家有女。
燕北辰对此并不感兴趣,即将要与一位素未谋面且势力与上官家与薛家相差甚远的女子成婚,其心凄凄惨惨戚戚也。对于这位边关世家女子,燕北辰虽见识广,通晓当朝各位权臣之间的弯弯绕绕,但对这位楚南初了解甚少。
“与楚将军之女婚配也好。”顾皇后知皇命难违,她亦帮北辰向皇帝请求与薛家联姻的,怎奈何皇上不答应,只得安慰北辰了。“楚家虽不能与太子之权力相抗衡,文不上朝堂,武不震慑朝野之辈。但汝一旦成婚,皇上愿给汝封地,这是当朝以来哪位皇子都未曾有的呀。这已是圣恩了。如此一来,皇帝必是要汝到云中府了,那也是楚家的势力范围,楚南初的叔父在那任知府。这么些年来皇帝一直架空汝之权力,怕你威胁到东宫之位。如今也算对汝对吾的一点安慰。至少汝娶了楚将军之女,有了一定军权有了封地就会有自保的能力。”
燕北辰自懂事以来,皇帝经常教育其要辅佐太子,他面上装着无争权之意。但随着太子的权力逐渐强大,太子之母项贵妃母家家族逐渐强大。本欲与上官家联姻的他 ,却因上官家权衡利弊,舍弃他而与太子联手。
他与上官浅雪青梅竹马,上官浅雪自小便倾慕于他,并承诺长大嫁给他。可她是长大了,却嫁给了燕寒夜,成了当今的太子妃。
顾皇后见燕北辰未曾说话,又继续道:“其实汝和楚家之女未必能成婚,太子亦不希望汝能得到封地,所以此次迎亲,恐怕汝未见到楚家之女,其就被太子派的人杀了。到时此事不成,本宫必求皇上让薛家嫡女嫁予汝,如何?”
“皇嫂,谢谢汝为吾思虑如此周全,有好些事汝完全可以相信吾的能力。莫要伤了汝和皇兄的感情。”
“汝能如此想便好!”
燕北辰知顾皇后一直视他如子,亦知将来太子继位,她宫中的处境。项妃乃太子之母妃,现在呆在冷宫,将来太子必会封其母妃为皇太后,而顾皇后将来难有个依靠。
顾皇后又道:“吾知汝未曾有夺权之心,但在这皇权中之人你欺我诈,汝若处处退让,后患无穷,听皇嫂一句劝,多为自己未雨绸缪!”
燕北辰一直未与太子正面交锋过,能一直全身而退,是得以皇帝与顾皇后的庇护。当然,他并未如顾皇后说的,未有夺权之心,处处退让,他只是蛰伏,不显声色罢了。但听顾皇后如此说,便顺其话道:“是!正如皇嫂所说,楚家之女也许未必能活得到吾的迎亲队伍。吴家之女与钱家之女就是前车之鉴……”
“照汝所说,也许楚家之女半途被杀的可能性极大,那吾等要做好两手准备,如果楚南初被杀,那汝还是要到云中府去,本宫与右丞相薛谦伯商量,看其能否将其嫡女嫁予汝,如果薛丞相欲将女儿嫁予汝,而楚南初又被杀,皇上自不会多加阻拦这门亲事了。”
燕北辰点点头:“如此甚好!有劳皇嫂费心了。”
燕北辰回到皇城的晋王府,随手把那幅画扔进书架角落。
而皇宫中的燕韶天正在看奏折,看到旁边有一幅画,疑惑一会儿,拿起来展开,画中一少女正在府邸花园摘桃子,穿一身如烟霞的衫子,真是面若桃花。此少女约莫十三岁,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眼珠黑漆漆,周身透着一股青春活泼动人的气息。当然更能看出这孩子的精灵淘气!
他暗叫一声“糟了”,之前拿错画给北辰了,这才是楚将军之女的画像。而给北辰的是吴将军之女,听说他女儿有些粗鄙,肤黑,膀大腰圆……反正是面貌差强人意,只是画师已是客气,还画了她在荡秋千为背景,增添了几分灵气予她。
之所以指婚楚南初给北辰,一是因着此画,燕韶天觉得这画中女子甚有灵气,与北辰年少老成稳重的性格相互补;二来,燕韶天和楚钦明年少时有交情,知他无女,有一侄女寄养在他府上 ,视如己出。之前进宫还说到这侄女如何可爱如何淘气,如何讨她夫人的欢心。
前年画师到各大人府中采集秀女图,把此少女也画入画中,放在一堆秀女图中。一众秀女都是虚虚实实的画像,只有这幅图引起了燕韶天的注意。
这幅画最是生动有趣。从这画中也看出这个女孩儿最是与众不同,不似那些名门闺秀刻板规规矩矩。
燕韶天本来欲指婚此女给太子燕寒夜,只是太子与他疏离,做事有自己的主意。而这楚南初家世不够显赫!没有引起太子和晋王的注意。
唉,罢了罢了!也不知北辰此去迎亲成不成功,到时再把此画交予他吧。
第2章 金蝉脱壳
远在边塞的楚南初练箭回来,正逢京都派来宣旨的太监。南初还是第一次见到太监,第一次听太监宣旨,那尖细拖长的声音甚是奇怪,她原以为是父亲立了战功,得到天家的赏赐。没想到是皇上给其赐婚。直到父亲让其领了圣旨她才反应过来。
待父亲打点了太监,送走后,楚南初急道:“爹爹,女儿不嫁予那晋王爷可行不?吾还不曾想离开爹爹与兄长呢。”她还未满十六岁,对男女之事还懵懵懂懂。再说她从云中府回到昌州还不满三年,如果与晋王成亲,远离爹爹与兄长……想想她都觉得难过。
楚之昂听到到皇帝赐婚给小女的诏书也甚感突然,只是圣命难违:“皇帝为汝指婚,那是皇恩浩荡。只是为父不曾想你一下就长大了,已到了婚配年龄。爹爹也不想,只是吾等怎敢违抗圣意?”
南初母亲离世得早,楚之昂一个大老粗,常年带兵打仗,把女儿带身边自是不便,只得寄养到弟弟楚钦明家。待到南初金釵之年后,楚之昂觉得自己年事已高,惦记着一直未亲近的幼女,才把其接回身边陪伴,才短短几年,女儿已到了婚嫁年龄。
“为父细想了一下,陶陶(楚南初乳名),和晋王成婚也不错,皇上赐婚给你们,还把云中府赐给晋王作为封地,这是其他几位王爷不曾有的。虽是嫁到帝皇家,但远离皇宫你欺我诈的纷扰,也好。何况你从小在云中府长大,对那里也算熟悉。”
在太监宣读圣旨的那一刻,楚之昂心里自是一颤,他想起南初出生时,那老叟说的一席话,他不祈求应验,也不敢全然相信。他只在乎他的女儿的幸福。
南初听家父这样说,突然感到还可以接受:“那我又可以经常见到叔父叔母了?”
“傻女儿,汝叔父和吾等是血亲,云中府很快成为晋王封地,皇上会很快调走汝叔父的。”
楚南初刚沸腾起来的心情忽然又低落了:“哦!那也没啥子意思。”
“只是皇城离此地甚远,王爷的迎亲队伍会久些时日才到。汝还有些时日准备婚事。”楚之昂看着还显稚气的女儿,知道她对成亲这件事甚是抗拒。
这时楚南初兄长楚南赫进来道:“家父和吾妹不要对此门婚事有过高的期望啊,怕是一个火坑呀。”
“为何如此说?”关系到爱女的前程,为父自是关心,楚之昂一下子神经绷紧。
楚南赫曾在皇城司当过差,自是认识皇城中不少之人,对那里的事总有耳闻:“当今太子和晋王两相对立是世人皆知的,晋王之前手无兵权,势力只有皇后的顾家支持,处于下风之势。当今皇上重文轻武,一直十分倚重上官、薛、钱、顾四家。而项家财力了得,如今势力因太子的关系已是这四家不可比拟的,想是这晋王未必看得上吾楚家,只是因与钱家联姻不久,钱家小姐就离奇死去了。后又因皇上指婚吴家之女予他,吴家小姐又死了。所以京城名门望族的女儿怎敢把女儿嫁予他?”
“那这岂不是要命的婚事吗?”楚之昂听了,心像是寖泡于冰水之中,冷热难耐。
楚南初感觉有一口锅往她头上压下来,无缘无故轰炸着她小小的脑袋,但她最不想看到父亲为其操心:“爹爹莫急,容吾细想应该如何是好。”
“陶陶,吾等当然不能坐以待毙。这是要汝命的婚事,就算违抗圣意,要了吾这条老命,也要护汝周全。”
“爹爹、兄长,容吾想想!急躁解决不了问题。”
楚之昂看着突然冷静下来的女儿,能懂得想办法解决问题自是欣慰不少。其弟楚钦明和弟媳李之曼把女儿教育得极好。
女儿虽不像那些端着礼数的大小姐,温良恭俭。但他女儿聪明活泼,鬼点子特多,回来不少给他支招。还经常拿他的兵书研究,在战事上经常与他和儿子楚南赫讨论一二,见解连他和儿子都觉得不如她这女儿郎。
不日的深夜,楚南初听到外面刀枪交战的声音,她赶出来看,心下惶恐,外面怎有打斗声。而父亲的亲兵找到她道:“小姐,将军醉酒,怎么也唤不醒。”
楚南初和亲兵都知,楚将军除了必要时喝酒,非必要不是贪杯之人,就算喝酒未曾见其醉过。
楚南初心下了然,便走进其父亲营帐,见其呼呼大睡,确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使劲摇其唤其未见醒。心里窃笑,父亲为其演戏至此,她自叹不如!
待亲兵出去后,楚父摇摇楚南初的手,楚南初洋装恼怒道:“父亲你怎地把假戏提前演了,不是说好再过几天吗?”
“为父是担心你的安全,我怕迟些日子,太子真派人来杀你,这军营也许也有他的人,不把你安全送到云中府,夜长梦多,我不放心。”
楚南初也觉得是。
“汝现在快快到你兄长的军账,乔装打扮好。至于女尸我已叫可靠之人准备好了。你没事不要再出来晃悠,等爹爹找到机会,派军队到云中府,就照汝原来的计划做兄长的贴身侍卫,跟到云中府就行了。”
楚南赫的贴身侍卫就在前几日被他差遣出去办事了,事关女儿的生命,自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楚南初乔装打扮好,待在楚南赫的营帐中。不久她听到兄长嚎啕大哭的声音:“南初呀,南初——南初你怎么了,你不要死呀 啊,汝怎的就——”
楚南初听到兄长这凄厉的哭声,扶着额头哭笑不得,感觉像是自己真死了一样。
燕北辰在去迎亲的路上,接到昌州的传书,传书道:边塞军营夜间有内奸作乱,楚将军之女被杀,已毙。
燕北辰深吸一口气,此事虽在意料中,但没想到太子的“刀”真快!他已书信派人暗中保护楚南初,可没想到这楚南初还不如前两个待在深闺中的小姐,一下子就死了。
燕北辰贴身侍卫明朗道:“王爷是否还前往昌州?”
“楚南初已死,本王前往昌州添堵吗?”燕北辰冷冷道。
“现已经到途中了,如何是好?”
“前往云中府!把迎亲的东西给拆了!”他晋王娶不到楚家之女,还是要到封地的,照顾皇后的吩咐,到前方客栈,他会修书一封,告知楚南初已死,即让顾皇后与薛右丞相商议联姻之事。
本来皇帝是让他先到昌州迎亲回皇城王府中操办婚事,再携王妃一起到封地。
如今天又不随人愿!
“是!”明朗大声对长长的迎亲队伍道,“前往云中府!”
当燕北辰的队伍行至云中府的雍县附近时,遇到“雍县居民起事”!
雍县是云中府的边县、大县,可以说是云中府的要塞。看来太子是不给他留后路了。如今他还没到云中府就来这一招。
楚南赫带着军队应援雍县,其妹楚南初是他的贴身侍卫
楚南初女扮男装,还贴上了小胡子,为了和原来差距大,她还在左脸贴了个大黑痣,样子看起来有些逗。
“兄长,雍县居民起事,很可能是太子为了阻止晋王入驻云中府而搞的鬼。汝带兵过来只是护送我,如今吾等突然应援雍县的官兵,是他们始料不及的。只是他们中的所谓居民大多数是训练有数的官兵,吾等必须要出奇制胜。”
“如何出奇制胜?”楚南赫看着他这“小军师”道。
“我们不能以军队身份支援,而是如法炮制学他们也扮成居民,统一头系着蓝布条,以防被错杀,和当地官兵里应外合打得他们措手不及。”楚南初把她的想法如是说道,接着靠近其家兄细语一阵……
楚南赫不断点头,他这妹妹从小爱读兵书,也爱看很多稀奇古怪的书籍,鬼点子奇多,是个“大活宝”。就连前阵在昌州边塞闹出什么军营内乱,什么她自己被杀死。这招“金蝉脱壳”给她运用得令他和父亲都为其咋舌!紧接着自己乔装打扮来个暗渡陈仓,真是做到步步为营,叫其拍手称快,为其喝彩!
翌日,雍县官兵与“起事居民”打斗,然后以进为退。“起事居民”看着雍县官兵“节节败退”,追击他们到雍县流民村,那里地处偏僻,脏、乱、臭,到处是草房,很多地方堆满杂草稻草。雍县官兵打斗一下就撒腿就跑。追了那么远的路,“起事居民”也累得够呛,追到流民村以为他们跑不了,结果村里的“流民”接应雍兵,卯足劲对他们又打又杀。这阵势“起事居民”都懵逼了。打了一阵,佣兵撤了,“流民”也跑了。他们不敢穷追不舍,怕有埋伏。谁知突然有信号响箭升起,紧接着成千上万支点着火的箭射向房屋草垛,整个流民村狼烟四起,“起事居民”才幡然醒悟上了当,赶忙要撤出流民村,可转了一圈,才发现流民村只有一个出口,而出口处有和他们一般着装的“起事居民”,他们以为是他们的人接应,哪知冲出村口时等着的是一阵猛砍 ,还有千万支射过来的箭。没撤出流民村的“起事居民”看见前方阵势哪敢向前冲?!可不冲出去就会被烧死,不想被烧死,四周都是沼泽,跳进沼泽也会陷进去淹死……
在流民村路口不远处楼台上有位身材瘦小,留着小胡子,左脸有痣的白净侍卫,她和指挥使正看着浓烟滚滚的流民村,那里传来鬼哭狼嚎声,还闻到焦香味,但这焦香味让她有点作呕,她内心是矛盾的,无奈的。她悠长地叹了一口气:“兄长,汝和父亲常年带兵打仗,第一次杀敌时会难过吗?”
“傻妹妹,什么叫同仇敌忾,我们杀的是敌人,不是无辜之人。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何况这些“起事居民”大多都是杀手,他们大多的结局就是被杀死。这就是他们的命运。我们除掉他们,等于救了雍县的官兵和这里无辜的居民。而且这里的流民都被接到南城民房了,知县应允会为他们建民房,让他们安居在这里,多好!”
楚南赫看着心思还单纯的妹妹,将来嫁予晋王着实让他放心不下。
在宫中生活长大之人,从小就在谋划算计中长大,坊间传言这晋王除了和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上官浅雪交情还算好之外,几乎不近女色,这本来是好事,但也不见得是好事!这样的人可能是把皇权看得更重,女人于他,如物品 把*玩*把*玩,在两相冲突下,他会毫不犹豫选择皇权,他们的世界认知里,有了皇权,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才不会吊死在一棵树上呢!
这种男人才最是危险!
何况他还有一个高强的对手——太子。
但皇帝指婚,乃皇恩浩荡!他们怎敢违抗圣意?!
他之前在皇城当差时,就有所耳闻,这晋王之前想与上官家联姻,奈何这上官丞相更看重太子。
皇帝一直并未给予实权给这个皇弟,就是怕影响太子将来登基,以及皇权的稳固。
与上官丞相女儿联姻不成,晋王就想娶薛右丞相的嫡女薛瑶 ,但薛右丞相也是倾向于太子这边的……中间的曲曲折折,他们老百姓也不清楚!只是作为茶语饭后的私*密谈资。
楚南赫护送楚南初到雍县,是楚南初假死后的第十五日。之前父亲接到雍县有“居民起事” 需要应援,连连叫好。如今已完成命令,就得带兵回昌州。而雍县到云中城还有几日的行程。让南初自个到云中府府邸他是十分不放心的。可让她带上士兵又怕被发现其没死,也是十分危险的。
于是就向知县打听,最近是否有官方人员到云中府府邸办事。
知县细思道:“最近没有到云中城办事的官员,但倒是有从京城中护送的一批官妓要经过云中府。因县中有“居民起事”,他们在此歇脚有些时日了,应该明天就启程到幽县的军营。”
“吾要差遣五个士兵去云中府城内办事,不知能否同路照应一二?”
“楚指挥使客气了,汝等帮了吾等雍县如此大忙,容吾和他们知会一声,自是通融的。”
“那就拜托知县了。”楚南赫指着楚南初道,“麻烦知县向他们知会多照顾我这位侍卫,他是吾之表弟,是其家中独苗,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妻儿,一家老小都指望着他呢。”
“好!”知县看着如此年轻瘦小的侍卫,这小身架子是需要保护!需要保护!
楚南初和兄长出了知县府,还想翻白眼:“兄长!吾上有八十岁老母?母亲大人六十多岁还能生吾吗?”
“吾不是学汝谎言顺口就来吗?”楚南赫好笑道,想想谎言就是谎言,总难编得滴水不漏。但知县就算过后发现这话有失真的水准,自是不与之计较的。他们这些官府文人,很多言语也当不得真!相比较他们这些老粗,文官言语上更会左右逢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