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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怪异的密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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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絮絮,没有撑伞,幽暗的小巷里,只有尽头的微弱光亮在指引方向。午夜,阴森空气伴随冰冷的雨点让这条路愈加漫长了起来。
我会在深夜里行走于这偏僻的小巷,理由是源于一个奇怪的信封……
下午日头正当,我从图书馆回到公寓时,信箱里就躺了个奇怪的信封。普通的信封无非是来自各部门的通知或缴费单,而这只信封的材质看上去是有些破旧的牛皮纸,表面更是没有一个字。
我小心地取出这个信封,里面的东西似有些重量的厚实。许是天生敏感,当时便觉得怪异,甚至让我觉得里面的东西会使我遭遇什么危险。
进了房间放下双肩包洗了脸,还梳理了头发,而后端正地坐在桌前,才准备打开它。
封口粘得不牢,轻松地揭开,里面的东西就滑了出来——
一个厚实的小册子。册子整个成黑色,背面无字,正面只有两个字母。
“……RE。”我下意识地念了出来。
这异样激发了我的猜测——是传教、传销、恶作剧、还是新型广告?伴随疑虑和好奇,我翻开了第一页……
“您是被我们选中的人,请按说明领取您的装备,开始您的使命之战。”
“……。”
游戏广告吧。这般想着,心里点点失望。或许,我真的期待它会是怪异的。
合上册子丢进抽屉,午饭后,就已将它忘记,赶着去了下午的课。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就在晚上七点左右回公寓的路上——那条再熟悉不过的马路,在我眼前变得弯曲。
……
……
……
我徒劳地摇头,尽可能地不去回忆白天的诡异经历,只专心于前方的一丝光点。
匆忙的步伐让那光点逐渐变大,我用已经冰凉的手指拭去近视镜片上的雨水,这尽头的建筑在沾着水痕的镜片后终于清晰了起来。
光亮来自于几盏壁灯,露砖的破旧墙面,一扇贴满传单的褪色木门,约只能容一个成年人通过。朝传单看去,最明显的字便是那“开始您的使命之战!”。但此刻,却无法再对此视若无睹了。
门自己开了,生锈的折叶摩擦出凄厉尖锐的声响。我心里虽吓了一跳,却没表现于形。
开门的人着黑衣,面色模糊,并不讲话,只看出该是个男性。男人只微微转身,示意我进去。犹豫着随他的动作跟进到门中,尽量让自己的脚步轻上一些,以免惊动了自己对于未知的恐惧。一条大概有一分钟之长的走廊之后,是一个正方形的房间。四壁看得出是钢板,以钢钉连接并各有一个长条形壁灯,正播散着幽幽蓝光。
“请坐。”面前的人,同样是没有装饰的黑衣,却是位女性,面容似雕刻,声音刚冷。
我坐在她面前的木椅上,她回过身,钢制墙壁的一块亮了起来,是个屏幕,许多看不清的文字迅速刷过,时间持续了很久,甚至让我有了些困意。
趁着困意,稍一放松精神,白天的诡异经历,又一次浮现在脑海……。
……
那时最后一个画面是弯曲的马路,恢复意识时只觉周围亮得刺眼。彻底睁开眼环顾四周却发现,这不是我熟悉的环境。
正方体,大约三米的边长,白墙。没有声音,没有任何东西,身处狭小的空间里,一时间万分恐惧。检查发现随身的双肩包,手表,手机,都不见了。身上穿的帽衫外套,T恤,裙子,还有内衣……,还是穿好的,身体情况也无异常。
镇定了片刻,走到墙的一侧,开始摸索其中一面墙壁。手感是细腻的,有点像打磨过的汉白玉,而这房间里的光亮似乎是墙体本身发出的。
常读一些现实或非现实的解谜类书籍,书中也有过这样的桥段,醒来时被困于某个房间,然后寻找线索和机关逃脱出去。但这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难道真如书中所写,我也是被囚禁在这的,逃出会有一线生机,逃不出去的话……。想到此处,两种感觉刺激着我,恐惧,与兴奋。多少次在平淡的生活中渴望超凡或超自然的事情发生,现在就在眼前了。但这种兴奋很快就暗淡了下去,摸索了能够得着的四面墙,没有任何线索。
呆呆地坐在同样白色发光的地面上,只冒出了一个想法---我可能永远都出不去。这里的空气能用多久,没有食物和水,几小时后体力就会开始下降,体力下降之后精神会更加脆弱。想起公寓里舒适的环境,安静的图书馆,清风微拂的花园,甚至是冰箱里的食材,本都是理所当然到不会留意的存在,而现在那些理所当然都消失不见了。
不真实,一定是梦,可感官接收到的实实在在的信息让大脑无法认可这样的解释。
我的头脑开始混乱,却依然维持着理性思考。没有理由只是为了把我关在这里,把我抓来的人,一定有什么目的。我还是比较相信这是一个密室,存在机关可以逃出去的密室。如果只是绑架之类,用不着这样怪异的牢房。想到这又多了些动力,便思索起来。
这里有的东西包括边长三米左右的正方体房间,白墙,发光,表面光滑无任何凸起或凹陷。除此之外,我的身高166cm,向上伸直手臂距离天花板也差很大一截。除此之外,衣服完整,近视镜还在。
如果有机关,线索也一定是在存在于这个房间之内的。
我起身先把帽衫脱下,仔细翻看,无异样。裙子内外,其他衣物内外,以及所有我能看到的皮肤都检查一遍,无异样。——万一有监视设备一类,刚才的动作一定是极其不雅的,但这与生死相关,姑且不去在意。
其他可能的线索,光,声音,我站的位置等。
我是从不习惯大喊的,但特别时刻还需要多加尝试,于是从最简单的开始。
“喂!!!!!!。”我喊出了自己的极限音量。“你们是谁!!!为什么把我关在这!!!!”休息了一会再次继续:“喂!!!!!!!!!!!!!!!有没有人听见!!!”
空旷的小房间就像个音箱,声音交错着回响,震得头晕。
“喂!!!!!!”
“不要吵。”
猛然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吓得我呼吸骤停!心脏砰砰地剧烈跳动起来。
那是个年轻女声,语气平静。
年轻,且在这种情况下语调如此平静的…难道是…抓我进来的,富有,并有着恶趣味的人。
胡乱猜测后,握紧了发冷的手,拼命镇定下来。
“你是谁,为什么抓我来这。”
良久,也不见回音。顿时很害怕那个冷淡的声音不会再次出现,因为那是这死寂一般的空间里,唯一新的东西了。
“你说话!”我几乎在命令,却又被动得凄惨可怜。
又等了许久,那声音终于来了。
“我说,不要吵。”
或许是伴着焦急的期待,此时听起来,她的声音却还颇有几分动听了,甚至是婉转清灵的。
“你在哪,为什么把我关在这。”
“我也想知道,谁把我关在这。”她语气依旧不着色彩,对叙述的事情漠不关心一般。
她也被关着,又是一个新的信息,可她的声音听起来是从四面八方而来,完全寻不到来源。
“不用找了,我也不知道你在哪,但你不是第一个‘邻居’了。”那声音特意在邻居二字加重了语气,我的心思似被她察觉,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不是……第一个。”好多疑问一起涌来,嘴巴有点不听使唤。
不是第一个,之前的人……都怎么了。手心的冷通过手臂传遍全身,不加控制的猜测又占据了我的大脑。难道他们,都没能出去。亦或者,那些人出去了,只是,是走出去的,还是被抬出去的。
那声音说的话,似乎已经给了我一个很明显的答案,那就是想从这里平安出去,非常难。
非要说,死并不可怕,生活本就平淡,如果命数里要在这结束,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惜。自读书开始家人就很少在身边,他们认真生活,为追求而努力,是一双很优秀的父母,只是与我缘浅一般,相处颇少。即使我不在了,难过伤心也比较容易过去的吧。
我在角落坐下,想到没读完的一本书,名叫‘堪堪时光’。讲述一位少女出售自己时光的故事,而我才读到她的第二次出售,一段关于练习芭蕾舞的记忆。后来怎么样了呢,她把时光都卖完之后,还剩下什么。
“放弃了。”女声突兀地传来。
我心惊了一下,冷淡道:“没有。”
不怕死,不代表消极放弃,再说,怎么死也是个问题。我抬起手盯着自己干瘦的手臂,渴死饿死,痛苦又难看。撞死,也不会像影视剧那般顺利。大概……缺氧昏厥应该舒服一些。
我在想什么呢,勾了嘴角自嘲了一下。
“不想问点什么。”也许是因为我的安静,那声音反而主动了起来。
我思考了一下,说:“我想知道你是怎样被关着的。”这个声音的语气虽令人厌恶,直觉却告诉我她是对我有益的。
“可惜。”
“可惜?”我追问。
“可惜我也不知道。”轻描淡写,简直莫名其妙。我心中生起些不快,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如何被关着的。比如像我这样被关在如何如何的房间里,有怎样怎样的物件。哪怕被蒙着眼睛,对被蒙着眼睛这件事进行描述总是可以的吧。
“你被关了多久。”我问。
……。
“很多很多人那么久。”
很多很多人,难道已经有很多人问过她相同的问题,她语气表达出的态度也像极了是多到疲于沟通的样子。
转念一想,她该是看不到时间的,才会用‘很多个人’作为时间度量单位。那么她为什么能够活到现在,能够比很多人很多人坚持得还久,虽然这么想,会对那些仅被作为时间度量单位的人们感到抱歉。
“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我继续提问。
“什么样的声音都有。”她答。
她似乎只能‘听到’,没有视觉等其他感官描述,她应该是看不见的。
“我只能听到。”
我心里一紧,想法又被她读去了。
“你在试探什么,直接问便好。”她接了一句。
我被她怼得一时无言,尴尬地低了低头。这女声,虽是语调平淡,说的话也是莫名其妙,但她的发音咬字却是极其准确的,有一种……出身非凡的感觉。
“直接问,在你消失之前。”在我的思绪偏离轨道时,她淡漠的声音如利箭刺破了空气。
消失,原来我此刻的状态是被限了时的。
且不说那本没读完的书,眼前这个巨大的谜题,怎么都要破解出答案才不会有遗憾。
“可是,你为什么不直接一些,你是什么人,被关起之前在哪里做什么等等信息,为什么不直接说,如果你想逃出去,还要等我问么。”我质问道。
又是一阵沉默,她语调极淡:“我不知道,我需不需要逃出去。”
她的回答让我一头雾水。常理说来,任谁被莫名其妙关起来都会想要逃出去,想要知道答案,这是生物的本能,而她却对这个问题漠不关心。
“你呢,为什么要出去。”她问。
我想回答‘这是理所当然的吧’,却住了口。在这个诡异空间里,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任何想法,都可能是正确的。我为什么要出去,为了活,为了继续平淡的日子,和不曾计划过的未来。人为什么活着,创造美好生活让自己和身边的人过得更舒适,还是伟大到延续人类这个物种。
由于我没有回答,良久的沉默让她又开始了新的话题。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尹倾萱。”
“……。”
“你呢。”我问。
她隔了几秒才回应。
“7。”
“7。”
“是。”
由于只有声音,不能确定是哪个汉字,也许是小名或代号。我想多半可能是柒或萋之类。
话题到此,又终结了。封闭的小房间,持续的沉默无声,无法准确感知时间的流逝,只觉精神恍惚。
许久,那个声音没有再出现,而这足以让我体会到被囚禁在狭小空间里的压抑和深深的恐惧了。
禁闭是可怕刑罚,它会疯狂消磨人的神智。
……
寂静中,忽然意识到自己忘了这里还有另外两个东西,光,和我的位置。
我起身重新查探这个房间,这次的重点不是墙壁,而是以各种位置和角度观察。反反复复地折腾了一遍,几乎要放弃之时,忽地一瞬!在某个角度看去,这个房间居然不是正方体,---它多出了一个角……!
画面一闪而逝,让我惊恐。房间怎么会突然多出一角,我的心跳随之加快,升起一股寒意。刚才摸索的时候,为什么可以实实在在地感受到直角墙壁,这实在怪异。不安的心神还未平复,小心翼翼重新调整,想要再找到那个位置。
没错,感受得到墙壁,但视觉和触觉也可以是不同的。我一定是被触觉迷惑了。能猜想到的是,这墙体发出的奇异光芒,是否因为墙壁特殊的材质造成了光的扭曲,从而映射到我眼中的房间会在不同的条件下看起来不一样。由于一开始就确定房间是正方体,先入为主便不会去想它还可能看起来还会是五边形了。
想着想着,心中的压抑恐惧逐渐被一种兴奋取代。
“这里,不是为了把我关到死吧,不然有什么意义。”我对着空气问,微微担心着能否得到回应。
“也许。”那个声音很友善地告诉了我一个模糊无用的答案。
这个状态总是会改变的,除非时间静止,否则非生即死。
于是,我开始积极地寻找能看到多了一角的位置,然而直到双脚酸疼,腰肢无力,竟是一无所获。
口渴的感觉逐渐袭来,我心知生理上的脆弱会逐渐突破心理防线,让我慌张到忘记自己是谁。我打算回忆一些有价值的成就,好完成一场对短暂人生的怀念,甚至想在脑中刻下一点墓志铭。然而却发现,我能留给世间的东西,如砂砾一般渺小。
颓丧之余摘下眼镜揉了揉双眼,只是不经意的动作,模糊的余光一闪,意想不到,那多的一角……竟就在眼前!
原来……用我这双不中用的眼睛,在这一处才能看到多出的一角,并且那一角十分清晰。这简直,就像是为我量身定做的密室,好可怕。把我关起来的人,怎么会知道我近视的度数,稍有偏差,还能够实现这神奇的一幕吗。
稳定住身体,生怕这光景消失,背贴墙壁继续观察,对面的墙壁真的多出了一角。我现在该是相信视觉,还是触觉,五感之中竟能接收到不同的信息,这对人类来说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体验。定睛细看,五个墙面的光芒交错出了一个图案,柔光中模模糊糊地闪动着许多小点,像变换的光斑。仔细瞧了一会竟觉得有些规律了,而这规律却是我用语言无法形容的。如果非要用词语去描述,那光斑像是构筑,与侵蚀。
“你可以出去了。”那好听的女声,终于说了一句好听的话。
“你怎么知道。”我立刻质疑,却没有回音。但不知怎的,我十分相信那声音所说,我可以出去了,以这样简单的‘破解’方式。
如若是换个人,并非近视,或度数不同,很可能看不到这虚无的五边形,更看不到那些光斑了。到底是为什么,谁会为我这种再平凡不过的人,量身定做了如此奇异的密室。
视线慢慢变得洁白,周身似有微风拂过般清爽。就在这一瞬,那清灵的声音飘渺而来,一改之前的淡漠,竟是丝丝的无助:“RE,你一定要来……。”
直到声音渐远飘渺无踪,熟悉的景象又回来了---回公寓的路。
看天色,时间没有过去太久,而我就这样凭空地去到那诡异的房间又凭空回来了。按着太阳穴,头隐隐作痛。这是否只是我的幻觉。
“7。”不经意念出了声。
她是谁,为什么她的声音会在那个诡异空间里,她那无助又是遭遇了什么。
……