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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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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买不到,那先试一试总可以吧?”初妤小声说着,指尖不住地摩挲着手里滑溜溜的布料。
更衣间里的徐德洹自然也听到了她的话,眼神微动,有些挣扎着想要起身。只可惜胸前的伤口实在是太疼,稍稍一动那血便又渗了出来,加之浸满了血干涸后的衣物紧绷着贴在他的身上,束缚了他的手脚,失血过多让他眼前的事物也开始晃动起来。
初妤是不知道的,因着衣服挂得有些高,她取来了衣叉踮起脚尖吃力地想要够到。
窗外,楼下,突然涌起了一阵一阵的喧闹声,老板娘和王家大小姐的声音之外还夹杂着几道粗粝的男声。初妤疑惑地顿了顿,怀里抱着自己刚刚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取下来的衣服。
奇怪,楼下发生了什么事,莫不是王家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初妤抱着衣服先是走到窗户旁,稍稍探头,只见楼下几个穿着警服大腹便便的警员正耀武扬威地站在门口,手里拿着警棍,另一只手拿着刚刚 “缴下”的烧饼。
真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也难怪父亲最近总是忙得焦头烂额的,和这一群人打交道就相当于和一群 “持证上岗”的痞子互咬。初妤想着微微摇了摇头。
裁缝铺的旁边就是一家烧饼店,平日里人多得很,眼下人都给警员们给赶走了,看那站在一旁满脸苦涩的老板,初妤不由得叹了口气。叹气间,只见那警员又朝老板伸了伸手,老板使了使眼色,他身边的小伙计毕恭毕敬地给递上了一杯茶。
真真是让人气愤而无奈,初妤同情之余更多是无力。
这年头日子本就不好过,这上头的人还带头搜刮民脂民膏,让百姓安居乐业不成反倒还添了负担,他们在这能施展他们“拿来主义”,不保他们在别的地方不做,或许更甚。这算什么事,真就是印证了那句“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
初妤拿着衣服一个转身便往更衣间走去,丝毫没有注意到楼下门外“嘭嘭嘭”踩在木质楼梯上的脚步声。
更衣间里徐德洹猛地一用力,也不管衣服迸开,伤口复裂鲜血渗出,猛地就站起了身,紧靠着门后。他喘着粗气,胸前钻心的疼痛让此刻的他头脑瞬间清醒了不少,也变得更加地警觉了起来。
他自然是感受到了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在国外执行任务的时候他就练就了听声辨物的本领,这楼下赶来的人分明就是想要截他们胡的人。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证明他们果真跟着自己而来,不出意外,现在小四已经拿着名单回到了基地。
初妤也听见了脚步声,只当是顾客,便拉开了更衣间的门,只是一瞬,她便感觉到了不妥,鼻尖传来了淡淡的铁锈的气息,她皱了皱眉。
只见那门推到一半便被卡住,她微一抬眸,从更衣间的镜子里看到了一个半倚着的人影,分明是一个男子。穿着西装,戴着帽子,竖起的衣领挡住了他的脸,帽檐下露出的双眼却格外的清明,甚至还透出了些狠厉。
初妤的视线冷不丁地和镜子里男子的眼睛撞在了一起,那人的眼睛,初妤明明看不清却感觉像是被深渊锁住了身体,她呼吸一滞,下一秒就要大声尖叫。
此时,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能够清晰地听到了老板娘的声音。
“警官大人,我们这里怎么可能包藏反贼呢?再给我几个胆子也不敢啊!”
“您轻些,这成衣都是准备交货的,这违约金咱们这小店赔不起啊!”
“大人……”
闻声更衣间里的人猛地伸手,还没等初妤反应过来,她已经被拉进了更衣间里,一双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她那还在胸腔里拿还没来得及发出的尖叫就那么被扼杀在了喉咙里,只剩下“呜呜呜”的声音。那人的手上戴着一只尾戒,冰冷地贴在她的嘴唇上,让初妤不住地战栗。
“安静。”徐德洹在初妤的耳边说道,“我可以放手,但是你必须安静,否则——”他的话还没说完,初妤也不敢动弹,只感觉到脖子上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在皮肤上。“听懂就点头。”徐德洹把声音压得极低,隐隐还能感受到他声音里的虚弱。
初妤缓缓地点了点头。
徐德洹这才慢慢地松开了手,稍稍往后站了站。
初妤微微抬眸看向镜子,看不清脸,却发现了,这身后的男子长得极高,比起父亲聘请的保镖都要高。初妤自己在黎城姑娘里也算是高挑甚至比好一些男同学都要高,可这身后的人竟比她高上一个头。
他的手很冰,握着刀贴在她的脖子后,甚至比贴着自己肌肤的刀都还要冷。他一手握着刀,另一手却隔在了他们之间,让两人硬生生地隔开了一段距离。
方才她被扯进来的时候差些就要往墙角和镜子边上撞去,还是这人一把护住了她,自己撞到了墙角,恍惚间她似乎听见了他的压抑在喉咙里的痛呼声。他的胸背很宽,手臂孔武有力,虽然很不合时宜也很荒诞,但在那一瞬,她确实感觉到了安全感。
难不成这匪徒还能是个绅士不成?
初妤视线下移,猛地看到了镜子那人身上的血迹,她这才清晰地嗅到了从自己身后传来的浓浓的血腥味。血的腥味混合着他身上一种冷峻的气息,再叫上着房间里新衣服浓浓的味道,几种味道混合起来,初妤只觉得自己的鼻子痒痒的,不得不说这气味确实很冲。
“有谁在里面,给我出来!”门的帘子被猛地一掀发出“嘎嘎”的声音,下一秒那人便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才进来便狠狠地打了几个喷嚏。
初妤顿了顿,只感觉到脖子上贴在肌肤旁的刀被压了压,森森的寒意从脖子一直蔓延到了双手双脚。
身后的人在威胁自己。
“是我,凌初妤。”初妤压着嗓音,掩饰着声音的颤抖,“有什么事吗?”
初妤听着声音认出了外面的人,警局的队长,和父亲算是相识,上个月父亲的生日他也来了。自己身后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做了什么事,竟然让他亲自动身了?初妤忍不住地想。
这头初妤应付这门外的人,她身后的人听见她的话却是眉眼一挑,眼里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凌家二小姐,倒和他认识的许多大家闺秀不大一样。
“原来是凌二小姐,多有得罪,多有得罪。”那人嚣张的气焰瞬间蔫了,虽然凌家在黎城算不上只手遮天,可是让他丢个饭碗没有立足之地还是不废吹灰之力的,晋升的时间在即,好不容易和凌老爷打好关系,不可以功亏一篑。
“有事吗?”初妤见门外的人没再说话,不由得催促道。
“是这样的二小姐,多有得罪了,我们刚刚在追捕一个贼人,有伙计看到他往这里跑了,就来搜查搜查,”警员小心翼翼地解释道,“不知道二小姐刚刚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
还没等初妤说话,她只感觉到脖子上的刀又往自己的肌肤压了压。这时候的她却反而没有那么的紧张了,她分明感受到了身后这人并没有想伤害自己,这架在脖子上的刀也是用的刀背。
“没有,我没有看到别的人。”初妤说道,声音镇定,听不出一丝异样或是颤抖。
“那你……”警员有些迟疑地说,按理说搜查应当也查一查这更衣间,毕竟事关重大他还要回去复命,需得谨慎一些,可是这凌家二小姐他也是得罪不起的。
“还有什么事,我在更衣,你确定要这样和我聊天吗?”初妤压低了声音,无声无息地释放着压力,虽看不见人,声音听着却让人不敢反驳。
倒挺有她父亲的气势,果真是一家人,徐德洹嘴角微微一勾,卸下了手里压着到的力气。
徐德洹垂下眼眸,突然看见了那原本隐藏在衣领下的胎记,梨花状,嵌在初妤细嫩的脖颈,淡淡的白色在肉色的肌肤上晕染开来,徐德洹顿了顿,移开了视线。
“不敢不敢,那我就先走了,替我想您的父亲问个好。”那警员说着便退了出去,骂骂咧咧地便往隔壁的房间走去。
“你……”人刚走,初妤别过脑袋正想说什么,身后的人突然伸手拉开了更衣间的校门,初妤只觉得自己背后一疼,那人一把把自己推了出去。因为僵直地站了太久,初妤脚一时使不上力气,猛地跪在了地上,手掌压着地板,膝盖发出砰的一声。
“嘶——”初妤忍不住痛呼道。
那人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却忍住了,还没等初妤抬起头,只听见了窗户被打开的声音,下一秒,那人一跃而起跳出了窗户,消失在了房间,也消失在了初妤的视线里。
初妤忍着腿脚的麻和疼起身,摸索到了窗边,楼下人少了,小摊小档也开始收拾起东西,远处,晚霞如火一般燃烧着天际,层层叠叠由黄到橘,像是调色盘上经过晕染的颜料。
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很安静,很安静,安静得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她做的一场梦,现实里那奇怪的男子没有来过,她没有被威胁,那粗鲁的警员也没有上来。
只有空气中和身上还残留的丝丝淡淡的血腥味告诉着初妤刚刚发生的事不是一场梦。
那人究竟是谁?他到底做了什么事?这警局不作为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是什么事让警局这么穷追不舍,连队长也出动了?
回想起刚刚那人冷峻的眼神,那如深潭一般能把人吸进去的眼眸,初妤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冷颤,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妈妈,妈妈,我要吃叮叮糖!”
“我也要。”
“我想吃糖葫芦!”
楼下一群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伴着银铃般的笑声,猛地惊醒了初妤。
被耽误了这么久,她得赶紧走了,不然母亲她们该担心了。
而且,这事,还需得和父亲从长计议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